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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滸傳裏有多少對婚外戀的

《水滸》的婚外情描寫蘊涵深意(上)

《水滸傳》的重要價值,除了精彩地表現農民起義,深刻地闡述體制外的組織團體如何由小到大不斷發展之外,還在於它對社會現實十分深刻的描述,作者對社會的立體性思考,對江湖潛規則的諳熟,讓人百讀不厭,令人嘆服!其中,對婚外情的精妙描繪,相當生動、有趣,蘊涵著深刻的意味。

《水滸傳》講江湖、講好漢;講俠義英雄,如林沖、魯智深、武松等;講殺人魔王,如李逵等;講謀略高人,如宋江、公孫勝、吳用等;講仗義疏財的英豪如柴進等;也講厚黑奸雄,如蔡京、高球等,在江湖大舞臺上上演的,基本上是轟轟烈烈的男人戲。但是,《水滸傳》講到感情戲時,也是生動趣味,引人入勝,特別是講到婚外情,更是讓人拍案叫絕。

《水滸傳》講婚外情,最省筆墨,也最讓人觸目驚心的當屬對宋王朝最高統治者宋微宗泡妓女的描寫。這位北宋朝的沒落皇帝趙佶,重用蔡京、童貫、高俅、楊戩等奸臣,肆意搜刮民財,窮奢極侈,荒淫無度。他沈溺於道教之中,號稱“教主道君皇帝”、“道君太上皇帝”。可是,他又不是真正的修道,他對道教的修養,並非真的全心投入。要說他酷愛藝術,倒是真的。作為藝術天才,他擅長楷、草書,創“瘦金體”,是書法史上的大家。他對山水、人物、花鳥、墨竹畫也是行家裏手,是傑出的畫家。他還能填相當好的婉約詞,是可以和南唐李後主相媲美的帝王詞人。或許是藝術的才情,使這位“道君太上皇帝”的情感特別豐富,他不僅不受修道規範的約束,還不滿足於三宮六院成群艷後麗妃的服侍,竟然穿越宮墻,挖個地道,通向紅燈區,去幽會京城的名妓李師師。而且這壹風流艷事,看來是婦孺皆知,連遠在山寨的宋江等,都知道充分利用帝王情人李師師,走紅燈區後門,並以燕青的才貌風度與李師師密切接觸,最後找到宋微宗,秘密談判。趙佶幽會高級妓女的荒唐舉動,可能是史上最為可笑的,這是千古少有的帝王“婚外情”,是頂級的桃色新聞。

而且,這位輕佻放蕩的沒落皇王,居然還專門設立了“行幸局”,負責為他出行尋好辦理各項事宜。更荒唐的是,“行幸局”的官員竟然幫助徽宗撒謊,當徽宗不上朝時,就說他忙著宴會;當他風流至次日未歸,就說他染上瘡疾,不能上朝。不言而喻,由趙佶這樣的皇帝來掌管整個國家,北宋王朝焉能不敗?施耐庵的筆雖然對此著墨不多,但確實是入木何止三分。難怪,《宋史》有評價:“自古人君玩物而喪誌,縱欲而敗度,鮮不亡者,徽宗甚焉,故特著以為戒。”元代脫脫撰《宋史》的《徽宗記》也不由得擲筆嘆曰:“宋徽宗諸事皆能,獨不能為君耳!”

《水滸傳》寫的“婚外情”,排在第二位的,當數時任鄆城縣押司的宋江包養情人閻婆惜的故事。樂於疏財行事的宋江,花錢發送了閻婆惜死去的父親,是有恩於閻家的。閻婆惜的老媽很看好宋江,宋江也在閻姑娘的身上有不少花銷,這不,認識宋江沒多久,閻婆惜便打扮得滿頭珠翠,遍體綾羅,連她媽媽也穿上了很體面的衣服。不僅如此,宋江還在縣西巷內討了壹樓房,置辦些家夥什物,安頓了閻婆惜娘兒兩在那裏居住。本來,閻婆惜娘兒該滿足了,可是,人心不足,閻婆惜年芳十八,正處妙齡時期,這個水靈靈妙齡女子,對黑不溜秋的宋押司可能就不太滿意,是感恩和貪財才使她勉強和宋押司同居的。要命的是,宋江是個好漢,只愛學使槍棒,於女色上並不十分要緊。而閻婆惜十八、九歲,欲望正強,春心蕩漾,對忙於舞刀弄槍的宋江,並不中意。

