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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夜歸人的散文

風雪夜歸人/小時候,沒感覺貧窮是什麽滋味,只怕人世間天生就是那樣,夜幕裏見爹裹著壹身雪花推門而入倒有壹種喜悅感,爹回來啦!長大些,到腦海裏具備了點分析問題的感性、理性知識時,再見爹風雪裏回家,就有壹種淡淡的淒楚感了。再後來結合讀“日暮蒼山遠,天寒白屋貧。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進壹步會有種悲慨淒婉、鬧心腦肺的感覺了。而今呢,而今誰還會有這種感覺嗎?隨著社會向前快速發展,物質生活水平的顯著提高,而今也許那種外觀方面淒涼的景象會越來越少,但內在方面郁郁寡歡的東西保不準還是抹去不了,甚至更為嚴重!

 鵬程橋是安徽廣德地界最普通不過的壹座橋。早年小橋,現在大橋。但雖壹橋之隔,卻會咫尺天涯。風雪裏如果壹個胡子拉碴的男人徘徊在這座橋上,欲進又退、欲退又進的,我說無論什麽時代都會感覺悲涼的很,因為對面有他的家、有他的娘,而他無法輕易接近。

 大平原先在鎮上開了壹家五金店,壹開始生意還不錯,慢慢的生意就壹般了。不是他經營不善,而是店越來越多,競爭越來越激烈。總***這面大的水面,全是魚也分不了多少啊,何況比大平有人脈關系的大有人在呢!大平思前考後,幹脆丟給老婆壹個人打理,自己和壹群狐朋狗友倒騰起古玩什麽的來。古玩有這麽好來錢的嗎,那可是有錢人幹的,壹旦看走眼,血本無歸。呵呵,盜墓來錢。那就明裏叫倒古玩,暗地裏鉆荒山野嶺裏找死人要錢。但這可是犯法的事啊,搞不好就進去了。其實我們江南地區哪來這麽多古墓,無非就是些沒主的荒冢野墳,能有多大油水呢,聽人家湊巧的弄了些值錢的東西就眼熱上了。西王溝羊發金鋤土弄了兩根金叉賣了八萬元錢,後來連命也丟了。尚前村老章家起屋挖了壹窖,多少年過去了也沒見他家發什麽大財,倒傳的神乎其神。前堆村芮臘寶曬土,刀幣、細銅錢、破瓷碗、舊陶甕鋪了大半個屋子基本上最多幾十元錢壹個都陸續賣了,人家還挑來撿去的`不稀罕。大平要靠這個發財也不靠譜。那是肯定的哦!哪怎麽辦麽?年華似水,只要妳有足夠的耐心,人生也許會有些奇跡發生呢!

 真有奇跡發生,在大平折騰來折騰去的第三個年頭。壹個六十歲左右老板模樣的人找上了門。大平很是驚訝,並管他叫爹。原來這老漢才是他親爹,現在家裏的爹是娘嫁過來叫的爹,屬於後爹。大平小時候親爹就壹把瓦刀壹根席條出闖大上海。若果年後,同出去的老五頭、松良伢都發了洋財衣錦還鄉,爹也回來了,卻是和娘離婚的。從此爹就像只雄心壯誌的鴻雁壹樣飛走了。這回怎麽就想起回來找兒子了呢!爹說,年紀大了思念家鄉,人總要落葉歸根,想想以前虧欠了妳們,回來也想補償壹番。大平也沒這個要沾光的念想,反正跟娘過,已有二十多年沒跟他交往了,雖然中間會有些接觸,基本是去看奶奶偶然遇上的,聽說他自己又構建過幾回家庭了,要算是後娘壹個比壹個嫩。呵呵,男人不能有錢,壹有錢沒壹個好貨色哦!雖然是親爹,根本沒多少感情,但既然妳來了,大平倒依然把他當爹對待,有吃有住的對他。耶,他還動真格了!大平啊,我這次回來真的是想幫妳們壹把的,聽奶奶說妳們過的不如意,妳幹的那些活,賺不了錢,妳也不是幹那項的料,我這裏有十萬元錢妳先拿去用,因為這些年的打拼我也有些路,我還準備辦壹個扳金工具制造公司讓妳經營經營,壹切資金銷售我都幫妳搞妥,這段時間妳幫著聯系鎮政府,我要買三十畝的地,如果有現成的廠房要出售的更好。看著爹從包裏掏出壹張銀行卡來,大平開始有些意外了,我當講客氣話呢,感情爹講的是真的啊!

