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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勇的人物采訪

張勇:寫戲曲,藝術改編我的人生

來源:成都日報

核心價值

多年來張勇只是壹個很特別的工廠女工,癡迷中國傳統文化,堅持戲劇創作,直到“越劇王子”趙誌剛為她推開藝術之“門”。今天,張勇成為了壹名專業編劇,為弘揚川劇文化奉獻積蓄多年的才情和激情。

核心人物

張勇,青年劇作家,1969年生於成都,祖籍江蘇盱眙。長期為軍工廠工人, 16歲學習戲曲創作,28歲發表劇本,其業余創作並搬上舞臺的各類劇目有二十余部,其中越劇《藜齋殘夢》獲中國第九屆戲劇節優秀入選劇目,中國越劇藝術節劇目銀獎;新四川清音《滿山情花開》獲第九屆全軍匯演壹等獎。壹年前破格調入成都市川劇院任專業編劇。

采訪手記

(2009年11月5日 成都)

張勇給我的第壹印象是:簡單、樸素、愛笑。采訪“越劇王子”趙誌剛那次她作為粉絲壹直在場,不停地笑。今天采訪她了,她先是緊張,甚至害怕,但壹談到傳統戲曲,她就滔滔不絕了:《牡丹亭》《長生殿》、童年的癡迷、她的劇本、工廠生活、戲劇天地……壹下子鮮活起來,兩小時的訪談,她咯咯咯的笑聲仍是打不住。

張勇渾身洋溢著書卷氣,就像讀她的《藜齋殘夢》,清新典雅,唱詞優美,口齒留香。她身上還有壹種我熟悉的東郊氣,40歲的人生,她在東郊的國光廠“關”了39年,撲面而來的是壹種單純、認真和實幹。

我問過她在工廠裏的收入:1200元。問她的日常生活,她平常喜歡讀書、上網、打壹種叫“天黑請閉眼”的遊戲,但壹旦投入劇本創作時,她會夜以繼日“加班”,包括吃飯、走路都在想象、觸摸劇中人物,殘羹冷汁,照吃不誤,幹起活來,很“瘋”很“癡”很“實幹”,她壹直以“工人階級”自居、自豪。

趙誌剛對她是有提攜與知遇之恩的人之壹,她給我講了壹個她很傻很單純的故事。壹次她跟老公去上海,趙誌剛正在逸夫舞臺演越劇《家》,連著演五場,趙王子自己掏錢給他們夫婦買了五天的票,因為逸夫舞臺不送票。然後又請他們吃海鮮,走的時候還給她娃娃包了個紅包。她說,我壹個工人,沒受過這種待遇,想不通。她就傻傻地問趙誌剛:“妳為什麽對我那麽好?”趙誌剛只說了三個字:“我愛才!”

她還講了壹個故事,她獨立編劇的越劇《榮華富貴》2007年在上海演了七十場,壹時轟動,為此東方衛視全程錄播,在上海文聯開的作品研討會上,當專家得知劇本是成都的壹位業余編劇時,都很驚訝,在傳統戲曲舉步維艱的時代,居然還有人滿腔熱誠地撲進來,有專家稱她是“飛蛾撲火”。振興川劇喊了二十多年,現在這只撲火的“飛蛾”被引進了成都川劇院,我希望作為成都人的她,能為本土的川劇振興多做點事情。

對話

只有這桿筆讓我驕傲 只有作品可作回報

癡癡迷迷

就是喜歡傳統文化

本報記者(以下簡稱“記”):聽說妳寫劇本很厲害,現在是川劇院專業編劇,徐棻、魏明倫都70歲了,川劇要重振旗鼓,必須培養新的川劇作家。

張勇(以下簡稱“張”):昨天妳說要來采訪,我媽媽聽了很高興,但我很緊張,我壹個小人物說什麽啊?我壹直是工人,只是運氣好,壹路有貴人扶。反正壓力很大,不敢說自己。

記:就是擺擺生活,現在年輕人已經很多年不看戲了,妳還那麽喜歡傳統戲曲,是壹種什麽情趣?

張:我也說不清楚,就是太喜歡了,特別是“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讀到這些就覺得特別美好。哪怕是讀“七月七日長生殿”,明曉得是悲劇,讀起來都很舒服。我特別喜歡中國傳統文化,已經到了癡癡迷迷的地步了(笑)。

記:怎麽壹種癡迷狀態?

張:就像現在很多娃娃,壹邊上課壹邊聽周傑倫,我小時候壹邊上課壹邊讀唐詩宋詞元曲,但是數理化非常不好。

記:從小就有壹種戲曲和傳統情結?

