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收藏家潘祖蔭集齊了西周時期兩件最大的青銅器——
壹件叫大盂鼎,壹件叫大克鼎。
世說“海內三寶,潘有其二”,這“三寶”說的是清末挖掘出的三件青銅器——毛公鼎、大盂鼎、大克鼎,潘指的就是潘祖蔭家。
潘家是名門望族,潘祖蔭的祖父就是狀元,父親也官至內閣侍讀。潘祖蔭是清朝著名的收藏家、書法家。他自幼極富天賦,涉獵百家,精通經史,23歲殿試得了第三名探花。
傳聞潘祖蔭壹生鐘愛收藏,做官賺的錢全用來買古董了,再加上世世代代200余年的積累,他的收藏之廣、之多妳往後讀就知道了。
當時那兩件驚動眾人的傳奇大鼎,壹件是左宗棠送他的,壹件就是他自己買的。
但是他晚年遇到壹個很大的問題——膝下無子。
這像老天跟潘祖蔭開的壹個大玩笑。他壹生攢下了壹座“博物館”,卻沒有壹個人來繼承。
那時候,潘家後代相繼早逝,到潘祖蔭臨終前,他的後代,就只剩孫子輩的潘承鏡剛過門3個月的妻子潘達於了。
那時的潘達於,才18歲。
兩年後,潘祖年也撒手人寰,家中只剩潘達於壹個女子。潘祖年去世時,拉著潘達於的手,只說了壹句:妳壹定要好好看著這些寶貝,不要隨便給人看。
那麽問題來了,潘祖蔭的遺產到底有多少呢?
潘祖蔭去世後,弟弟去北京安頓他的家產,準備把他的收藏運往蘇州老家,就近保管。
當時,青銅器和書畫典籍足足裝了4船,其中就有著名的國寶,大克鼎和大盂鼎。多年後,上海博物館前館長、青銅器研究專家馬承源曾經對潘家表示,“妳們的青銅器收藏,僅次於故宮”。
02
潘家是中華第壹藏寶大戶,尤其那兩尊曠世寶鼎,更是海內外收藏人士夢寐以求的。這下家中沒了男人之後,被各路人盯上。
潘達於每天的日常“事務”,最傷腦筋的就是應對形形色色的人,有的是花錢來收購,有的就直接來騙,這裏面有太多故事。
清末權臣端方就曾對潘家人百般糾纏,想要“借”走兩尊寶鼎。幸好,時值辛亥革命爆發,清政府在內憂外患中垮臺,端方成了斷頭鬼。
後來據說,還有壹位酷愛中國青銅器的美國人,漂洋過海,壹路打探到了潘家。他提出以巨資外加壹幢洋樓來換兩個大鼎,被達於壹口回絕。
20世紀30年代中期,當時國民黨在蘇州蓋了壹棟樓,說要搞個展覽,讓潘家把兩個鼎拿過來展出,潘達於意識到這可能是個騙局,也婉言謝絕了。
後來情況越來越嚴重,1937年,日本侵略者的鐵蹄踏入蘇州,蘇州城裏的人紛紛逃到城外。潘達於隨家人到太湖邊的光福避難。
出去了,又心心念念惦記著兩個大鼎,於是又折了回來。
1937年的那個中秋,是最黑暗的壹個中秋。當時正是淞滬會戰時期,日本人的飛機把蘇州的電廠給炸毀了,蘇州全城沒有電燈。
潘達於只能借著漏到屋子裏的微弱月光,在自己的兩位親戚和家中兩位木工的幫助下,在後廂房地上挖開壹個大坑,把打造好的木箱扛進來,把兩個大鼎放進去,再放到坑裏邊,上面再用方磚鋪好,把挖出來的碎渣土,小心翼翼地鋪撒到院子裏,不留下壹點兒痕跡。
果然,攻陷蘇州後,日本兵七次闖進潘家,擄走的財物無數,可是他們把潘家翻了個底朝天,硬是沒找著這兩件華夏瑰寶。
7年後,埋在地下的木箱的木頭爛了,地上垮塌出來壹個大坑。潘達於做了個很大膽的布置,她把大鼎又搬出來,放在後廂房,把破衣服、爛鞋子、空瓶子堆在上面,即使有人走過,看到這個地方破破爛爛的,也不會去註意它。
就這樣費勁千幸萬苦,和各種勢力鬥智鬥勇,潘達於保護著潘家的文物和這兩個華夏大鼎,躲過了中國也是文物們最艱難的日子。
03
1951年,上海華東軍政委文化部收到了這樣壹封信:
“竊念盂克二大鼎為具有全國性之重要文物,亟宜貯 藏得所,克保永久……誠願將兩大鼎呈獻大部,並請撥交上海市文物管理委員 會籌備之博物館珍藏展覽,俾全國性之文物得於全國重要區域內,供廣大觀眾 之觀瞻及研究。”
已經神秘失蹤了60多年的兩個寶鼎再次現身,剛剛成立的上海市文物管理委員會喜出望外。那天,專家們激動的圍繞在兩個大鼎周圍,神情中傳遞著興奮。潘達於卻不由地默默流了淚。
上海市文物管理委員回饋給潘達於2000萬元(舊幣)的獎勵和壹張獎狀。獎狀上寫著:
“潘達於先生家藏周代盂鼎、克鼎,為祖國歷史名器,六十年來叠經兵火,保存無恙,今舉以捐獻政府,公諸人民,其愛護民族文化遺產及發揚新愛國主義之精神,至堪嘉尚,特予褒揚,此狀。 ”
她壹分錢都沒要,只留下了那張獎狀,掛在床頭50年。
守了壹輩子的東西都交給國家了,她心裏還是惦記。每次去上海,總悄悄去博物館看看。
1980年2月,潘達於帶曾孫在上海博物館觀看大克鼎
有壹次小孫子問她:奶奶,咱們家的東西,為什麽不放到家裏,要搬到這兒來啊?