更糟糕的是,壹日,宋江帶後司貼書張文遠到閻婆惜家吃酒,宋江的這位同事人稱“小張三”,生得眉清目秀,齒白唇紅,常光顧紅燈區,學得壹身風流俊俏,更兼品竹調絲,無有不會。春心晃動的閻婆惜原來就是酒色娼妓,壹見張三,歡喜萬分,兩人眉來眼去,十分有情。之後,凡是宋江不在,這張三便去幽會閻婆惜,兩人打得火熱,如膠似漆。好漢宋江也不怎麽留意。而閻婆惜開始有目的找宋江的把柄,以圖擺脫宋江,與張文遠結成夫妻。

恰巧有壹日,宋江帶了晁蓋寫給宋江感謝搭救的信及酬謝的黃金,當時,官方正通緝搶劫生辰綱的要犯,宋江作為朝廷官員,私通盜劫,知法犯法,可是大罪。那秘密的信為閻婆惜所獲,獲信的閻婆惜深知抓住了宋江要命的把柄,便以官司相逼,要挾宋江,胸有大誌的宋江深知此事的厲害關系,豈能遷就?他壹怒之下殺了閻婆惜。事情糟透了,這可是命案,宋江只有逃跑了。宋押司公家的飯碗丟了,只好另行設計自己的人生計劃。

顯然,作為基層的官員,宋江包養情人,而又不去關心親近她,使妙齡的閻婆惜移情別戀,戀上了自己的同事,真是夠倒黴的。而且,宋江私通盜賊,還相當的不謹慎,把十分秘密的信帶到與風塵女子同居的場所,結果,把柄被抓了,導致了命案的發生。施耐庵的描述,真是太深刻了。公務員包養情人,問題多多,危險重重。施大作家的提醒,至今仍有警鐘長鳴作用!

《水滸傳》寫的“婚外情”,排在第三位的,當數眾所周知的潘金蓮移情別戀。

潘金蓮的情感故事時至今日在公開與私下都是壹個熱門話題,文學作品中的這個女人形象,相當的不簡單,她可能沒有貂蟬漂亮,也沒有楊貴妃高貴,但壹直是人們關註的熱點。

《水滸傳》寫了不少男女私情,而對潘金蓮與西門慶關系的描寫,是最為精彩的。潘金蓮幾乎集中了漂亮女人的所有優點,她不僅人很聰明,女工做得很好,而且特別善解風情,是許多男人喜歡的那種優秀的女人。但是,這個優秀女人卻被逼嫁給壹個窩囊的男人。他的丈夫武大,幾乎集中了醜陋男人的所有缺點:身材矮小,長相醜陋,膽小怕事,懦弱無能,他僅有的優點是老實。不過,這個平凡的男子也有很自豪的方面:他有壹個親弟弟,是頂天立地般的打虎英雄。

美麗風情的潘金蓮對醜陋懦弱的武大,想必是不可能傾心去愛的。不過在起初,這位美麗的女人作為武大的妻子,還算是守婦道的。他忙著家務,也懂得關心賣燒餅回來的丈夫,夫妻生活過得還算是平靜的。但是,當作為“刑警隊長”的小叔武松搬回家住時,潘美人面對高大威武的武松,再也克制不住了,她借著酒興,欲心似火,挑逗武松,說:“叔叔不會簇火,我與叔叔撥火;只要似火盆常熱便好”。她拿著壹杯酒,自己喝了壹半,把另壹半遞給武松,很露骨地說:“妳若有心,吃我這半盞兒殘酒。”可惜,風情的嫂子不知道她的這位叔叔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這個男子漢最痛恨的就是“那等敗壞風俗沒人倫的豬狗”!結果是,武松舉起拳頭,嚇走了不識廉恥的風騷嫂子。

