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隨州每個鄉鎮都有水庫。萬店的先覺廟、新街的黑屋灣、淅河的馬鞍山、何店的花灣、均川的椒藤河、厲山的封江、殷店的天河口.....我們戶外老虎隊經常騎行的這些耳熟能詳的水庫,碧波蕩漾、植被蔥蘢、風景優美。如今,雖然水庫發電的功能已經弱化,但農田灌溉、防洪、養殖等等,依然在發揮著巨大的作用;現在又多了壹項功能,給居民供水,如果沒有這些如同珠鏈上的珍珠壹般的水庫,現在城區城鎮居民的飲水,將是壹個很大的問題。
妳知道嗎?所有的這些水庫、水渠及附屬設施,都是那些年公社社員們用最原始的工具,用洋鎬挖、用鋤頭挖、用肩膀挑、人工打夯,除了劃拔使用水泥和炸藥這些當年的新科技,基本很少有機械參與作業,幾乎全憑著人海戰術,用人工勞力建成的。
那些年,指的是上世紀六七十年代。
每次騎行這些水庫的時候,但凡有五零後、六零後隊員,當我們站在水庫的庫堤上,望著清澈的庫水,就會由衷感嘆,感嘆那些年參加建庫的艱辛。
其實,這些感嘆,也是在感嘆我們逝去的青春,誠如汪峰在《再見青春》裏唱的那樣,我們逝去的青春,那是美麗的疼痛、燦爛的憂傷、和永恒的迷惘。
《治理黃林河》
出工到石盤山,是因築水庫大壩;到黃林大隊,是為修建水渠。
這兩項工程,都是隨縣環潭公社的大工程。如果要進行比較的話,黃林河工程要小壹些,不僅工程期短,參與人數也少。
我是什麽時候去的工地,乃至什麽時候回到原生產隊,基本沒有什麽印象了。但只記得,修黃林河水渠,時間上晚於石盤山水庫。
黃林河水渠,位置在紅星磚瓦廠東南面,從隨州去往洪山方向,路左邊能看到壹片竹園,竹園旁,就是壹個微型水利發電站。當年,我所在的大隊社員,就是參與建設水電站基礎設施。不過,工棚在河的南邊,是黃林大隊第五生產隊的壹個灣子裏。
出工嘛,就得出力。這裏,不寫當年勞動量多麽繁重,也不寫那時吃的多麽差勁,只寫壹寫發生在我身上的壹件嗅事兒:
我們大隊,同期出工的人中,有6、7個上下年齡相隔壹二歲的人。收工回工棚,沒有了管束,人壹下子自由了。
毛頭小子嘛,瘋鬧起來就沒個邊兒了。有壹天天剛黑時,幾個人拿棍舞棒地瘋鬧,不曉得是誰壹個不慎,壹下子把裝食用油的壇子打破了!
天呀,油多金貴啊!
看到擱在桌子上壇子碎片上牽著細絲兒流下的油,幾個人壹下子都楞住了,傻了……
借著煤油燈的光亮,打撲克的,聲音戛然而止;做針線活兒的,停住了手裏的活路;聊家常的,隨著壇子破碎的聲音,同時擰過頭來……
社員們,壹個個地圍攏過來,沒有人說話,只是看看流出的油,看看我們。
我們楞頭青,僵住似的,手裏居然都還拿著長木棍、短木條……
帶隊的大隊幹部來了,走過來的腳步聲就知道問題的嚴重性。
他只看了壹眼打碎的瓷片,只看了壹眼,“這是5斤油,妳們幾個人自己想辦法還了,我不再說麽斯。”大隊幹部走了。
我們幾個,像泄氣的皮球;在大隊幹部走後,圍攏過來的人也散去了。
年輕嘛,加之那時都是身無分文;眾人散去之後,在沒有相互推卸責任時,分析是誰打下那“後果嚴重”的壹棍……
其他人,是怎麽擺平那件事兒的,我已經記不清了。我,擇壹個雨天,走了十幾裏沙土路,回家挑了壹擔好柴,抵了那份責任。
這件事兒,過了很久也沒敢告訴我父親。躲閃的目光,持續月余;父親有次盯問我:“妳小子有事瞞著我”(估計已經有人“告密”了)。於是,我“坦白從寬”。
父親沒有打我,也沒有罵我;只是盯著我看了又看,眼皮兒都沒眨。
“打壇”事件,是我下學後發生的壹起最嚴重的事件。後來,在工地,在工棚,好長時間與人不敢對視,總覺得自己做了壹件特別丟人的事。
“金槍魚”付九龍年齡比我長幾歲,學校畢業後就直接參與了生產隊勞動。我那時還正在讀書,雖沒有直接參與勞動,但他講述的這些,我見過、聽過,我生在那個年代,仿佛身臨其境。
那時的食用油,只有菜籽油、棉籽油,年終生產隊集中分配,具體到每家每戶。我家下放的隨縣三裏崗公社尚店火石沖紅巖大隊,每人每年只能分到1斤油左右。各位看仔細了,壹年到頭,是壹年壹人壹斤油,妳說金貴不金貴?
