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器是在原始社會晚期隨著氏族貴族的出現而產生的。如在山西襄汾陶寺遺址的龍山文化大墓中,出土有彩繪龍盤及鼉鼓,在良渚文化的壹些大墓中,出土有玉琮、玉璧等。進入商周奴隸制社會後,禮器有了很大的發展,成為“禮治”的象征,用以調節統治階級內部的秩序,從而維護奴隸主貴族的統治。這時的禮器包括玉器、青銅器及服飾。玉禮器有璧、琮、圭、璋等。青銅禮器種類數量眾多,工藝精美,最為重要,種類有食器(如煮肉盛肉的鼎、盛飯的簋(guǐ)、酒器(如飲酒器爵,盛酒器尊、壺)、水器(如盥洗器盤、匜(yí)、樂器(如鐘、鐃)。進入秦漢封建社會後,青銅禮器逐漸衰落,退出了歷史舞臺。
商周時代,進入青銅時代,禮器主要就是指青銅禮器。青銅禮器又稱彜器,是宗廟中和宮室中陳設的器物,是奴隸主貴族用於祭祀、宴饗、朝聘、征伐及喪葬等禮儀活動的用器,其作用是犧尊明示貴賤、辨別等級,用以表明使用者的身份與地位,是立國傳家的寶器,是禮制的具體體現,故稱為“禮器”。天子、諸侯所使用的青銅禮器,己成為國家社稷和諸侯王權的象征物。古人認為祭祀和打仗是國家頭等重要的事情,所謂“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因此,兩國交戰,戰勝國不僅要掠奪戰敗國的財富,占領其封地,還要將其宗廟裏的禮彜銅器全部搬走,就像古書裏常說的“毀其宗廟,遷其重器”。
青銅禮器種類繁多,數量巨大,工藝精美,禮器中最重要的部分是和祭祀有關的器物,目前青銅器中最多最重要的也是宗廟中使用的器物。
在許多青銅器的銘文中,宗廟中的許多禮器稱為“寶尊彜”,尊彜就是禮器的通稱。禮器有的是不能移動的,所謂“重器不出門”,就是對家族有重大意義的器物如不能保住,就意味著壹個家族的消亡。它和日常生活中的器皿不能相提並論。因此,商周時代的統治者對銅鼎的制作非常重視,不惜花費大量的人力和財力,至今所見到的貴族使用銅鼎,無壹不是精工鑄制,造型古樸凝重,紋飾華麗精美。它們是古人智慧的結晶,具有很高的藝術價值。
禮器是青銅器中數量最多,最復雜,最豪華的器物。依照《周禮》、《儀禮》、《禮記》的規定,壹套完整的青銅禮器必須包含飪食器(含煮牲盛牲器、盛食器)、酒器、水器、樂器等。每壹種器類又可分為十幾種或二十幾種器名。每壹種器物由於王朝的更替,典禮制度的變化、習俗的相互影響,乃至生產技術的進步,又會演變成很多種形式。僅酒器和飪食器兩大類中的器物,粗略統計,就有近四十種不同的名稱。每種基本器形,又有許多變化繁衍的式樣,這些式樣大的有幾百種之多,這樣,青銅禮器就組成了壹個龐大的器物體系。
飪食器主要有鼎、簋(guǐ)、鬲、甗、簠(fǔ)、盨(xǔ)、敦、豆、鋪、盂、俎、匕等器。其中鼎、簋最為重要。鼎烹煮肉食,實牲祭祀或宴饗等用途,是青銅禮器中的主要炊器。被當做“名尊卑,別上下”的體現,是中國奴隸制時代等級制度的標誌。最早的青銅鼎見於夏代晚期,西周形成“列鼎制度”,是奴隸制時代宗法等級制最明顯的表現。歷經商周,壹直沿用到魏晉,宋到明清為祭器,是青銅器中行用時間最長的器,因而變化也很大。大致有圓鼎、方鼎、扁足鼎等形式。所謂“列鼎”的鼎,多半成奇數;與偶數的簋相配。鼎往往是材質,花紋,銘文彼此相似,而大小不同,尺寸依次遞減,陳列起來,形成有規律的序列,稱之為“列鼎制度”或“列鼎”。從西周開始。