可是,事情並沒有因此而了結,潘金蓮的欲火壹旦點燃,就難以熄滅了。正好,她有壹個好事的開茶鋪的鄰居老媽子,這媽子貪婪錢財,且極善撮合男女私通關系。老媽子正盯著開藥店的大老板西門慶的錢袋子。她很了解,西門慶是相貌堂堂、風流倜儻的大款,而且這大款特別的縱情好色。她也知道,住在隔壁的武大夫婦,非常不和諧,而且,潘金蓮又是很風情的女人,所以,老媽子找機會牽了紅線,讓西門大款與風情的潘氏成就了好事。瀟灑的西門大款泡上了懦弱武大的風情艷妻,此後,欲心似火的潘美人就再也忍受不住了,藥店的大老板西門官人倜儻風流,讓她色膽包天,在西門慶和老媽子的慫恿下,毒死了自己的可憐丈夫。

試想,頂天立地的大英雄武松,面對親密胞兄離奇死亡,豈能甘心?調查之後,武松發現,害死他哥哥的兇手是西門大款和風流的嫂子,還有牽線的老媽子。打虎英雄通過靈堂逼審和血濺鴛鴦樓,讓西門大款、風騷潘美女,以及貪財多事的老媽子,都壹命嗚呼了。

說實話,對潘金蓮被逼下嫁武大郎,是值得同情的;對出色的女人婚姻極不如意,追求真正愛情,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按常理說,她不該對武松那樣的輕佻,更不該害死善良的武大,要知道,武大的兄弟武松,可是特重情義的,他最親密的胞兄壹死,能不追問嗎?西門大款也是太牛了,可能因為錢財多,常常打點官府,以為在他的地盤,他是黑白兩道通吃的,再大的事,多花點銀子就能擺平。所以,在他看來,泡武大的妻子,真是小事壹樁,壹點都不用擔心。可是,西門大款沒有想到,武大的弟弟,可是連景陽岡的老虎都敢打的英雄,還怕妳西門官人不行?而且,武松對其兄武大,感情太深了,作為講義氣的男人,面對著親兄冤死,能不聞不問嗎?遇到武松,活該西門大款倒黴,最終慘死鴛鴦樓。看來,買通官府的大款,也未必能橫行霸道,也未必能壹手遮天!至於說,那位令人討厭的老媽子,更是死得活該。牽紅線本是好事,可她拉皮條就不好了;賺點錢是應該的,但她把鄰居老實人的妻子弄給大款去泡,這太不道德了,天理難容!何況,這位老媽子實在太不知深淺,她參與加害的人,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打虎英雄武松的親哥哥,妳壹個老媽子,敢這樣幹,能有幾條命?

《水滸傳》接下來寫的“婚外情”,是大名府盧府管家李固與盧俊義妻子賈氏通奸害主的故事,也很精彩。不過,本文作為博文,已經太長了,還是下次再談好,借用演義小說的話:“且聽下回分解”!

《水滸》的婚外情描寫蘊涵深意(下)

《水滸傳》寫“婚外情”,排在第四位的,當數是關於大名府盧府管家李固與盧俊義妻子賈氏偷情並試圖奪取盧家錢財的故事。

在《水滸傳》中,盧俊義是綜合條件最好的男人,他身材高大、儀表堂堂、氣度非凡,不像宋江長得那麽黑,不像王英長得那麽矮,也不像李逵,長得那麽兇;他文武雙全,武功是第壹流的,連八十萬禁軍教頭林沖都比不上他;他是個員外,門第高貴,在大名府很有名望;他出身富豪,家產富足。要是在今天,盧俊義這麽優越的條件,不知有多少女歌星、女名星追求他。可是,讓人難以理解,他的結發妻子賈氏不但不喜歡他,還與她府中的下人、管家李固暗中偷情。而這個李固,不僅長相壹般,還是個貪圖錢財、忘恩負義、背後使絆的無恥小人。賈氏放著那麽傑出的丈夫不去愛,卻與李固這樣的人偷情,也太沒眼光,太蠢了。