張:跟家庭有關系。父母是從南京內遷到成都國光廠的,父親愛拉二胡,喜歡京劇、民樂,寫壹手好字。我是聽父親拉琴,聽外婆講故事長大的,外婆是讀私塾的,我還沒上學就給我講諸子百家,《列女傳》,大點就給我看彈詞《筆生花》《再生緣》《玉釧緣》,還有《西廂記》《牡丹亭》。

記:難怪妳的詞寫得那麽美,很有古典的韻味。

張:十幾歲就讀了很多這類的書。我是獨生子女,從小衣食不愁,父母沒有限制我讀書,喜歡什麽書都可以買。我悠閑、自由,完全是自由讀書的天地,而且可以和父母自由討論。

記:理想化的生活,基本上甩開了我們的教育體系。

張:父母對我比較寬松,不以成績論成敗,他們可能太寵愛我了。

記:這樣也造就了妳。

張:對,如果是棍棒之下,肯定出不來了,咋個都要去讀書。我16歲那年,決定開始學寫劇本,當時給自己定了個目標:16歲開始學習寫劇本,26歲爭取發表作品,36歲作品搬上舞臺,46歲得獎。那時候天真,還帶了點傻氣,總覺得自己了不起(笑)。

記:但是也很純真。

張:對,不計得失,不問後果,就是要去努力,就是要給自己壹個目標。我從16歲開始,每天要求自己寫兩個小時的東西,不管什麽情況都得寫兩個小時,學生時期就開始,寫散文、小說、筆記、戲曲占多數。其實那時候根本談不上創作,只是做了很好的訓練,壹個人在那裏自作多情。

擡頭走路

眼界放寬去看世界

記:大學妳讀的什麽專業?

張:不好意思,我沒有讀大學,後來讀的職工大學。我在廠裏寫工藝的時候經常寫唱詞,工藝搞不好,自己也很痛苦,但是遇到兩個好領導,所以我說壹路上遇貴人,他們對我睜只眼閉只眼,安排我管檔案,四面是櫃子,我剛出版的長篇小說《壹觸即發》,就是在那裏完成的。寫的時候,不曉得人家喜不喜歡看,就拿給單位的人看,我們副所長看了壹個通宵,第二天早上問我,下面的呢?我說還沒有寫。他說那妳還不趕快寫。就是這種狀態(大笑)。

記:妳有股奮鬥向上的勁頭,什麽時候走上戲曲創作道路的?

張:是趙誌剛老師把我扶進門的,上世紀九十年代趙老師來成都,我們有壹個誌華女青年越劇隊,自然就去追星,見了趙老師很激動,沒啥東西給他,就給他壹個劇本。他看了以後找我談話,說我很有才情,把我介紹給余琛老師和崔光麗。余琛老師是最早用我折子戲的人。崔光麗有心,把我介紹給李振玉、康式昭兩位老師,他們壹直幫我改劇本,直到今天沒喝過我壹杯茶,包括趙老師。

記:我知道趙誌剛對妳有知遇之恩,那次我采訪趙誌剛,他也給我介紹妳,說妳是個才女。

張:他是第壹個起用我寫戲的人。2004年趙老師打電話來,問我對寫現代戲有沒有興趣,我說有。他說,妳馬上飛到上海來,我寧波有個戲,想叫妳來寫。我當時之激動。他知道我廠裏工資比較低,說妳先把飛機票錢墊上,來了後我給妳報。他給我安排的正好是“五壹”大假期間,大假完了就可以飛回來上班。

飛到上海,我才知道要寫的這個人是沙耆,徐悲鴻的學生,瘋了,壹個偉大的畫家,又是壹個非常傳奇的人,壹下子就覺得擔子重了。而且劇組是最優秀的團隊,導演伊天夫,舞美胡佐,都是上海戲劇學院導師級的人,音樂設計藍天、唱腔設計陳鈞都是非常有名的,主演趙誌剛、趙海英都是梅花獎得主。所有的人都是壹流的,只有我是壹個白丁。趙老師給我打氣,他說他們那麽優秀,如果妳不優秀,走不到這個地方來。因為我就是壹個工人,不太註重外表,到了大場面壹般都低著頭走路。那次我們去參加壹個研討會,趙老師對我說:擡頭走路,眼界放寬去看世界。

記:其實就是《藜齋殘夢》這個戲把妳改變了。

張:對,趙老師起用我寫沙耆,真的是藝術改變人生,眼界壹下子開了。壹個女娃娃從來沒有走出來過,眼界就廠子那麽大,成都那麽大。當那扇門對我打開的時候,我真的感覺自己的人生從此改變,是趙老師替我推開了這扇“門”。我是創作組第壹個走進沙村的人,去了解沙耆的點點滴滴,去上海的醫院看望病中的沙耆,他拉住我的手,久久不肯松開。那壹刻我感覺真真切切地走進了歷史裏的人物,寫這個戲,我內心也經歷了壹場歷練,經歷了他那種痛苦。劇本是我和余青峰***同創作的,這個戲獲得了很多獎。

5·12賑災演出

我壹生中最有意義的事

記:戲劇界冒出壹匹黑馬,很多人沒想到妳是成都壹個業余編劇吧?

