改革開放以來,我國汽車工業發展中壹直存在著是否自主開發的爭論,影響了我國汽車工業的發展。可以預計,這場爭論還將持續壹段時間。雖然每次辯論的具體內容會有所不同,但本質上是壹樣的。作者認為,入世後,在經濟全球化的背景下,中國汽車工業的發展是否需要堅持自主發展,仍然是關系到中國汽車工業發展的重大戰略問題,尤其是中國汽車工業實現強國夢不可回避的問題。對此,筆者的觀點是,中國汽車工業的發展離不開自主發展,自主發展是中國汽車工業做大做強的支柱。
壹、自主開發在中國汽車工業發展中的重要性
1.經濟利益最大化、企業競爭優勢和生存權要求
中國汽車工業的發展強調自主發展,這主要是由經濟效益決定的,即中國汽車企業經濟效益最大化的要求。企業只有通過自主開發才能獲得具有自主知識產權的產品,才能獲得最大的經濟效益、超額利潤和豐厚的回報。目前,全球跨國企業集團獲得的正是這種利益。這些大集團尋求全球最佳的資源配置,利用當地的原材料和勞動力在當地生產和銷售,甚至壹些R&D基地也設在當地。而產品的核心技術、知識產權、品牌、管理制度都屬於大公司自己,並由此獲得大量超額利潤。
強調自主發展,還有壹個中國汽車企業的生存權問題。在加入WTO之前,這個問題不是很緊迫。當時中國汽車工業受到國家高關稅和各種非關稅措施的保護,國內汽車企業包括合資企業更容易盈利(這種情況在過渡期內還會持續壹段時間)。中國入世後,逐漸失去了高關稅和非關稅措施的保護。國內汽車企業如果長期不具備自主開發的能力,長期受制於人,不僅無法盈利和獲得發展,最終很可能會失去生存的權利。淘汰壹個沒有自主開發能力的汽車企業,大概需要七八年的時間。
企業是否具有自主開發的能力,也直接關系到企業在市場上是否具有競爭優勢。競爭優勢是企業核心競爭力的體現。競爭優勢的壹個重要特征就是能夠引領市場趨勢,而不是跟隨市場。采取以下策略的企業壹般不具備強大的競爭優勢。如果壹個企業有了自主開發的能力,就能不斷推出符合市場需求的主導產品,就能始終走在市場的前列,占據更大的市場份額。
2.中國汽車企業成為世界500強的要求。
目前,國內大型汽車企業集團在制定發展規劃時,都把躋身世界500強作為自己的目標。試想,壹個世界500強的企業,永遠無法自主發展,擁有自己的知識產權,擁有自己的品牌。可以預見,如果中國汽車企業長期沒有自主開發能力和知識產權,進入世界500強將非常渺茫。
3.應對經濟全球化的需求
經濟全球化是壹把雙刃劍。經濟全球化的本質是發達國家的跨國企業集團在全球範圍內優化資源配置,表現為壹個產業轉移的過程。這種產業轉移有兩種方式:
壹種是發達國家把壹些技術含量低的傳統產業整體轉移到發展中國家,比如紡織、服裝、玩具行業。這種產業轉移有利於發展中國家的經濟發展。發達國家壹般不會阻止傳統產業向發展中國家轉移,甚至會向發展中國家出售技術,以獲取最後的額外利潤。
另壹種是發達國家利用發展中國家勞動力成本低的優勢,將壹些產業的制造流程轉移到發展中國家,比如汽車等高科技產業。這種產業轉移對發展中國家的好處不大,從長遠來看,得不償失。原因在於,在這種產業轉移模式的運作中,發達國家的跨國企業集團始終控制著產品的核心技術和知識產權,而發展中國家得到的只是勞務加工費。由於跨國企業集團賺取的利潤與當地政府的稅收和該國的勞務加工費不成正比,跨國企業集團就地銷售其產品,既避免了當地政府的關稅和政策的限制,又能最大限度地獲取利潤。鑒於這種產業轉移,發展中國家的企業失去國家的高關稅保護,不培養自己的發展能力,就會處於非常不利的地位,會深受全球經濟的制約。在這壹產業轉移過程中,跨國企業集團壹般在核心技術和知識產權上對發展中國家采取嚴格的封鎖策略。他們的目標是贏家通吃,這也是經濟全球化的壹個特征。可以說,高新技術產業的企業不具備自主開發的能力,應對經濟全球化就是壹句空話。
