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知的瞳孔放飛彩色的希望,那方黑色的沃土貯滿流連,赫然印著“感情用事與理性分析”。是的,站在雨季邊上,綿亙於高三的歲月,即將步入社會的熔爐,憑借直覺和感情親疏去認知這個紛繁的世界,還是邏輯分析,理性判斷,助長理性的羽翼?我願意讓生命噴薄,把羽翼淬火,去捕捉理性的靈光。
但是,我們幼稚的心能夠排除感情的絞絆,愛的糾紛嗎?於是我獨自躺在那壹方蘆葦
地裏去傾聽先人的諄諄教誨———孔夫子壹襲長袍,沿路呼出“理性至上”;諸葛斬馬謖,忍痛割愛,那是諾言,是軍紀,是理性啊!海明威獨守大海般的憂傷,梵高獨具向日葵般的孤單,冉?阿讓受折磨壹生,最終顧全大局,為保全機密殺死情人。
我們澄清的眼睛裏無法寫滿滄桑與事變,不經壹事,不長壹智,為了後師之鑒,我們從古典,實錄,現實中,可以有所感悟,尋求方向。從司湯達的《紅與黑》,托爾斯泰的《安娜?卡列妮娜》,我鮮活的心靈觸及到了主人公在感情上和倫理上,理性的矛盾和揪心的苦惱。從中可以折射出現實生活的影子,貪汙犯不是壹上任就徇私枉法的,殺人放火者也許是執著於對某個親人的不平或保護,同樣的壹句話,兒子說出來就是聰明,鄰居說就是布下暗室。人就是這麽壹種奇怪的動物,但是我們應該看準方向,學著成熟,試著長大,流年似水,不應該只將淚光鐫刻;風雨如晦,總應該把羽翼淬火。
如果不是理性,憂國憂民的愛國情操,姜樹椿會重新走上手術臺?葉欣會成為又壹個南丁格爾節的持燈護士?何大壹會放棄“艾滋病雞尾酒療法”的研究,不遠千裏治非典?感情是枝葉,是潤滑劑,感情的親疏遠近不會影響我們對事物正確的認識,理性永遠是主幹和主流,要不然,當代“孔繁森”鄭培民怎麽永遠牢記“不要闖紅燈”,伏明霞追求那駭世的弧線,張健告別年邁父母,橫渡渤海海峽……
寵辱皆忘,看天上雲卷雲舒;去留無意,望庭前花開花落,向太陽揮壹揮手,去捕捉理性的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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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虎與薔薇
“名山大川,小橋流水,可悅人目;蟬吟蟲唱,風聲雨聲,可愉人耳;濤走雲散,潮湧星移,可啟人思;珍器古玩,詩文書畫,可怡人情。”這斑斕絢麗的事物,給了我們最直觀的認知。
高山流水,天涯毗鄰,給了我們知己的感動;相濡以沫,舉案齊眉,給了我們愛人的感動;合家歡樂,天倫之樂,給了我們家的溫馨。這何嘗不是感情的體會?