很可能,李固這個當面壹套背後壹套的陰險小人,在勾引女人方面,也是很有壹套的,賈氏才會被他弄上手。當然,盧俊義也有他的不足,這個儀表堂堂的武功高手平常喜歡練武,可能對賈氏很少關心親近,正如燕青說的,他主人“平昔只顧打熬氣力,不親女色”。所以,賈氏作為名門貴婦,生活奢侈,欲望很高,盧俊義平昔不能給她滿足,久而久之,熬不住的賈氏只好移情別戀了,而李固可能有是與賈氏接觸較多的男人,兩人就背著盧員外偷起情來。

聲名遠揚的河北玉麒麟盧俊義,出身豪門,儀表堂堂,文武雙全,家財何止萬貫,各方面的條件都太好了。但是,他有他相當倒黴的壹些方面:壹,他過分信任管家李固,沒能看出李固是個貪利忘義的小人,沒有提防李固在背後搞鬼,更沒有想到李固會與他盧俊義的妻子偷情;二,他做夢也沒有想到,他過著十分舒適的妻子,竟然會背著他與下人管家通奸,給他這位家世清白的盧大員外戴上了綠帽子;三,也是最要命的壹方面,盧俊義被水泊梁山的宋江、吳用盯上了,他是壹個很適當的人選,出身豪門,武功高強,很有名望,在梁山又沒派系沒根基,他們要逼他上梁山,假惺惺讓他接班,幫他們演壹出戲,表演宋江吳用班子,完全是按晁蓋的遺囑辦事的,以便把宋江奪取梁山第壹把交椅的事,做得天衣無縫。

所以,李固與賈氏偷情的事,也被陰毒的梁山軍師吳用利用了。吳用為逼盧俊義上梁山,可謂費盡心機,不擇手段。他以迷信方法欺騙盧員外,使他相信不久將有血光之災,勸他前往東南千裏之外避災,並在墻上題下藏頭反詩:“蘆花叢裏壹扁舟,俊傑俄從此地遊。義士若能知此理,反躬逃難可無憂。”當梁山出動兵馬將盧俊義和李固等抓上山後,吳用利用時間差,先放李固回盧府,告李固盧府墻上反詩的內容,慫恿李固去告官。結果,李固與賈氏假意設宴,為主人的回歸壓驚,實際上,他們已偷偷告官,結果,盧員外在宴會中被抓走了。李固的目的很明確:奪盧俊義之妻,占盧家的全部財產。這位陰險貪婪的小人在偷情中嘗到了甜頭,膽子越發大了。他不僅誣告主人謀反,設局讓官府抓住盧俊義,而且還用五百兩金子,收買獄吏兼儈子手蔡福,企圖盡早結束盧俊義的性命。

盧府管家李固忘恩負義、陰險貪婪,而被盧俊義當義子培養的燕青卻是俠肝義膽、忠勇無比。燕青因盧俊義聽信讒言,被攆出門,但他卻不忍離去,多次找機會提醒盧俊義,盡力搭救他。燕青忠心耿耿追隨主人,直到最後主人被高球等在酒裏放水銀,盧俊義喝了不能騎馬,泗州淮河乘船時失足落水而死,燕青還料理好主人的後事,才飄然離去。

其實,正是燕青的偵查和及時的提醒,盧俊義方能當場捉住通奸的李固和賈氏,並血刃這壹對奸夫淫婦,泄了心中之恨。

施耐庵對李固和賈氏這兩個形象刻畫得相當深刻。李固是危害最大的那壹類小人,他們被授權管理壹個單位(如李是管家),卻好色貪財,見利忘義,陰險奸詐,耍兩面手腕,而且狗膽包天,試圖加害於授權給他的人,進行搶班奪權,侵占主人錢財。如果授權給這樣的人去管理壹個單位或壹個公司,那是最可怕的,整個單位或公司非得被毀掉不可。選這樣的人幫助管理,將隨時面臨巨大的危機。所以,用人要謹慎小心;用疑是小人的人,更千萬要警惕、當心。當然,從李固這方面看,他忘恩負義,貪婪奸詐,貪色貪財,極不道德,結果死於非命,下場十分可悲。因貪心而付出的代價實在也太大了。李固的結局提醒那些太貪的人,需從中引以為戒。