那些年,農村不像現在分田到戶,所有的農田都是生產隊集中,集體勞動之余,自然還有很多集體活動。那時候,極大部分的生產隊還沒有通電,晚上照明就只能靠煤油燈。“金槍魚”他們幾個年輕人瘋鬧,結果把油罐打破了,其實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為照明問題,工棚裏的煤油燈,我能體會它的人影朦朧。
這種煤油燈,通常也叫“馬燈”,它可以提在手裏,在戶外提著也不會被風吹熄。“金槍魚”所說的在工棚裏的煤油燈,肯定就是馬燈,就是下面圖中這個老物件。
馬燈而外,那些年還有壹個照明的大家夥,叫“汽燈”,也是用煤油或柴油。說它大,壹是它的體積比馬燈大,二是因為它貴。遇到農村裏晚上開大會或唱樣板戲的時候,汽燈就派上大用場了。先打氣,點燃,再高高地掛起,它的亮度是馬燈的好多倍。
那些年,在尚店街上,每過壹段時間,廣場上就會放電影或唱樣板戲,時間肯定是在晚上。有時候也開萬人大會或批鬥大會,這就不壹定是晚上了。晚上唱樣板戲的時候,我們這些半大小子們就會約著早早地從火石沖走到尚店街上,在廣場上尋幾個磚頭坐著等天黑,天黑下來的時候,舞臺上就會掛起兩盞汽燈,壹左壹右,掛兩盞的目的,是為了隨時換下來打氣。
幾天前,“金槍魚”在朋友圈裏,也發過汽燈這個老物件,他是這樣說的:
《老物件——汽燈》
這個老物件,年齡不是60歲上下的人,恐怕沒有見過。
汽燈,用趙本山在其“小品”中的臺詞來形容,它是生產隊最拿得出手的電器!(雖然它不是使用電)
大約在我幾歲的時候,好像是跟我母親壹起在生產隊倉庫開會時見到過這種寶貝。
山區農村,通電晚。那個時候,哪個大隊、生產隊有壹盞汽燈,就是壹件了不得的事情。
恍惚中還記得,汽燈的外觀像馬燈的模樣,只是比馬燈大幾個倍數。它分為燈座、燈身、燈頂子三部分。
燈座裏裝上柴油、有撚子(燈芯)、有打氣的鐵柄兒。其工作原理,粘上柴油的撚子,點火前充氣,靠氣體噴氣燃燒,氣量越大,火苗越旺。
印象中,汽燈可以擱置在某個地方,也可以掛起來使用。它的亮度,比家用煤油燈要高上好多倍。
許多人把自己見過的稀奇古玩兒當談資,但很多人卻沒有真正見過氣燈。尤其在農村、在山區、在六十年代點煤油燈的日子裏……
八十年代,隨著農村通電,“汽燈”這個老物件就正式退出了歷史舞臺,隨著歲月的流逝,慢慢地也就變成老古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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