宗法等級關系在銅禮器上形成了壹條比較系統的制度。鼎最早出現於二裏頭文化。簋是盛放煮熟的黍、稷、稻、粱等飯食的器具。商周重要禮器之壹,以偶數組合同鼎相配。到戰國基本上退出青銅禮器體系。青銅簋最早出現在商代中期,但數量較少。商代晚期,特別是西周時代,簋是重要的禮器之壹,在祭祀和宴饗場合,它和鼎配合使用。自西周早期起出現壹種方座簋,就是在簋的圈足下連鑄壹個方座。鬲是盛粥器,青銅鬲最早出現在商代早期。是大口袋腹器,西周中期以後鬲很盛行,常成組出土,到戰國後期自然消失。甗是蒸飯器,全器分上下兩部分,上體用以盛米,稱為甑;下為鬲,用以煮水,中間的箅通汽以蒸於甑。青銅在商代中期已有鑄造,但為數甚少,到商末周初就較多。簠是盛放煮熟的黍、稷、稻、粱等飯食的器具。青銅簠最早出現於西周中期,基本形制為長方體,自口至足器壁斜坦,器蓋相同,分置可成二器。盨是盛放煮熟的黍、稷、稻、粱等飯食的器具。青銅盔最早出現在西周中期,基本形制為橢圓體,蓋可仰置盛物。敦是盛放煮熟的黍、稷、稻、粱等飯食的器具。青銅敦最早出現在春秋中期。其基本形制是上下皆圓,蓋與器相合成球體,也有上下不完全對稱或完全對稱的。豆是盛放腌菜、肉醬等調味品的器皿。青銅豆最早出現在商代晚期,但很少見。基本形制是上有盤,其下長柄連圈足,有的有蓋。青銅豆盛行於春秋戰國。鋪是盛放肉醬的器皿。外形與豆相相似,但盤邊狹而盤底平,圈足甚粗而矮,多為鏤空,青銅鋪見於西周中期到春秋時代。盂是大型盛飯器,它與簋配合使用,簋中之飯取自盂中。青銅盂最早見於商代晚期,形制壹般為侈口、深腹、附耳、圈足,形體都比較大。俎是切肉、盛肉的案子,與鼎配合使用。青銅俎傳世和出土都很少,或當時所用的俎多為木制,朽蝕不易保存,目前所見皆為商末、周初之俎,形制為長方形案面,中部微凹,案下兩端有壁形足,也有案下附鈴的。匕是挹取食物的匙子,考古發現匕常與鼎、鬲同出。青銅匕最早見於商代晚期,傳世很少見。體呈桃葉形,有長柄。
酒是祭神享祖、禮儀交往、宴賓會客等活動的必備之物,酒器也就自然成為禮器。酒器主要有爵、角、觚、觶、斝、尊、壺、卣、方彜、觥、罍、瓿、盉、料、勺、禁等。爵、角、尊、壺、盉最為常見。爵是飲酒器,青銅爵最早出現於夏代晚期,盛行於商代晚期。爵的基本形制是前有流,即傾酒的流槽;流與林口之際有兩柱,後有尖銳狀尾、中為杯,壹側有耳,下有三足。角是飲酒器,形制與爵相似,但無流和註。角的出土和傳世數量遠遠地少於爵,青銅角盛行於商末周初。觚是飲酒器,其形制為喇叭口、細腰、高圈足的容器。青銅觚初見於商代早期,主要盛行於商末和周初。觶是飲酒器,有橢圓體和圓體兩種形式,侈口、束頸、深腹、圈足,大多有器蓋。青銅觶初見於商代晚期,西周早期亦甚流行。顰是容酒器,行裸禮時所用,或兼作溫酒器,形制為侈口、立兩柱,深腹分段,圓底下有三足,頸、腹間設壹耳可執。青銅斝初見於夏代晚期,盛行於商周初。尊是容酒器,是壹種高體的大型或中型的酒器,上口侈大,下有圈足,青銅尊初見於商代中期,盛行商末和西周時代,尊的形體可分為有肩大口尊、觚形尊和鳥獸尊等三類。壺是容酒器,壺有圓形、方形、橢圓形、扁形等形式,壹般有提梁及蓋,是酒器中的大類。青銅壺最早見於商代中期,流行的時間很長,自商至戰國,秦漢以後尚可見到,器形的變化相當復雜。卣是容酒器,是專用以盛櫃的祭器。櫃是古代用黑黍和香草釀造的酒。卣有圓形、方形、橢圓形、鳥獸形等形式,並有提梁和蓋,蓋套在器口之外。青銅卣最早見於商代晚期,流行到西周早、中期。