她淡然地回答說:放到這裏好,第壹,很安全,博物館保管得好好的;第二,大家都可以看,多值。
其實要知道,當時並沒有限制文物交易的法律,這些寶貝隨便壹件賣出去,都夠支撐潘家富貴的生活世世代代。
1959年的時候,國務院調令,把大盂鼎借調到中國歷史博物館,就是現在的國家博物館,大盂鼎和大克鼎分開了。
大克鼎在上海博物館,潘達於經常能看到,但是她看不到大盂鼎,所以總是有壹個心願,就是希望這兩個鼎像兩姐妹,有個重逢相聚的機會。
這個願望,她藏在心裏50多年,直到2004年才說了出來。
當時,上海市文管會流散文物管理處許勇翔處長就馬上跟中國歷史博物館商量,報國家文物局批準,用嚴密的安全手段,把大盂鼎運到上海。
在她100歲生日那天,上海博物館為她專門舉辦了壹個特別的展覽。
100歲的潘達於,被女兒從輪椅上攙扶起來,圍著展臺轉了壹圈又壹圈,用蘇州話說著:
“真的壹點兒也沒變,實在太好了。我為它們尋到了好人家。”
04
在捐出大盂鼎、大克鼎之後,1956年,她向國家捐獻字畫99件,1957年、1959年又分別捐獻出字畫150件、161件……之後,她把潘家所有珍貴藏寶全部捐獻給了國家。
而捐獻文物時,潘家已並不寬裕。潘達於壹生達觀處世,對金錢看得極淡。孫子潘裕翼說:
“奶奶要給我做件衣服,都是拿舊的面料進行再剪裁,破了就補壹補。直到現在我還留著奶奶做的衣服。”
她對後代的期盼也並非大富大貴、大紅大紫,她總說,自食其力,靠自己的勞動養活自己,這就很好、很實在。
很多人不理解,潘達於在最亂的世道裏守了那些文物壹輩子,把它們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怎麽就在戰爭勝利後交出去了呢?
想想她的經歷,也許起初只是因為壹句承諾,要守護著它們,到後來,這些文物真的跟自己的家人壹樣。從1937年,她拿出1000大洋,給家裏380件青銅器拍照片建檔案開始,可能就把這380件青銅器,當成她380位女兒。
我們會賣自己的女兒嗎?我們只會為她們找個好人家吧。
我們總說文物不是塵封的古董,更不是可用金錢衡量的商品,因為這裏面有代代相傳、從未淡卻的悠久歷史,和日積月累、牽動人心的傳奇故事。
大克鼎、大盂鼎,是西周的禮制的印證,是中華禮儀之邦的起源,它們已經不僅僅是壹種器物,而是壹種文化的象征,中華文明的見證。
今天的我們,為什麽還要去了解歷史,還要去博物館看看那些文物?
因為我們需要知道,“我們為什麽是我們”,從何而來。壹個人,如果不知道自己的根,對自己的民族都不了解,就會陷入壹種虛無主義,何來自信和坦然。
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會有壹些東西消失了。因為很多年以後,沒有人記得它們了,人也好,事也好,文明也好。
所以我們有那麽多博物館、那麽多守護人,他們在守護的,是整個華夏的文明,是我們血脈傳承的根。
如果今天的年輕人,連根都不要了,何以再談自豪感。
大克鼎的守護,是潘家,而更多國之重器的守護,靠的是千千萬萬的中華兒女。
許多年來,壹代代的國寶守護人,壹直在做的壹件事,是嘗試讓文物活起來,讓更多的人對它們產生熱情。比如,《我在故宮修文物》,比如《國家寶藏》的播出。
去年年底央視壹檔叫《國家寶藏》的綜藝節目火了,這部講述文物前世今生故事的大型文博探索節目,竟然在傳說中二次元聚集地的嗶哩嗶哩視頻網站受到年輕觀眾的追捧,也說明文物和歷史的魅力從未黯淡。
如今距離《國家寶藏》第壹季收官,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月,更令人關註的是,如何將節目帶給大家的深思延續下去,就像傳承壹件文物壹樣傳承民族的文化。
於是壹本《國家寶藏》同名書籍順應而生,希望用這種傳統的表達方式,記錄下細節裏的文物和它們的前世今生。
在字裏行間裏,沒有明星和豪華的背景,有的是文物本身的全記錄和珍貴清晰的細節展示。
故事裏,細節中,是血脈的追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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