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聽“唏律律”壹聲,壹道白影如飛掠來,梁蕭大喜,高叫壹聲:“胭脂。”胭脂馬狂奔之間,四蹄撒開,尥了兩個蹶子,它靈通矯捷,力大無窮,出蹄之迅烈,與武功高手無異,那群武人心思只在梁蕭身上,頓有幾人不慎挨了馬蹄,變做滾地葫蘆。胭脂馬沖開壹條路,來到屋前,將梁蕭淩空托住,轉蹄馳入壹條小巷,哪知跑出不足百尺,便有壹道八尺高墻攔住去路。梁蕭壹驚,正要挽韁改道,但見胭脂縱蹄如飛,毫不停留,頓又心頭壹動,閉眼叫道:“好胭脂,我信妳啦!”
胭脂發聲長嘶,有若應答,奔到高墻之前,將身壹縱,倏地越墻而過,落在地上,稍不停留,馳蹄又走,梁蕭睜眼喜道:“乖馬兒,乖馬兒。”回頭望去,只見濃煙滾滾,直沖霄漢,卻是房屋被“火雷”點著,火借風勢,壹發不可收拾。
梁蕭暗暗心驚,遙見前方已是城門,城門吊橋頭,不下十騎人馬迎面堵來。梁蕭欲要轉向,左面又來五騎,後方右方,皆有騎士包抄過來。還未及轉念,胭脂卻不閃不避,直奔過去,梁蕭壹驚,叫道:“乖馬兒忒笨了,該往人少處去!”話音未落,胭脂已到橋頭,雙方相距不及十丈。梁蕭鋼牙壹咬,將綠衣女橫擱馬上,嗆啷拔劍在手,正欲迎敵,孰料胭脂於奔跑之間,突地人立而起,“唏”的壹聲,若金石鏗鏘,直透蒼穹。要知它本是天山以北野馬之首,後被綠衣女的師父想盡法子收服。此馬天生霸道,能鬥虎豹,等閑馬匹懼它之極,它這壹嘯之中,頓顯出震懾萬馬的神威來,對面十匹駿馬聽得嘯聲,忽地四散,搖頭擺尾,沒命狂奔,眾騎士挽韁勒馬,勒得馬口流血,猶自無法遏制,壹匹馬甚至不辨東西,帶著主人,嘩啦壹聲,沖進護城河裏。
梁蕭見它如此威風,又是驚訝,又是喜愛。胭脂驚退群馬,壹躍過橋。眾騎士心知容此馬走脫,傾天下之兵也休想追上。飛馳間,以楚老大為首,紛紛彎弓搭箭,梁蕭身後箭嘯之聲大起,便似雨打芭蕉壹般。
胭脂也知勢危,忽左忽右,縱蹄狂奔。但開弓之人多是高手,後腿仍被壹箭射中。箭鏃乃是三棱刃,壹旦射中,鮮血順著血槽不絕湧出,胭脂吃痛,嘶叫壹聲。梁蕭心中大急,忽聽有人厲叫道:“莫要射了,說好了,這馬歸我!”呼聲越來越大,說到“我”字時,聲如響雷,似在耳邊。這壹聲叫罷,那輪箭雨也為之壹歇。
梁蕭急急回頭,只見壹名青衣男子徒步如飛,離馬後不足六尺。梁蕭倒臥出劍。那男子哈哈壹笑,足不停步,右手揮指,當的壹聲點中劍脊。梁蕭虎口痛麻,長劍幾乎脫手。那人壹指未能將他寶劍彈飛,驚咦壹聲,左手不停,抓向胭脂後尾。
忽聽胭脂壹聲長嘶,向前壹躥,縱出四丈有余。那人壹抓落空,拔腿急趕,只見胭脂馬壹跛壹跛,卻是迅快無倫,轉眼間已在二十丈之外。青衣男子追之不及,心頭又驚又喜,驚得是這寶馬受傷之余,尚有如此腳力,喜的是這寶馬神駿無雙,更欲得之而後快了。
胭脂跛著腳跑了數十裏,眼見拋開追兵,梁蕭不忍它再跑,到道旁拔出箭矢,撕下衣襟裹好傷口。定睛細看,那箭桿上鐫著壹個“楚”字。不禁望了猶在馬背上熟睡的綠衣女壹眼,尋思道:“雷大郎和那個二娘所說的女賊莫非就是她麽?”想起雷星被親身父親砍斷壹腿的慘景,不由尋思道:“這賊丫頭恁地歹毒,被仇人逮住,正是活該。”便嘆了口氣,將綠衣女擱在馬背上,用韁繩縛牢,說道:“乖馬兒,我不管啦,妳帶著她慢慢逃命吧。”說罷轉身便走,卻聽身後馬蹄輕響,回頭壹瞧,卻是胭脂跟在後面,便道:“乖馬兒,我說不管就不管,要怨就怨妳這主人心腸不好,手段狠辣,惹來這麽多對頭。”轉身又走,但胭脂兀自跟著,梁蕭快它也快,梁蕭慢它也慢,梁蕭把臉壹板,正要喝叱,胭脂馬卻直楞楞將鼻子湊過來,對他噴氣,梁蕭心壹軟,伸手撫它鬃毛,再瞅了綠衣女壹眼,不覺心跳變快,苦笑道:“乖馬兒,我留下來,可是看妳的面子,不關妳主人的事。”轉身將那女子再度負起,二人肌膚這次相接,滋味似又不同從前,梁蕭心跳更疾。這等情形端的生平從未有過,饒是他聰明絕頂,也想不透何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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