方彜是容酒器,這類器皆呈方形,有屋頂形蓋。截面是縱短而橫長,腹部與圈足相連,圈足每壹邊的中央有壹個缺口,分成四個規矩形的足。有的方彜兩側有耳,青銅方彜初見於商代晚期,流行於商末周初。觥是容酒器,口部壹側有流,腹部作橢圓形或長方形,下有圈足或四足,有蓋,蓋至流口的壹側往往飾獸頭。觥的另壹種形式是整器為獸形。有的觥內附有酌酒用的鬥,青銅觥主要盛行於商末周初。罍是容酒器,是壹種高體的大型或中型有蓋酒器,其基本形式有圓體和方體兩類,肩部兩側有耳,正面腹部的下端亦飾壹耳。青銅罍盛行於商末周初。瓿是容酒器,是大型的酒器,斂口、大腹、圈足。青銅瓿流行的時間很短,僅在商代的中、晚期。盉是酒器,盛玄酒,以調和酒味濃淡。形制為侈口、寬腹、下連圈足或三足,頸、腹間有壹斜置的流,器有蓋。青銅最早見於夏代晚期,早期的流置於頂上,晚期的有提梁,流行時間很長,直至戰國以後。枓是挹酒器。是壹個小杯連鑄壹條彎曲形的長柄,青銅枓最早見於商代晚期,西周時代尚有。傳世和出土的都很少見。勺是挹酒器,與枓的作用相似,所不同的是壹個小杯連鑄壹條直柄。青銅勺大多是商代晚期器。禁是承酒尊的器座,有方形和長方形的兩種形式,四面有壁,並有長方孔。青銅禁傳世和考古發掘都很少見,最早見於西周早期,春秋偶爾也有禁,流傳甚少。
水器可分為承水器、註水器、盛水器和挹水器四種,主要有盤、匜、鑒等。盤是承水器,與匜配合使用,以之水澆於手,以盤承接棄水。青銅盤初見於商代中期。但為數不多,自商末起壹直流行到戰國。形制為敞口、淺腹下有圈足或三足,兩側有耳。在西周中葉以前,盤不是與節相配而是同有管狀流的盉相配合,西周晚期才被匜所取代。匜是盛水器,與盤配合使用。青銅匜最早見於西周中期,流行於西周晚期和春秋時期。匜的形制,口的前端有彎曲的流,橢圓形的腹部下有三足,四足或圈足,戰國時代為平底。腹壹側有匜可執。鑒是重要的盛水器,是壹種大盆,通常有三種用處:其壹。是盛水用以洗浴;其二,貯水藉以照面;其三,用來裝冰,即《周禮》所說的冰鑒。形體壹般很大,大口、深腹、平底,也有圈足,兩側有獸耳。青銅鑒出現於春秋中期,春秋晚期和戰國時代最為流行,西漢時期仍有鑄造。
樂器用於軍旅,祭祀,宴樂。主要有鐃、鉦、鐘、搏、鐸、鈴、鉤、鐓於、鼓等。商代青銅樂器種類較少,只有鐃、鉦、鈴三種。西周以後鐘的數量最多,出現於西周中期,春秋戰國仍是祭祀宴樂中的重要禮器,沿用時間長,從唐代以後用途不再是樂器。而是打點報時之物。
青銅禮器的組合,鼎是其中的核心,是最重要的組成部分,鼎的數量多少、體量大小都是按照不同貴族身份、等級確定的:天子九鼎、諸侯七鼎、卿大夫五鼎、士三鼎。西周中晚期形成列鼎制度,即用形狀花紋相同而大小依次遞減的奇數的成組鼎來代表貴族的身份。據《春秋公羊傳》何休註,天子用九鼎、諸侯用七鼎、卿大夫用五鼎、士用三鼎或壹鼎。在考古發現中,奇數的列鼎往往與偶數的盛黍稷的簋配合使用,即九鼎與八簋相配、七鼎與六簋相配等。
鼎分鑊鼎、升鼎和羞鼎,其中又以升鼎的數量最為關鍵。這些鼎就是所謂的煮牲盛牲器。
鑊鼎是先秦時期貴族們在祭祀或宴饗時烹煮牲肉的特定炊具,有大有小,在貴族們隨葬的諸鼎中,鑊鼎體量是最大的。《儀禮》記載,能容下壹只羊的鼎稱羊鑊;能容下壹只豬的稱豬鑊;能容下壹只牛的鼎稱為牛鑊。與鑊鼎相配的首先是升鼎,它是祭祀祖宗或宴饗貴賓時,將大鑊鼎中煮熟的各種牲肉盛放其中的專用禮器。