至於說賈氏,作為大名府壹大豪門的第壹夫人,丈夫又是綜合素質和家庭條件均極好的男人,她過著高貴的名門貴婦生活,享受著榮華富貴,但她卻不守婦道,耐不住孤寂,最後紅杏出墻,偷情別的男人。而賈氏與之偷情的,竟然是在相貌、才情、能力、氣度、財力、社會地位以及道德品質等各方面,都遠遠不及自己丈夫的品味地下的男人,結果,她徹底毀壞了自己的名譽,還搭上了自己的性命。這如果不是鬼迷心竅,就不可理喻了。我們相信,賈氏的這種蠢事,聰明的女人是絕不會去幹的!高貴的少婦,要玩“婚外情”,心情太累,代價太大,風險太難預測,道德名譽方面的損失就更是無法挽回的,賈氏的經歷告誡生活安逸的女士們:千萬當心!

《水滸傳》寫“婚外情”,排在第五位的,當數關於楊雄之妻潘巧雲舊情復燃,私通和尚裴如海的故事。

楊雄有壹些方面和盧俊義相同,比如,他們兩人皆是有權勢、有社會地位的人,但他們卻被窩囊的男人給戴上了綠帽子,真是太冤太可氣了!此外,盧俊義有燕青幫著,楊雄有石秀幫著,兩人都是由於幫著人的提醒,才如夢初醒,認清妻子的淫蕩本性,最後殺了奸夫淫婦,報了情仇。

楊雄,薊州押獄兼行刑劊子手,外號“病關索”,他因與張保等爭鬥,被石秀所救,便與石秀結為兄弟。楊雄的妻子潘巧雲,原為王押司之妻,喪偶後的潘巧雲,嫁給了楊雄,可以說,從外地到薊州謀事的楊雄,能在薊州吃得開,也某種程度上借助於潘巧雲前夫的人緣關系。潘巧雲為先夫做祭奠,遇上了和尚裴如海,兩人重恩舊情,潘氏對石秀介紹裴如海時說:“是師兄海黎裴如海。壹個老實的和尚。他是裴家絨線鋪裏小官人,出家在報恩寺中。因他師父是家裏門徒,結拜我父做幹爺,長奴兩歲,因此上,叫他做師兄。他法名叫做海公。叔叔,晚間妳只聽他請佛念經,有這般好聲音。”(見第四十四回)

舊情重燃的師兄妹,行為開始表現出異常,潘巧雲拿起壹盞茶來,用帕子去茶鐘口邊抹壹下,雙手遞與和尚,那和尚連手接茶,兩只眼涎瞪瞪地顧望著潘氏的眼。而潘氏壹雙眼也笑迷迷地顧望著和尚。這真是“色膽包天”,聰明的石秀壹眼瞧見,就心中有數了。他想起潘氏對他也是常有輕佻行為,這回他知道,他壹直以親嫂嫂壹般相待的這個女人,不是個善良女子!

在祭奠的當日,潘、裴二人埋藏多年的舊情欲全部激活了,他們的“婚外情”得到了瘋狂的宣泄,“好半日,兩個雲雨方罷”,“那賊禿摟住這淫婦”,渴望由短暫的快樂轉化經常性的廝守,他說:“妳既有心於我,我身死而無怨;只是今日雖然虧妳作成了我,只得壹霎時的恩愛快活,不能夠終夜歡娛,久後必然害殺小僧。”那潘氏便道:“妳且不要慌。我已尋思壹條計了;我家的老公,壹個月倒有二十來日當牢上宿;我自買了迎兒,教他每日在後門裏伺候。若是夜晚,他壹不在家時,便掇壹個香桌兒出來,燒夜香為號,妳便入來不妨。只怕五更睡著了,不知省覺,卻那裏尋得壹個報曉的頭陀,買他來後門頭大敲木魚,高聲叫佛,便好出去。若買得這等壹個時,壹者得他外面策望,二乃不叫妳失了曉。”

