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 文化古城時期,正是知堂老人發表《五十自壽詩》的年代,為此曾引起小小波瀾。先不去多說它。其中有壹聯道:“老去無端玩骨董,閑來隨分種胡麻。”鄧之誠先生有名著《骨董瑣記》。骨董,就是“古董”,壹般稱作“古玩”,這和文化古城是有密切關系的。琉璃廠是古董的大本營。璃璃廠向稱“文化街”,其商業經營範圍是:書籍、碑帖、書畫、筆墨、文玩、印章、印刷、裝裱等等。這些行業有的又有橫向關系。比如書畫、文玩、印章三項,就有橫向交錯的部分。書畫中時賢書畫,就是書畫鋪、南紙鋪的生意。而古人書畫就歸古玩鋪經營了。印章鋪只經刻圖章,賣銅章。石章料。如果古人的圖章,什麽趙飛燕的印了、漢壽亭侯的印了等等,那又歸古玩鋪去賣了。“古玩”在文人口中,不說“古玩”,而叫“文玩”。意思是文人雅玩之物。實際如從歷史文化的角度去說,也是講得通的。因為要玩這些玩藝兒,不比玩撲克牌和乒乓球,因為要有壹些歷史文化知識才行,因而也可叫“文玩”。不過“文玩”的涵意,較“古玩”更廣泛些。因為還包含新的。而“古玩”則只是古的了。 琉璃廠是古玩鋪集中的地方。多的年代,有七八十家之多。古玩鋪大部分都叫“某某齋”,而且還加上壹個古字,有名的如延古齋、信古齋、遵古齋、茹古齋、賞古齋、敬古齋、隸古齋、敦古齋、崇古齋、式古齋,還有什麽“英古”、“尚古”、“古韻”、“古歡”、“古雅”、“薈古”等等。讀者試看,單壹個“古”字,能翻出多少花樣呢?當然也有少數不叫“齋”、不帶“古”字的字號。他們都起另外高雅的名字,如有名的“維古山房”、“大吉山房”,也都是古玩鋪。 古玩鋪門面都不大,壹般三開間門面算大鋪子了。大多是兩間或壹間門面。不過有的後面帶著很精致的磨磚小四合院。這樣門面雖小,裏面還比較大。不過廣義地說“琉璃廠”時,除東西琉璃廠外,還包括南新華街、海王村、火神廟、土地廟等處。海王村四周則都是壹間間的單間,開著不少小古玩鋪,那都是沒有院子的小買賣了。 三十年代中,琉璃廠古玩鋪中還有不少開在鹹豐或同治初年的老字號。如德寶齋,開於鹹豐九年;英古齋,開於同治六年;論古齋,於同治元年開張。不少都是七八十年的買賣。小小的鋪子,春夏秋冬,年年月月,門上掛著成親王、翁同(通“和”)、賀壽慈等人寫的金字匾額,燦燦發光。門窗潔凈,室內四壁光可照人的紫檀多寶閣上擺滿了壹般人叫不出名堂的玩藝兒,銅的、瓷的、漆的、刻的……掌櫃的坐在八仙桌邊的螺填太師椅上等客人,小徒弟在邊上站著侍候著,手還不停著:壹手拿只爐或瓶,壹手拿壹大塊絲絨,不停地擦呀,磨呀、磨呀,擦呀……門口有買主兒壹進來,立刻站起,把手中玩藝兒交給徒弟,滿臉堆笑,迎接客人了…… 古玩又叫“古董”、又寫“骨董”。《桃花扇》“先聲”壹上來就喝道:“古董先生誰似我?非玉非銅,滿面包漿裹。”已故現代著名史學家鄧之誠先生的筆記書名《骨董瑣記》,壹可看出“古董”得名之久;第二“古董”、“骨董”,那壹個對呢?《通雅》說“骨董”乃“■董”之訛,並引《說文》:“■、呼骨切,古器也。”宋代朱熹《晦庵語錄》作“淚董”。《通俗篇》說“骨董”是方言,初無定字。這樣“文玩”、“古玩”、“古董”、“骨董”、“■董”、“淚董”等等,這麽許多奇怪的名稱,實際上是壹種東西,從漢語的復雜性說,多麽有趣呢? 古玩不但名稱復雜,其內容就更復雜了。小小的古玩鋪,包孕著幾千年的歷史,幾萬裏的土地,幾十代的智慧,幾億人的生活。三代鐘鼎,有的是當時多少人吃飯的家夥;秦磚漢瓦,還沾著不知多少能工巧匠的汗水……每壹件古玩要和人聯系起來,和歷史聯系起來,那就有說不完的話了。 古玩鋪中那些“古裏古董”的玩藝兒雖多,但是主要的是兩大類,即古瓷和古書畫,其它銅器,包括三代鼎彜和明代宣德爐,漢玉佩件、擺件,象牙雕刻,漆器,繡品等等。古玩鋪有行話,叫“硬片”、“軟片”,或叫“硬彩”、“軟彩”。所謂“硬”者,以古瓷為主,旁及古銅器、古玉器等,但古玉又入玉器行。因此有的古玩鋪收漢玉,有的則不收。所謂“軟”,主要指古字畫,旁及繡品。但繡貨比較少,以書畫為多。 鑒別古物,從明清以來,就是非常高深的專門學問。在馬派名戲“壹捧雪”中的湯裱褙不就是因精於鑒別古器物而受知於奸相嚴嵩的嗎?琉璃廠那麽許多古玩鋪,每家的掌櫃的都是壹個古器物鑒賞家。都必須先具有起碼的古物常識。看瓷器知道什麽是“冰紋”、“窯變”、“釉下藍”、“粉彩”……看銅器知道什麽是“土花”、“包漿”、“銘文”等等,這些對普通人說來莫名其妙的字眼,而對古玩行業說,則只是鑒別古物知識的愛皮西耳。其實其中每壹樣都有無窮的學問。古玩鋪這門學問,沒有專門學校,都是師徒傳授,也不可能樣樣精通。有的精於鑒定書畫,有的精於鑒定瓷器。那個精於瓷器的,如遇到壹般書畫,自然也懂;但到遇值錢的買賣,吃不準,就要請同行幫忙了。清末民初,不少年中,古物外流,為西人購去,有的開古玩鋪的,精通外文,專作這種買賣。如著名的黃百川,同文館畢業,通英、德、法三國文字,開尊古齋古玩鋪,著有《金吉圖》、《金石識小錄》等書,是壹位大專家,但也經手賣出過不少古物給外國人,說來也是很痛心的了。 在教授中,最精於鑒別古玩的是馬叔平先生,在《知堂回想錄》中記雲: “馬四先生名叫馬衡,他大約是民國八九年才進北大的吧……他於鑒賞古物也很有工夫,有壹年正月逛廠甸,我和玄同、玄平大家適值會在壹起,又見黎子鶴、張鳳舉壹同走來,子鶴拿出新得來的‘醬油青田’的印章,十分得意地給他看。他將石頭拿得很遠的壹看,(因為有點眼花了。)不客氣地說道:‘西貝,西貝!’意思是說假的……自從壹九二四年宣統出宮,故宮博物院逐漸成立之後,馬叔平遂有了他適當的工作,後來正式做了院長,直到解放之後這才故去了。” 短短數語,已將前輩風流和古玩形象地連在壹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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