4.國家比較經濟利益的需要
從國家的角度來說,有壹個比較經濟效益的問題。當時日本家電大量湧入美國,美國的家電產業幾乎全軍覆沒,以至於美國最終不得不放棄家電產業。與此同時,大量日系車進入美國,威脅到美國汽車工業,美國也有人提出是否放棄汽車工業的問題。經過深入廣泛的討論,美國政府最終決定絕不能放棄汽車工業,同時也加強了對汽車工業的支持。
同樣是傳統產業,美國放棄了家電產業而不是汽車產業,主要反映了國家比較經濟利益的問題。在廣泛論證的基礎上,美國在傳統產業布局上實現了選擇。
美國在放棄了壹般的傳統家電產業後,將產業轉向新興的高科技IT、生物、電子、通信、金融等產業,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和驚人的經濟效益。汽車產業與整個工業體系關聯度很大,甚至影響到壹個國家的基礎產業和整個經濟,這也是各個國家把汽車產業作為支柱產業的原因。美國政府支持汽車工業的發展,使汽車工業走出了困境。
毫無疑問,美國政府的決定是非常正確的。壹方面,美國的高科技產業發展迅速,繼續成為世界經濟的領頭羊,將日本遠遠甩在後面;另壹方面,美國汽車工業仍然占據世界主導地位,這保證了美國經濟在較長時期內的持續增長。
另壹方面也涉及到國家和民族的巨大經濟利益,即財富的轉移。隨著中國經濟的快速發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斷提高,對於許多中國家庭來說,擁有壹輛汽車不再是壹個遙不可及的夢想。如果把大量汽車的利潤全部轉移到跨國企業集團的資本上,本質上就是我們國家和民族的資金和財富的轉移。所謂只要中國造汽車,政府只收稅,老百姓就能找到工作的說法,就是對巨大的經濟利益視而不見。
5.工業強國的需求
汽車產業是繼家電等產業之後,在很長壹段時期內推動中國工業增長的主要動力,對整個國民經濟的發展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眾所周知,汽車產業關聯度高,其上下遊涉及多個行業,是壹個國家工業制造業的重要組成部分。中國正在從工業大國向工業強國邁進。在這個過程中,汽車工業將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中國汽車工業要肩負起這壹歷史重任,就必須具備自主發展的能力。與橫向產業相比,在中國,所有具有自主開發能力的產業,如造船、航空航天和壹些高技術產業,包括目前正在成長的壹些家電產業,都開始進入世界強國的產業,具有很強的國際競爭力。然而,只有汽車和大型客機兩個行業仍然落後於世界強國,而恰恰這兩個行業缺乏自主發展的能力。所以結論只能是:沒有自主開發能力,就不可能形成強大的汽車工業,中國的工業力量就會大打折扣。
第二,要全面理解自主發展
可以肯定地說,自主發展絕不等同於關起門來從零開始。在當今經濟全球化和日益開放的社會環境下,從零開始無疑是不可能的。全面正確理解自主發展,要把握以下幾點。
1.確立自主發展的總體發展戰略。
首先要有自主開發的意識和思想,這是自主開發的靈魂,遠比任何技術都重要,關系到能否在開發過程中爭取主動,處於有利地位。確立自主發展意識後,要制定自主發展的總體發展戰略。即自主確定發展戰略,在重大戰略的發展方向和道路上做出自己的選擇,如合資對象、合資方式的選擇,如何建立自己的R&D基地,如何消化吸收引進技術,采取什麽樣的發展戰略,如何樹立自己的品牌,如何建立符合中國國情的分銷渠道和售後服務體系等。這樣才能在整個發展過程中爭取主動,處於相對有利的地位,不受制於人。
2.勇於實踐是自主發展的關鍵。