那和尚聽了,大喜稱“妙哉!”讓廟裏的頭陀胡道人,常去楊家後門外敲木魚、望風,為賊禿、淫婦的幽會站崗放哨。

後來,幽會的事被精明的石秀全部偵破了,石秀向楊雄訴說奸情,楊雄怒發沖冠,當時就要殺人出氣。可是,當潘巧雲反咬壹口,誣告石秀時,楊雄聽後反應冷靜,只不過是罵了兩句“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決定把石秀趕出而已。前後表現,大相徑庭,這只能說明,楊雄對潘氏還是有感情的,可是他也知道,奸情可能屬實,誣告應該是假。

最後,石秀暗中在楊雄家門口埋伏,殺了奸夫裴如海和尚和望風的頭陀胡道人。他用計引淫婦潘巧雲和丫環迎兒上山,讓楊雄逼問出通奸真情,楊雄後悔不該錯怪了石秀,他殺了潘巧雲和丫環迎兒,和石秀壹起投奔梁山。

顯然,遇到精細執著的石秀,活該潘巧雲與裴如海倒黴,楊雄有石秀這位好兄弟,潘、裴的“婚外情”,註定是個悲劇。潘巧雲這個水性楊花,先後嫁了壹個押司壹個押獄,還不滿足,竟與原來的師兄舊情重燃,引入楊家屢次冒險體驗雲雨之情,雖然她用心極細,計劃極為周全,但她的“色膽”也太大了,敢在劊子手的府裏偷男人,而且偷的是個和尚!

裴如海也夠嗆,老老實實在報恩寺當他的“海公”和尚也就算了,居然還敢去與執法人員的妻子偷情,又遇上了捉奸高手石秀,再精細的偷情計劃,也是要露陷的,最後,他成了石秀的刀下鬼,還害了為他望風的胡道人。楊雄雖然可能很愛潘巧雲,又曾依賴她前夫的關系在薊州立住腳,但她的妻子偷別的男人,而且偷的還是個和尚,堂堂的執法幹部,臉往哪裏擱,他對潘氏豈有不殺之理?“婚外情”真是害死人!

《水滸傳》寫“婚外情”,排在第六位的,是關於江湖賣藝女子白秀英當了縣太爺的情婦,利用“枕邊靈”整倒了都頭雷橫的故事。

白秀英本來是個江湖耍把式賣藝的,因為與鄆城新任知縣有舊情,尾隨其來,到鄆城縣賣藝,想利用情夫的知縣權力,在鄆城這地盤多掙些錢,她與其父白玉喬設勾欄,賣藝掙快錢。看來,白氏父女掙錢還是相當容易,有相當的影響,已經打出了名氣。正巧壹日,白氏父女設勾欄表演,有人向剛出差回來的鄆城縣步兵都頭雷橫推薦,青雷橫就去看熱鬧。

“插翅虎”雷橫在鄆城縣掌握著警察力量,當然是很威風的,他到了白秀英設勾欄的場所,進到裏面,便去青龍頭上第壹位坐了。白秀英可能以為有大客戶關顧了,沒想到,表演壹巡後,她托著盤子,先到雷橫面前,雷橫去身邊袋裏摸時,不想並無壹文,可能出差剛回,身上沒錢。雷橫道:“今日忘了,不曾帶得些出來,明日壹發賞妳。”白秀英笑著說:“官人坐當其位,可出個標首。”雷橫臉通紅了,說:“我壹時不曾帶得出來,非是我舍不得。”白秀英道:“官人既是來聽唱,如何不記得帶錢出來?”雷橫道:“我賞妳三五兩銀子,也不打緊;卻恨今日忘記帶來。”白秀英道:“官人今日眼見壹文也無,提甚三五兩銀子!正是教俺‘望梅止渴,’‘畫餅充饑!’”(見第五十壹回)