升鼎之中,放置什麽牲品也有嚴格的規定:九鼎盛放的牲肉是牛、羊、豬、魚、臘、腸胃、、鮮魚和鮮臘;七鼎盛放的牲品中少了鮮魚、彈臘,因為九鼎與七鼎的牲品都有牛,故稱“大牢”;五鼎所陳牲品是豬、羊、魚、臘、膚;三鼎僅盛豬、魚、臘或豬、羊、魚,五鼎和三鼎因牲品之中沒有牛,所以又稱“少牢”。
羞鼎,也叫陪鼎,它們就是盛放肉羹的鼎,據史書記載,羞鼎所盛的牲肉壹般都不加調味料,淡而無味的白煮肉肯定很難吃,所以它只能用於祭祀鬼神祖宗的禮儀活動。
另外,樂器的鐘、镈也有嚴格的規定。商周時期出現了青銅制作的鐃、鑄鐘、甬鐘、編鐘等演奏樂器。“鐘鳴鼎食”日益成為貴族統治者權勢地位的標誌。懸掛編鐘,要嚴格按照禮樂制度規定的名位等級,天子宮懸(四面懸鐘)、諸侯軒懸(三面懸鐘)、卿大夫判懸(兩面懸鐘)、士特懸(壹面懸鐘)。制禮作樂成為當時治國安邦的大事。戰國時代的偉大詩人屈原有“黃鐘毀棄,瓦釜雷鳴,饞人高張,賢士無名”的詩句傳誦於世,它除了反映當時禮崩樂壞的社會局面外,也說明古鐘已成為人們心中崇高、公正、賢明、美好的華夏文明象征。到了秦朝,又出現了象征中央集權的巨型銅鐘——朝鐘。
以宗法制為基礎的周禮,是體現等級差別的各種典章制度和禮儀規定,主要用以調節統治階級內部的關系。不同等級的貴族所使用的禮器,其組合各不相同。庶人不得使用貴族的禮儀。
不過,隨著社會的發展變化,以青銅禮器為特征的青銅器物禮儀制度很快發生了改變。
進入春秋時期,中國歷史上發生了前所未有的大分化和大變革。隨著社會經濟的迅速發展,社會階級關系以及相對應的等級制度,都在發生不可逆轉的劇烈變化。表現突出的就是王道衰微,諸侯坐大,打破了周代建立起來的等級制度。
西周晚期至春秋初,各國諸侯的勢力日趨強大,周王朝的權力則日漸削弱。春秋中晚期,各諸侯國的卿大夫權力目益膨脹,而各國諸侯則大權旁落,原來等級森嚴的禮樂制度,壹次又壹次地遭到強烈的沖擊與嚴重的破壞。隨之“禮崩樂壞”,僭禮逾制之風日盛,而且有不可遏止的趨勢。本來,九鼎之禮是周天子所獨享的,可時至春秋,各國諸侯壹般都用大牢九鼎之禮,卿、上大夫用大牢七鼎,下大夫用少牢五鼎,士用牲三鼎或特壹鼎。
趙簡子墓隨葬的十八件升鼎中。根據牲肉的遺骸進行鑒定,其中可以確認的有牛、豬、羊、魚,另外還有大雁等野生禽鳥。這種情形表明,趙簡子在用鼎數量上,以及在放置的牲品上都是僭禮逾制的。
春秋時期社會生產力的迅速發展,導致社會政治體制與經濟形態的劇烈變化,並促進了意識形態領域的大發展和大飛躍。於是,人的自由程度也有大幅度的發展,人的思想獲得前所未有的解放,思想文化文學藝術呈現了“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局面。審美意識的發展與變化,取決於人本身自由的程度和人的思想意識的變化。因此,青銅禮樂器傳統的神話動物紋飾,也都壹改過去呆板、單調的形象,變得矯健、兇猛、淩厲、有力。除此以外,還湧現出大量的寫實動物紋飾和造型,如兇猛狂吼的猛虎、雄踞壹方的鷙鳥、歡快奔騰的鶴、雉等等,都是當時社會武力擴張、弱肉強食的真實寫照。
青銅時代,從青銅器造型藝術角度來看,青銅禮器最為引入註目,每種器形發展的壹般規律是從簡單到復雜,在鑄造技術上由不合理到合理,這是壹個不斷創造的過程。目前我們所能見到的出土或傳世的青銅器有數萬件,這只是古代遺留下來的壹小部分。單是中國青銅禮器的發展史,就已經能描繪出那遙遠的,輝煌的青銅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