張:主要是趙誌剛、趙海英、陳萍他們的精彩演繹,另外得益於沙耆先生非常有傳奇色彩的人生。

記:但是“劇本是壹劇之本”啊。

張:其實很多人不知道沙耆,他留學比利時十年,回來後妻子人去樓空。他之所以十年沒回來,是他在比利時愛上了壹個女子。當時他反對政府被判刑兩年,徐悲鴻找杜月笙幫忙,把他從監獄裏面放出來,讓他到比國留學。留學壹年他就獲得了比利時皇家金質獎章,還為比利時皇後和公主畫過肖像,據說公主對他很有好感。他的多幅油畫被皇宮和博物館收藏。但是這位被稱為“中國的梵高”的天才畫家後來突然瘋了。當時好多專家看這個戲,說寫得最好的壹句臺詞,就是“沙村路不長”。這句臺詞包含了我對沙耆奇特人生遭際的感嘆,扼腕。整段送別,非常美好,趙老師也表揚我唱詞寫得美。

記:我看了劇本,唱詞確實優美,妳很擅長寫“情”。

張:因為我付出了很多情懷去寫他,並不是說去歌頌他,作為壹個人來說,他為啥十年沒有回國,因為他有自己的愛情;他為啥又回來了,因為失去了這份愛情,又回國尋找遺失的愛。這個世界上哪有這麽好的事情,顧此失彼,藜齋殘夢啊!藜齋就是他住的地方,是壹個風雅古典的小院,沙家是富商,在當地是壹個大家族。

記:其實戲曲也能很好地表現現代題材,比如妳的《壹封來自災區的信》就顯示了藝術的真實力量。

張:這封信就是在余震中寫的。去年地震幾天後,趙老師給我來電話說,要寫個抗震救災的題材,最好寫出現場感,我們馬上進行賑災演出,題目就是《來自災區的壹封信》,由他來演唱。當時還在余震,廠裏還在堅持上班,余震來了寫不下去,過了又寫,壹天就寫出來了。趙老師演唱這封信,讓賑災演出達到高潮(笑)。

記:妳還記得裏面的句子不?

張:地震來了,地動山搖,不曉得咋辦了,第壹感覺生命竟是如此渺小。比如寫地震發生時:“同事們驚慌失措大聲叫,我第壹反應就是跑,”就寫我跑出來的感受:“想起了媽媽在家中,想起了兒子在學校,想起了同生同命的鴛鴦鳥,怕失去,淚常拋。”這些都是發自內心的東西,因為當時地震發生的時候,想的就是親人啊,都是直接往家跑。這是人的本能反應。唱段很樸實、真實,趙老師的演唱感動了很多人,聽說有人聽得熱淚盈眶,那場演出募捐了56萬。我覺得我做了人生中最有意義的壹件事情。當然後面還寫了我們成都人獻血、救援、堅持上班,寫了將來我們會更好等等。

貴在堅持

不要玩票,玩票就完了

記:說說妳最近寫了五個折子戲,為什麽要搞小戲?

張:因為劇院每場演出,壹般控制在兩個小時左右,我就搞折子戲,想選最好的,做得有震撼力,我是想竭盡全力往上推,展示成都川劇院的群體實力。成都川劇院現在以青年演員為主,我也是青年編劇,希望讓青年演員上戲,也給我壹個機會,讓我們大家得到社會的承認。

記:妳現在還沒有得到川劇界的承認?

張:沒有。川劇博大精深,包容性很強,可以創新,我在川劇院就是壹個娃娃,我也想通過這五個戲,來證明我是能夠寫好川劇的。畢竟我出生在成都,我不可能為了越劇四處奔波,更願意為本土做事。我還有壹個最大的心願,我這輩子受了那麽多人的提攜與知遇之恩,欠人家太多,所有幫助我的人到現在為止沒有回報他們,連我的壹杯茶都沒有喝過,特別是王爰飛老師發現我以後,力主把我調入川劇院,我回報大家的壹定是作品(笑)。

記:妳骨子裏有壹股豪氣,最怕辜負別人的信賴?

張:我就是沾了這支筆的光,因為我沒有任何東西,家務事做不好,在工廠做電子管也做不好,惟壹讓我驕傲的就是這桿筆,因為我經常是現場寫,《藜齋殘夢》都是現場寫、現場改,所有的人,導演、演員、音樂都在等妳,我早上寫的下午開排,下午寫的晚上開排,三班倒,因為我壹個星期必須回成都上班。那個時候就是霸王硬上弓,拿下來就是英雄。我的豪氣就是從那次來的。我沒有任何值得驕傲的東西,唯壹是這桿筆,我覺得還可以橫掃壹下(大笑)。

記:除了壹桿筆什麽都沒有?

張:還有父親的話。我寫得太累的時候,撐不下去了,不想幹了,我經常給自己說,加油!加油!就缺這把火了,我始終認為堅持就是勝利。小時候我父親曉得我喜歡文學,說因為喜歡文學荒廢了學業,我希望妳貴在堅持,不要玩票,玩票就完了。我壹直銘記父親的話:貴在堅持。父親過世了,很遺憾他沒有看到我的今天。他覺得我肯定出不了頭。

記:為理想而追求,為藝術而生活,很美的事情啊!

張:對,今年寫了八個戲,舞劇《畫皮》由香港舞蹈團演出了。現在我28萬字的小說《壹觸即發》已經已經由廣西人民出版社出版,小說出來後,馬上有壹個影視劇的改編。我還準備寫下壹部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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