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西侯馬市,常年流傳著如此令人瞠目結舌的諺語, 雖然這句諺語,在如今看來極富戲劇性,可在八九十年代的山西,卻是盡人皆知的事實。
侯馬市的前身,是春秋五霸之壹的晉國都城,那裏幅員遼闊,有平原也有盆地,汾河與澮河常年滋潤著那片廣袤的土地,可妳知道嗎?
在這座擁有著上千年 歷史 的小城裏,卻埋葬著戰國時期, 長達13個時代的墓葬群,且不說有達官顯貴和富家千金的墓葬,就連晉國歷屆君主的墓,都不在少數。
如此說來,侯馬市常年流傳的那句“盜墓致富”的諺語,也並非空穴來風, 那些壹窮二白的農民,神不知鬼不覺地壹夜暴富,似乎也有章可循,那麽他們究竟是如何擺脫貧困,進而引起警方高度懷疑的?
而後又在壹系列的偵查案件中,牽扯出怎樣匪夷所思的故事?如下分解。
侯林山便是這樣壹位,在 歷史 的機遇之下, 通過盜掘和販賣國家文物,從壹個名不見經傳地膠鞋廠工人, 搖身壹變,成為了當地家喻戶曉的“候百萬”。
在暴富之後又做了哪些令人瞠目結舌的勾當,以至於讓警方,不得不將其捉拿歸案?
那是80年代初期, 侯林山高中輟學,便去當地的壹所膠鞋廠上班,生性頑劣的他 ,從沒有停止過惹是生非,在當工人的那幾年間,他時常因為賭博和雞鳴狗盜之事, 被移送警察局,而吃慣了“拘留”餐的侯林山,並沒有因為自己屢犯法規,而停止“作妖”。
這不,好好的工作不做,非要跑去搞壹些名不見經傳的小買賣,在那些上不了臺面的勾當裏, 侯林山時常接觸壹些外地人,他們大都以收銅錢為理由,長期盤踞在侯馬市的旅館裏。
久而久之,侯林山也在那群人的影響下,開始學著他們“做買賣”,可越是了解得深刻,侯林山越發覺得他們的目的並沒有收銅錢那麽簡單,因為在侯馬市當地,老百姓的家裏隨處可見古代的銅錢,毫不誇張地說,就連家裏的貓兒狗兒,吃飯用的盞子,都有可能是地裏挖出的陶器,可那群人究竟打著收銅錢的幌子,幹些什麽不可見人的勾當呢? 原來他們是壹群走私文物的“盜墓賊”。
說起搞文物,對侯林山來說,當真有些歪打正著了,因為侯林山的母親是古玩世家出身,侯林山自小也是在這種文化的熏陶之下長大,只是還沒有機會親自操刀,眼下有壹群人正堂而皇之地拉攏他下水,並承諾會有豐厚的報酬,這便讓侯林山那顆不安分的心,漸漸開始躁動起來。
時至1983年,侯林山在販賣文物界“小試牛刀”,便輕松賺到了上萬元大鈔 ,在飽嘗暴利帶來的快感之時,侯林山也開始運籌帷幄,著手準備創建壹支屬於自己的“作戰”團隊。
那時壹個膠鞋廠的工人,壹夜之間當上了萬元戶,在村子裏還是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再加上村子裏以人傳人的速度比較快,還沒等候林山主動出面拉人下水 ,就有許多人信誓旦旦地找上門去,想要“拜師入行”。
郭秉霖便是侯林山諸多“弟子”當中,主動找上門的那壹個。
可這種以利聚集在壹起的人,當真能夠相互扶持,攜手***進嗎?並不能,這不還沒幹滿兩年,郭秉霖便與侯林山因分贓不均,心生間隙,隨即便帶著壹隊人馬,脫離了侯林山。
可壹支獨大的侯林山,並沒有因為旁系的離開,就壹蹶不起,相反, 為了阻止郭秉霖哄搶自己的“市場”,侯林山便開始大刀闊斧地“開山辟地”。
從1989年到1994年,侯林山的團夥先後前往曲沃、夏縣等地,盜掘了7處 歷史 文化遺跡,並用火藥炸毀了5處古墓,還販賣了稀世文物31件。
就連受到國家明文條例保護的淄博戰國古墓群,也慘遭侯林山的毒手,由此可見此人猖狂至極。
據悉,侯林山等人從戰國時期的古墓群當中 ,壹***挖掘了14件青銅器和2件珍貴文物,並從中獲利70多萬元,加上在侯馬市倒賣的31件文物, 侯林山壹次性就獲利上百萬元,並由此得到了“侯百萬”的稱號。
常言道:“富不住大屋,窮不行遠路”,可侯百萬似乎對這種隱藏鋒芒的處世之道,並不認同。
他不僅利用日益增長的“江湖地位”招兵買馬,還赤裸裸地將盜墓組織,發展成了地地道道的武裝割據勢力 ,與此同時,還伴有各種紙醉金迷地生活。那麽侯百萬具體有哪些奢靡的表現呢?
