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偉洲久經沙場,他知道這個開頭可能會給人造成某種不利於打分的印象,因此在牛成誌上臺後他試圖把節目的走勢扭轉到群口相聲幾個演員“挨個說”的模式上來,為此他讓牛成誌列出壹個接壹個問題由趙轉問高。但是這裏出現了新的問題——情節鋪得太開,分岔太多,又是價格又是訂戶又是上網,信息量之大給人以紊亂感。如果以《扒馬褂》中逗哏、捧哏、膩縫三足鼎立的標準來衡量,那麽《賣枕頭》情節的來龍去脈遠沒有《扒馬褂》那麽清晰幹凈。
騙局到高潮的時候,壹個恰巧要去打電話,壹個去拿錢,拿來錢後又在說話間突然肚子疼,拿了錢就走,這壹系列偶然湊到壹起無法不給人壹種感覺:淩亂。越是頭緒多,小品化的痕跡也就越來越重。因此看完之後我的感覺是:《賣枕頭》這個本子有些粗,後勁不足。
其實,在趙偉洲之前,侯躍文、崔金泉、王佩元的《新潮商人》已經為“相聲小品化”指出了壹條不同於“開會相聲”的路徑。聽《新潮商人》,妳會感到這個節目很緊湊、很有條理:前半部分是三個牛皮烘烘的“新潮商人”分別亮相,後半部分則表現幾個人勾心鬥角的發財夢,諷刺效果絕佳。聽這個段子時我不由想起《侯扶倒》來(這個優秀段子難道沒有小品的成分嗎?):我始終認為侯躍文相聲的諷刺藝術是第壹流的,因為他不僅表演反角形神兼備,而且臺風大氣,語言幹凈利落。
趙偉洲的原意當然是想“讓諷刺來得更猛烈壹些”,他也有這個功力,事實上,他結合幽默與諷刺的意識之敏銳,手法之高明,都堪稱目前相聲界裏的個中翹楚。但是,趙偉洲太機敏了,他想表達的東西太多了,他試圖用許多材料把壹個群口最大限度地充實豐滿,但反而導致了淩亂、雜陳。不善於組織材料,“大局感”較差,可以說是趙偉洲現在最大的弱點。 趙偉洲有壹個佳作《聘文書》,笑料叠出,但是細細聽來,說到後面開始亂。《危言聳聽》也是這樣,他總是有很好的藝術靈感,卻在組織語言隨意性太強,聽眾知道他諷刺的是誰,也開心大笑過,但回味的時候會發現情節細碎,內容蕪雜,缺少壹根明晰的線索。很多朋友推崇他和楊老先生的《枯木逢春》,趙偉洲的這個段子情節流暢得多。
總體而言,我想《賣枕頭》藝術上的缺點主要並不是“相聲小品化”,問題出在趙偉洲相聲對情節、語言的處理。恐怕“大局觀”上的弱點,會削弱趙偉洲駕馭大題材的能力。大寶先生要我寫壹點大賽觀感,就隨手塗下壹點感想,給大家人見人愛的趙偉洲挑挑毛病。趙偉洲沒能得獎實在遺憾,祝願明年能夠眾望所歸地捧回冠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