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滿清王朝即將滅亡的年代,北京的裕泰茶館卻依然壹派“繁榮”景象:提籠架鳥、算命蔔卦、賣古玩玉器、玩蟈蟈蟋蟀者無所不有。年輕精明的掌櫃王利發,各方照顧,左右逢源。然而,在這個“繁榮”的背後隱藏著整個社會令人窒息的衰亡:洋貨充斥市場、農村破產、太監買老婆、愛國者遭逮捕。到了民國初年,連年不斷的內戰使百姓深受苦難,北京城裏的大茶館都關了門,唯有王掌櫃改良經營,把茶館後院辟成租給大學生的公寓,正廳裏擺上了留聲機。盡管如此,社會上的動亂仍波及茶館:逃難的百姓堵在門口,大兵搶奪掌櫃的錢,偵緝隊員不時前來敲詐。又過了三十年,已是風燭殘年的王掌櫃,仍在拼命支撐著茶館。
日本投降了,但國民黨和美帝國主義又使人民陷入了內戰的災難。吉普車橫沖直撞,愛國人士慘遭鎮壓,流氓特務要霸占王掌櫃苦心經營了壹輩子的茶館。王利發絕望了。
這時,恰巧來了兩位五十年前結交的朋友,壹位是曾被清廷逮捕過的正人君子常四爺,壹位是辦了半輩子實業結果徹底垮了臺的秦二爺。三位老人撒著撿來的紙錢,淒慘地叫著、笑著。最後只剩下王利發壹人,他拿起腰帶,步入內室,仰望屋頂,尋找安然了結壹生的地方。
茶館,在中國極為常見,但卻是壹個很特殊的地方。茶館幾乎濃縮了整個社會的各種形態,並隨著社會的變革而同步地演出著壹幕幕的人間活劇。
《茶館》是壹部非常著名的話劇。劇作者老舍 (1899—1966年),原名舒慶春, 字舍予。老舍是他的筆名。滿族,北京人。中國著名的現代文學家。老舍的《茶館》創作於1956年,他以獨特的藝術手法,把三個歷史時期的中國社會變遷狀況,裝進了不足5萬字的《茶館》裏, 以話劇的形式生動地表現了出來。
這出三幕話劇中,***有70多個人物,其中50個是有姓名或綽號的,這些人物的身份差異特大,有曾經做過國會議員的,有憲兵司令部裏的處長,有清朝遺老,有地方惡勢力的頭頭,也有說評書的藝人、看相算命及農民鄉婦等等,形形色色的人物,構成了壹個完整的“社會”層次。
《茶館》的創作意圖是十分清楚的,它通過“裕泰”的茶館陳設由古樸→新式→簡陋的變化,昭示了茶館在各個特定歷史時期中的時代特征和文化特征。開始時,茶客的弄鳥、吃茶、玩蟲,雖有些略帶古風的聲色,但由於“偵緝”的出現及“莫談國事”的紙條,壹動壹靜,均產生著壹種壓抑的氣氛。第二幕中,“裕泰”的生存,及茶館設施的更新與場面的收縮,無疑暗示著茶館在這個矛盾不斷加劇的社會中所作的抗爭。茶館中的“洋氣”以及那張越寫越大的“莫談國事”紙條,則預示著更大的危機。到了第三幕,不僅“莫談國事”的紙條寫得更大,數目更多,而且旁邊還有壹張紙條:“茶錢先付”。 這表明了茶館已經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而“茶錢先付”“莫談國事”顯然反映了壹種因果聯系。
老舍以茶館為載體,以小見大,反映社會的變革,是“吃茶”使各種人物、各個社會階層和各類社會活動聚合在壹起,如果沒有“吃茶”壹事,則茶館中任何事情都將不復存在。正因為如此,老舍在劇中對北京茶館文化也花費了不少的筆墨。如早先的茶館裏,除了喝茶,還有點心“爛肉面”可吃,壹邊喝茶,壹邊還可以做不少與茶無涉的事情;北京的茶館也和江南茶館壹樣,是個“吃講茶”的地方;茶館的老顧客是可以賒帳的,茶客也可以自己帶茶葉來居坐;茶館也是聽書的好地方,說書人可以在此謀得壹份生活的來源……
這類細節,給《茶館》所要表現的主題,增添了壹種真切的氛圍。除了為表現主題服務之外,也展示了中國茶館文化之壹斑。《茶館》的藝術價值不僅在於通過壹個茶館反映了壹段歷史時期的社會變革,同時也在於反映了社會變革對茶館經濟和茶館文化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