英國當代詩人西格裏夫曾寫過壹行不朽的絕唱“我心裏有猛虎在細嗅薔薇。”這說明人擁有兩面性:感性和理性。感情親疏是感性的,對事物的認知是理性的。從歷史的源頭漫步到現代,我們人類便在感性與理性之間演繹著動人的人生哲學。
我們往往因過分親近或疏遠某個人,而使我們對事物的認知蒙上了壹層稠密的感性雲霧。子曰:“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對事物的認知,因個體差異而不同,這是必然的,但如果因此而悖駁事物價值的唯壹性,這是荒謬的。楚國國君不就是因為聽取愛妃讒言而使屈原因直諫而放逐嗎?夫差因此而喪國。歷史中有太多太多這樣的昏君,有太多太多這樣的歷史鬧劇。
當然,也有看穿迷霧而感悟覺醒的人。鄒忌說:“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妾之美我者,畏我也;客人美我者,欲有求於我也。”他運用這瑣事中的感悟,成功地說服了齊王廣開言路。
其實,對事物的感知也需要感情的柔化。正如棱角突兀的堅石需要柔水圓潤,奇偉雄麗的火山需熾熱融化為巖漿,這樣才能在逆境中“柳暗花明又壹村”。親情留予我們關懷,給予我們安慰,當我們對事物越發親近,我們的認知就越發深刻。紂王曾問雲中子:“先生何處而來?”答曰:“公似白雲自在,意如流水任東西。”紂王發難,“雲散水枯,君歸何處?”答曰:“雲散皓月當空,水枯明珠出現!”正是這種對於自然的無限親切,才孕育了博大的曠達的人生哲學。
然而真正的大智慧,是兼容二者的。莊子便是這棵享有陽光同時設下樹陰的哲人之樹。他妻子死後,他大哭須臾,後又會心的笑了起來。正是這種感情親疏和對事物的認知的完美結合,成就了他物我合壹,無所依賴的無我哲學。
用感性賦予理性以靈性,用理性鑄造感性的肌骨。山高月小,落花流水,當我們寄以情思,這種認知也富有哲理。鷹擊長空,魚翔淺底,這種認知也可勾起我們奮鬥的沖動。
在感情親疏面前,我願做壹株薔薇;在事物的認知上,我願是壹只猛虎,用理性的心細嗅感性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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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個關於“偏見”的偏見
偏見之於看風景,是大有差異的。風景沒變,但倘若看風景的人戴上有色眼鏡,景致也就大不相同了。有偏見的人當然全是有心的,並且大抵以唐朝名僧慧能為榜樣,主張“心外無物”,看東西想問題時不免給自己的心加裝壹副有色眼鏡,然後再將頭縮於腹內,如同刑天之民,視聽蒙蔽,如此壹來,偏見就形成了。
我們每個人在環境壹樣,心境不壹樣時,壹個個偏見便會從心靈的墨鏡後“倏”地鉆出來,同樣壹個晚上,“歡愉嫌夜短,沈悶嫌夜長”便是這個道理。世事如此,人世(事)亦如此,法語中的“喜樂”(bonheur)便是由“好”和“鐘點”兩個詞組成,而德語中的“沈悶”(langweile)據字面上解釋卻是“長時間”,個把鐘頭說不上長,也談不上短,但正由於心靈的偏見,愉悅和沈悶也便應運而生了。
“偏見”和“偏愛”如同孿生兄弟,是分不開的,“偏愛”必產生“偏見”,而“偏見”又偏愛所偏愛的。雪萊的《贈珍妮——壹個回憶》中對啄木鳥的描寫中道:“鳥鳴山更幽”,王籍名句中也說“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而王安石的世界觀與前面二位大相徑庭,寫道:“壹鳥不鳴山更幽。”後人譏為拙筆,可見針對鳥叫,王安石認為是大煞風景的“鴉鳴鵲噪”,而雪萊和王籍則推為“鶯啼燕語”了。
我們怕偏見,更怕偏見多了,“眾口鑠金,積毀銷骨”。於是無端地懷疑自己,但更多的卻是懷疑別人,又常常摸著良心,看看是否戴了有色眼鏡,常常按住心靈的縫隙,以防“偏愛”乘虛而入,“偏見”乘虛而出。但長久這樣折騰下去,不免身心俱困。於是又產生壹個偏見:“我公正得很!沒有偏見!”
叔本華在《哲學小品》第二百七十八回中寫道“思想家應該是聾子”,此話大有道理,否則耳根不清凈身心受玷汙,必產生偏見,繼而產生假道學。但這只是被迫防範偏見。倘若要根除,怕只能不長心了。錢鐘書說人人都有偏見,因為人人的心都是長在左邊的,心是偏的便是偏心,偏心所以產生偏見,偏見侵蝕我們的頭腦,於是思想也有所偏,這便是為什麽但丁在《神曲》中寫“地獄裏連太陽也是冷清清,靜悄悄”的和“魔鬼偏愛牛,所以常現牛形”的緣故了。
心是長不回正中間的了,所以,我們想東西時不妨少用心而多用點尚未偏倚的大腦,便可杜絕偏見。當然,心上的有色眼鏡是壹定要取掉的,據艾克曼1830年同歌德的談話中所述,歌德最討厭戴眼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