獨立開發是很難的,但是不去實踐,就永遠沒有自己的開發能力。就算別人把技術和知識產權都給了我們,也還是有壹個消化吸收的過程。在自主發展的過程中,要形成自己的發展能力,創造自己的發展體系,形成自己的發展特色。如果認為自己發展水平落後,達不到世界先進水平,就不進行自主發展,那就永遠落後,永遠形成不了自己的發展能力,這是相當危險的。
3.自主開發並不意味著全部國產化。
自主開發最重要的是產品開發策略和整體設計要自己定,包括開發什麽樣的車型,要有什麽樣的配置,面對什麽樣的目標用戶,如何做市場定位等等。這些決定做出後,我們可以在自主開發初期,因為開發實力不強,聘請任何國家的技術人員為我們開發。但前提是知識產權、技術專利、品牌都屬於我們國家。這也是世界跨國汽車集團的做法,是國際化的要求。
4.核心技術只能自己研發。
核心技術不能依賴別人,必須自己研發。汽車產業轉移屬於經濟全球化中的第二種產業轉移。在這種轉移中,跨國企業集團的核心技術不會輕易轉移,絕對被發展中國家封鎖和控制。所以更重要的是形成自主開發的能力。在掌握核心技術的同時,還要形成開發體系和管理體系的能力。
5.正確理解合資企業的作用
應該認識到,合資是中國自主發展汽車工業的重要組成部分。中國汽車工業作為後來者,不需要從零開始,引進先進技術,快速走完別人幾十年走過的路,達到比較先進的水平,這是發展的捷徑,也是世界汽車工業史上很多國家走過的路。中國汽車工業的快速發展也得益於改革開放後與國外的合資合作。在這個過程中,雖然外國對中國進行了各種技術限制和封鎖,但他們帶來了先進的技術和管理,為中國培養了壹批汽車方面的技術人才,從而實現了中國汽車工業的跨越式發展。今天,國際跨國汽車集團來到中國,帶來了不同的汽車技術和管理經驗。隨著中國入世後的進壹步開放,更充分的國際合作將更有利於中國汽車工業的加速發展。
但是,不要對合資企業建立整車自主研發能力期望過高。合資企業,尤其是以技術引進為特征的合資企業,無法建立自己的車輛R&D能力,這是由合資企業的屬性決定的。中外合資、合作的目的是為了進入中國市場。加入世貿組織後,外方渴望直接向中國銷售產品。因此,外國公司讓其母公司從事開發。從經濟角度來說,合資企業不希望進行自主開發,投入大,這是很自然的。更重要的是,從戰略角度來說,外方絕對不會為自己培養壹個未來的競爭對手。因此,不要對合資企業成立車輛R&D部門抱太大期望。
第三,中國汽車工業正迎來自主發展的良好機遇。
從國內環境來看,中國正在形成的巨大汽車市場將有助於國內汽車企業自主開發能力的快速形成。未來幾十年,中國將是全球增長最快、規模最大的汽車市場。汽車市場的巨大需求必然會造就壹批世界級的汽車集團。同時,中國的汽車市場有自己的特點,可以發揮本土優勢,為自主發展提供了相當好的市場條件。目前國內壹些自主研發的汽車企業正在走這條路。
從國際環境看,整個國際汽車市場供大於求,跨國公司成本越來越高。這是國際汽車行業頻繁並購的根本原因。國際汽車資本和技術都要尋求新的出路,這是資本的性質決定的。這也為中國汽車企業的發展提供了機遇。國內壹些有自主開發能力的汽車企業應該好好利用這個機會。
國家應積極支持國內汽車企業的自主發展。國家財政自主發展大型國有汽車企業集團,必要時註入壹定的資本金,並在銀行信貸方面給予優惠和支持。世界上大多數汽車工業強國都對汽車工業的發展給予了巨大的財政和金融支持。這是因為汽車產業對資金的需求無論是強度還是數量都是普通投資者無法企及的,僅靠汽車產業本身的積累是很難快速發展的。雖然國家確立了從競爭性行業中退出的原則,但應該投資於汽車工業等對中國國民經濟未來增長有重要影響的行業。
在汽車產業政策方面,全面放開國內各類資本進入汽車領域,有利於充分競爭,這對於快速形成國內汽車企業的自主開發能力是非常重要和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