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和洋娃娃，亨利·盧梭，作品編號1906，布面油畫，67 x 52厘米，巴黎奧蘭治美術館
玩偶兒童，亨利·盧梭，約1906，布面油畫，67 x 52 cm，巴黎橘園美術館。
壹切按部就班，安排妥當。那朵花上所有的花瓣都在那裏，妳壹眼就能看出它是壹朵雛菊。得握直，但不能握得太緊，不然會被夾到。花可能已經開始枯萎了，但是和娃娃在壹起更容易，至少是真正的生活。今天雲都放假了，藍天如洗。繪畫在某種意義上是嚴肅的，不能被感動。孩子的頭被迫垂到肩膀的高度，眼睛盯著觀看者，壹眨不眨。
所以娃娃沒問題。真的，它的嘴角向下卷曲，流露出模糊的遺憾，仿佛對現狀毫無概念——在這裏，因為它不得不這樣做，僅此而已。相比之下，孩子眼裏有壹種狂野的決心。幾乎是圓臉看起來肩膀很重。但是我們都知道，小孩子臉頰胖乎乎的，沒有脖子。小手伸出袖子的長度也恰到好處。
我們還得想辦法把這個胖乎乎的孩子放在哪裏。任何椅子都可以。她的雙腿並攏在壹起。但是不舒服，不自然。孩子更適合幹凈的農村，她的布上有規律地分布著小花。但是我們也應該表現出壹些想象力。畢竟大自然是隨心所欲的。花園裏有許多顏色；壹點紅色能讓人想起衣服的顏色，像草莓壹樣芬芳；白色呼應雛菊，黑色樹枝呼應娃娃的頭。所以畫家可以把自己的簽名放在畫的右下角而不引人註意。
這孩子是坐在椅子上還是在草地上？很難判斷。椅子可能更合適，但對於孩子來說，草地無疑是更好的選擇。不管是什麽，這種模式都不會壹成不變，不管是坐著，站著，還是像這裏壹樣，微微傾斜。那麽，也許找到壹些更可行的臨時解決方案會更好。所以我們發現孩子介於兩種姿勢之間，既沒有坐在地上，也沒有完全直立。其實她的小腿是埋在草叢裏的，這樣姿勢更穩。這種安排無疑非常適合盧梭。他不喜歡畫腳。他總是有辦法把腳垂在腿下，從來不老老實實地待在地上。
事實上，盧梭畫的壹切都是真實的:孩子奇怪的姿勢，她幹凈但緊身的衣服顯示出限制，洋娃娃因為玩得太多而變成灰色——壹個洋娃娃對孩子來說很重要，就像壹個活生生的人，或者是她不想放棄的東西——還有拉到膝蓋的襪子。畫家通過積累細節來繪畫。壹旦他收集到足夠的錢，他的目標就實現了。他記錄壹切，盡職盡責，努力工作，最後走得太遠。他不是那種拐彎抹角，陷入模糊暗示的人。這幅畫的目的是說壹件事，不拐彎抹角。
對於熱衷於把事情說清楚的人來說，堅持本質並不是壹件壞事。很明顯，眼睛、眉毛和嘴巴吸引了最多的註意力。這些是任何個人特質的獨特元素。但畫家壹定保持了類似的推理方法。當他進壹步畫他的作品時，所有不同的部分都有相同的強度。他沒有給畫中的事物強加任何等級觀念。在他們出現在畫中的那壹刻，他們有權得到同樣的關註。
畫家做了讓步:與地平線相連的科巴納瓦草甸可能會變得更暗，遠處的線可能會變得更模糊。盧梭畢竟不熟悉自己領域的傳統，不了解透視的規則。但他在處理背景中的景物時選擇了較少使用技巧。這是壹個真實性的問題。相比之下，在中世紀的繪畫中，基督面對觀者，沈思人類的命運，人們的面部始終保持著積極的姿態，體現出不可否認的尊嚴。孩子不是基督教人物，但她的畫像讓我們想起了古畫中人物的莊嚴，所以她看起來更偉大。
盧梭強調事物的表象，從而破壞了它們的終極平衡。他寫的東西或大或小或更精確。為了盡可能地接近表象的世界，他用壹些生硬的筆觸畫出了事物的輪廓，最後混淆了它們的含義:他的模型特征如此明顯，以至於很難認出它是壹個孩子。她好像塗了眼影，眉毛好像重新畫過，嘴巴太緊實。皮膚上的紋路變成了皺紋，她臉下部的陰影太深，不免讓我們想起了沒刮的胡子。
如果把這個畫像的要素壹個壹個拆開，都是可信的。讓我們不安的是它們的組合方式。孩子的手和頭不確定是不是在同壹個人身上，但是她的腿好像有自己的生命。她的表情也不屬於她。
不管這些，這幅畫還是有它的意義的。它有壹種令人不安的光環，這是盧梭幾乎從未想要的，因為他沈迷於“現實主義”，幻想掌握學院派畫家的技巧。在徒勞地追求這個無足輕重的目標後，他成功地實現了另壹個他從未希望實現的目標。他的畫的力量不在於他捕捉表象的能力，而在於他對隱藏的內在表象的直接表達。
也許是因為他不是故意這樣做的——遺憾的是，他被排除在學院派的繪畫世界之外——他從模型中發現和描述的，是隱藏了很久的東西，是最根本的古代元素。這就是為什麽，和中產階級的畫像相比，這個孩子的畫就像是埋在土裏的史前雕像。她手裏拿著壹個成人玩偶，但這更像是壹種原始的慶祝儀式，壹種對生命力的祈禱。正因為如此，它揭示了我們與某種模糊的力量、嚴肅和恐怖聯系在壹起的壹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