問題很大了,雙方都是有來頭的,架勢都拉開了。雷橫沒帶錢可能是實話,可他坐的是貴賓首席,妳不給,別人會攀比,這表演還能繼續下去嗎?這時又加上白秀英父親白玉喬出來添油加醋,他說:“我兒,妳自沒眼,不看城裏人村裏人,只顧問他討甚麽!且過去問曉事的恩官告個標首。”雷橫發火了:“我怎地不是曉事的?”白玉喬道:“妳若省得這子弟門庭時,狗頭上生角!”觀眾聽了都起哄了。雷橫大怒,便罵道:“這忤奴,怎敢辱我!”(見第五十壹回)

接著,怒火沖天的步兵都頭狠狠地揍了縣太爺的“情嶽父”。白秀英見父親被打,豈能容忍,這位縣太爺的情婦豈是好惹的,她叫壹乘轎子,逕直到知縣衙內去訴告:“雷橫毆打父親,攪散勾欄,意在欺騙奴家!”知縣聽了,大恕道:“快寫狀來!”“枕邊靈”的秘方十分靈效。白玉喬寫了狀子,驗了傷痕,指定證見。縣衙裏有人和雷橫好的,替去知縣處打關節,不過,縣太爺經不起撒嬌撒癡,還是差人把雷橫捉拿到官,當廳責打,取了招狀,將具枷來枷了,押出去號令示眾。

縣太爺的情婦還覺得不泄恨,非要把雷橫綁在勾欄門首,讓她再去做場,怕情人的知府只能照辦了。可憐的步兵都頭這下可栽慘了!

雷橫的母親聽到消息,趕到了現場,他好不容易將雷橫培養成鄆城縣的“刑警隊長”,卻偏偏栽在知縣情婦的石榴裙外,兒子當眾受辱,為娘豈能咽下這口氣。這“英雄母親” 指著那情婦大罵:“妳這千人騎萬人壓亂人入的賤母狗!做甚麽倒罵我!”白秀英聽了,柳眉倒豎,星眼圓睜,回罵道:“老咬蟲、乞貧婆、賤人怎敢罵我!”那母親喊:“我罵妳,待怎的?妳須不是鄆城縣知縣!”白秀英大怒,搶向前,只壹掌,把雷橫母親打個踉蹌,那母親想掙紮,白秀英再趕進去,大打她的耳光。雷橫己是銜憤在心,見母親被打,怒從心發,扯起枷來,望著白秀英腦蓋上,壹枷打下去,劈開了腦蓋,白秀英腦漿迸流,眼珠突出,壹命嗚呼了。(見第五十壹回)

雷橫知法犯法,打死了人,被重判,在押解的路上,幸好有前同事、後來的上司朱仝,私下裏放了他,雷橫也只有上梁山壹條路可走了。

看來,在復雜的局勢中,誰也難說是真正的老大,執掌警力的雷都頭,在自己執法的地盤上,竟擺不平壹個賣唱的,還栽了個跟頭,被綁在勾欄示眾,連累了老娘被打,最後,他自己成了殺人犯,世事真是難料。而秀英憑著有情夫縣太爺作靠山,為所欲為,猖狂之極,甚至淩駕於縣衙門之上,靠撒嬌潑野,肆意淩辱執法官員。看來,裙帶的威力,實在可怕!

可是,從縣太爺的角度看,皇帝老兒有三宮六院,還不滿足,竟去挖地洞幽會名妓,他壹個基層父母官,弄壹個賣藝的當情婦,有何不可?看來,從上到下,官員如果都是如此,北宋王朝的敗亡就沒有什麽奇怪了!

《水滸傳》寫“婚外情”,把官員包二奶,公務員養情人,縣長護情婦,風流女人移情別戀後謀殺親夫,管家勾引主人妻子合謀取錢財並實施謀殺,官太太他鄉遇舊情引奸夫入室,等等,對世上發生的壹些婚外戀或婚外性行為,幾乎都涉及到了。看來,優秀的文藝作品,有著極強的歷史穿透力,施耐庵灼眼的光芒,照明了世事百態,讓人壹目了然,而又引人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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