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岸說,這個世間,有壹些幹凈而單純的欲望,有壹些單薄而不安的罪惡,這樣的欲望,這樣的罪惡,稀有,流落於俗世的歡天喜地之外。原來,才懂得我的欲望純粹是幹凈而單純的,也許那份舍不得就是單薄而不安的罪惡!
我居住的小鎮,說是古鎮,但我從來沒有找到過能夠讓我感動的石板路,看不到亭臺挑動的風檐和雨後滴答的殘垣。往往推開壹扇清晨中的窗口,便看見被人修飾好的建築,做不成奢華也不古老,失望便從心裏湧來,包裹全身。
或許我看到的不是我想要的,真的,該有壹個夢是自己壹直沒有尋找到的,那個夢是緣分,蒼遠渺茫,壹直在很遠很遠的地方。
那天,燈火初上,古玩玉器市場漸漸熱鬧。
玉器和我本沒多少緣分,很多年前,小雲在我生日的當天送我壹塊玉佩,戴了壹段時間後就放在盒子裏。我知道那塊玉佩我該帶在身上,那是壹個人給我的愛和溫暖,但我太喜歡簡單,喜歡活得簡單清淡,我還是對小雲說,我把玉藏起來,但壹份愛和牽掛壹樣在我身體裏流淌,我分明還時刻記得那塊玉佩的色質和她給我系上脖子時的情景。
去年,因為壹個詩歌獎項,和組委會的曉白老師聊天,她是大我許多歲的姐姐。我說,我活著壹直是迷茫的,很多時候不敢寫詩,詩歌猶如壹個魔,讓我欲罷不能,深夜醒來,會為突然冒出來的壹些亂七八糟的句子默默流好久眼淚,經常在夜裏,我看到海子和臥夫。我知道,我該是拒絕他們那種對生命的處理,但那些美得讓我寒顫的詩句,就像我和他們壹個壹個在對話,我想到了自己和我的過去,那些野外燒去的冥紙,以及父母和那些故去的鄰居。
我在夜中寫出:
剛剛從夢中走來
恐懼如惡魔般得啃嗜我的心
我分明看見,自己已被死神牽手
掙紮是那麽無助
我已墜入深不見底很大很大的洞口,暗無天日
黑暗淹沒了我的呼喊,壹直墜向洞底
那是壹個多麽孤單遙遠的世界,行程看不見壹個人影。
似乎只有妖魔撕扯著我的血肉
壹條壹條,我胃子裏開始吐出白色的蛆體
於是,我被壹群天使急救
哪裏是在急救!只是護士在看著我冷笑
主治醫生打來了電話,說我已經死去
洞依舊黑得如墨深不見底,我哭著下墜
我看見了死亡和我壹起呼吸
我已無法掙紮
死神已牢牢地牽住了我的雙手
——————《與死神握手》
我曾壹度迷惑不已,既痛心又迷戀著那壹切痛苦。沒人理解,就好像沒人理解為什麽海子常常會在壹個山頂上久坐不去,沒人理解為什麽會春暖花開、面朝大海壹樣,後來臥夫也在海子呆過的山頂去了,置身予真正詩歌的天堂,我甚至想,還有我。
我平靜的對曉白老師說很多很多。後來,她對我說,小午,別寫了,妳該看到溫暖的陽光和陽光下揮灑的光輝,去多看看早晨的日出,回去帶個玉佩,要不斷的和玉說話,不要問我為什麽。
我想,或許我的'憂郁嚇著了曉白,我聽了她的話,小雲送我的玉佩又戴在我的身上,玉佩裏,觀音坐在蓮花墊上。
後來,莫名其妙的開始喜歡佛,喜歡那些悠揚平靜的經聲。每到壹個地方,如果可能,壹定會去看看寺廟,看看佛祖低眉微合的雙眼,然後,在佛前長跪不起,臉伏在墊鋪上。禁不住,長跪不起,暗暗的對佛流淚。寺院中風鈴微動,香味進入我身體。起身再去,壹遍壹遍心裏呼喚著虔誠。
小鎮上很少看到有菩提子,那天,玉器市場上壹外地小販壹堆菩提子讓我久久佇立,不願離開,我仿佛看到佛的氣息,見到主尊大曰如來,隨緣而來,破諸黑暗,開顯菩提心。我仿佛看到吉祥、安康、慈悲。風起,迷了我的眼!
其實,我這輩子怎麽也不會皈依佛門,但也許我早已皈依佛門。我開始珍惜我身邊每壹位親人和朋友,每壹位和我有緣的人。今天和妳相遇,來年和誰相聚。
我慵懶在壹時壹刻的時光裏,謙讓、寬心、慈悲,看萬物和我壹樣輪回,輪回中的塵戀即使是舍棄不掉的罪惡,但,也算是世俗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