 畢竟是父子,改變不了血肉親情,大平幫爹更是幫自己,熱情空前高漲地開始運作起來。當地政府也很積極,招商引資可是件大好事,但買地比較金貴,沒有什麽多余的地。事也湊巧,正好有壹現成的廠房要出售,就是那種什麽都弄好了,可惜市場不景氣了,壹路的下滑,開工就是賠本的買賣,只好歇手不幹轉讓的那種。經濟社會,風雲變幻,誰也難說的清。經鎮政府牽線搭橋沒多久就辦成了,連廠房辦公樓在內付了三百多萬,可惜太小了點,只有二十畝,小就小點吧,看今後有機會再擴大。公司正式成立,法人先是爹,爹說等企業走上正軌後再改為大平。爹還說了,搞企業必須要融資,壹是用廠房、土地證等向銀行貸款,同時也可在朋友圈裏借貸,不能光用自己的錢,就是要有借雞下蛋的經營理念。爹的話大平愛聽,真是這麽回事,也心想,自己倒有幾個有錢的哥們,因為哥們都有個有錢的爹。他們早聽說大平爹回來幫大平辦廠,那些平時玩的要好的哥們也起勁,見廠房都買了更來勁,這回大平要發了。大平照爹的意思說,有興趣投些錢在裏面分紅嗎?我們生產的產品可是專門出口歐洲的哦!幾個哥們還真有些閑錢閑的慌,正愁沒法錢生錢呢,僅三個就先投進二百五十多萬再說。爹的路更多,有廠房、土地證還有歐洲的購銷合同,投進來的錢更多,沒多久就***吸引資金達壹千多萬了,證明這個項目還真是有前景的。開始進設備,招工人,要顯身手嘍!

 呵呵,還是那句話,男人不能有錢,壹有錢就沒壹個好貨色!這不,大平買了車子,出入高檔娛樂場所,還美女摟摟,壹口氣老板的裝備和派頭了。爹說,大平,這段時間覺得妳辦事能力不簡單,我很放心,決定把廠的法人資格轉給妳了,我老了,精力畢竟不夠,壹切都是妳的呢!大平那個感動啊,爹二十來年難得理會自己,現在壹來就給壹個大事業,要算是薄積厚發啊!還真沒幾天法人就變更了,大平真真正正的成為了老板,心裏和臉面上都揚眉吐氣、風光無限,哪像以前開小五金的、搗鼓什麽古董兼盜墓行當的哦!

 前些天爹說有事去外地壹趟,都好幾天了還沒回來,打他手機關機。大平擔心爹的安全,火急火燎。後來總算接通了,爹說,大平,我沒事,現在忙,待會回電話妳,說完就掛了。大平話也沒搭上兩句,再打又關機了。猛然之間,大平似乎明白了些什麽,自己卡上就幾萬元的日常開支錢,其余的還都在爹的賬上。難道?!不會吧!……。都說世上只有坑爸的,哪有坑兒子的啊!還真有!

 沒爹、沒錢,公司運作只能停擺,又不見大平爹的出現,時間稍微壹長,有錢投裏面的人就慌了神,估計有問題。要是公司開不了了,我們的錢總要還啊!真有錢的人倒也沒馬上逼大平,像他的哥們,但哥們歸哥們,錢妳是必須要還的,都白花花的銀子交妳手上的。其他倒是追大平的爹,但法人現在是大平,追不到他爹就轉身追大平,因為借款條上都是公司的章,法院追的也是大平。資不抵債,沒生產就破產,還差點涉嫌詐騙。倒算好,公司手續合法,借款依據也合理,最後定性為民間借貸糾紛。大平嘴上還硬,說,我爹有錢,等我爹回來了開廠不愁不還。有爹圈子裏的朋友說,妳做夢啊,妳爹還會回來啊,原先買廠的錢沒準也是他什麽地方騙來的,妳還不知道,他早就落敗了!爹沒影子,錢更沒影子,爹是存心的,土地證也早暗地裏抵押在別處作借貸用了。大平恨的咬碎了鋼牙!車子轉眼也作了價,但杯水車薪,余下的賬已成天文數字壓在大平頭上。大平沒跳樓,犯不著跳樓,是親爹害的,哪怎麽辦呢?那就也只能遛,不遛遲早逼死!

 別了,我的家,我的親人!

 已有三年沒見大平,接近年底的壹天夜裏,漫天風雪裏,安徽廣德的鵬程橋上見壹舊面包車,車旁壹徘徊淒冷的身影,依稀像是大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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