首先,在得到大量現金之後,侯百萬為自己購置了壹套裝修精良的大別墅,然後又為自己添置了3輛,掛著官方牌照的桑塔納轎車,除此之外還有四個實體經濟產業,從 娛樂 壹直橫跨到教育,凡是能賺錢的項目,幾乎都被侯百萬涉足個遍。
據統計,從倒賣文物,到實體經濟盈利,再到非法所得,侯百萬的資產已累計到了183萬元人民幣。
要知道那可是90年代初的中國,普通工人的工資最多也不過百十塊錢,而侯百萬就已經在自己親手打造的“商業帝國”裏,當起了土皇帝。
用侯百萬自己的話說 :“我只要在大街上隨便沖壹個漂亮女生招手,她就會主動送上門來”。
盡管這種話聽著十分刺耳,可在那個年代的侯馬市,卻是不可爭辯的事實。
除此之外,他還有壹條深不見底的走私暗網, 能輔助許多走私文物的行家,將販賣文物的魔爪,伸向香港乃至新加坡。
可話到此處,定會有人不解,為何那些見不得光的盜墓組織,卻可以堂而皇之地集結成團,並形成武裝力量,橫行在山西的各個村頭?原因有三。
其壹,盜墓行為,繁瑣且復雜,單獨行動的人,難以在盜墓圈生存。
單憑勘察地形,到鎖定目標,再到精準發掘,都不可能是壹個人能夠單獨完成的事,坦白點說,沒有三五個人以上的組織,都不能稱之為“盜墓”。
再加上沒有精良的裝備,和專業的防護知識,恐怕在挖土的過程中,不是就累趴了壹片,就是過量攝入了有害氣體,而中毒身亡。
其二,盜墓行為,需要八面玲瓏的專業人士打通暗網經濟。
在專業的盜墓組織當中,有精通行規的,有熟知風水的,有精通墓葬史的,還有有權有勢的,他們要麽能夠精準地鎖定墓葬位置,要麽能為盜來的文物,打通海內外的買路,要麽能為文物,在私自交易的過程中,掃除壹切障礙。
他們之所以要有組織有紀律地聚集在壹起, 完全是因為盜墓這種行當,脫離任何壹個環節,都不能隨意發掘成功或產生利益。
其三,盜墓行為,挑戰國家法律。
見不得光的勾當,自然要形成“自我保護”的意識,但光有團體是遠遠不夠的,沒有武裝起來的組織,就如同壹顆易碎的雞蛋,壹旦遇到比自己更加強硬的組織,那麽隨時都可能面臨被瓦解的風險。
因此他們必須想方設法將自己武裝起來。可他們又是從哪裏得來的武器裝備呢?
其實大部分都是靠走私得來的,因為我們國家的軍工廠都屬於國營企業,普通人是無法在國內得到軍火供給的,因此他們便將目光, 鎖定在暗網交易渠道上,那裏黑暗的程度令人瞠目結舌,他們所走私的物品,也超出了壹般人認知範圍的。
“有錢能使鬼推磨”, 在那個治安環境相對落後,信息網絡較為閉塞的年代。壹些勢力雄厚的地方組織,都能憑借自己強大的關系網,籠絡到先進的盜墓裝備和槍支。
毫不誇張地說,在90年代的侯馬市,僅憑“候郭”兩家的勢力,就足以與當地警署正面火拼 。
正當侯百萬,盛氣淩人地橫行在侯馬市的大街小巷之時, 殊不知壹場醞釀多時的抓捕行動,正悄然埋伏在他的周圍。
那是1994年9月6日,臨汾公安在提前摸清了侯百萬的行程之後,便潛伏在其回城的必經路口,準備來個“甕中捉鱉”。
可不知怎的,幹警們壹直蹲守到快中午,連侯百萬的魂都沒看見。
是作戰計劃暴露?還是侯百萬為人謹慎,釋放了虛假出行信號?後者的可能性極大,因為侯百萬壓根沒有選擇從大運路返回太原,而是繞道返回了侯馬市,在得到此番消息之後, 侯馬市的幹警陳占山,火速出謀劃策,用引蛇出洞這壹招,將侯林山吸引至路西看守所。
可侯林山為人如此謹慎,又為何願意冒險前往看守所呢?因為那裏關押著他昔日的保鏢孫亞林,那是他做夢都想解決掉的人,如今孫亞林已經被其想方設法丟進了監獄, 侯林山自然想親自出面,爭取為孫亞林謀個“死刑”。
自從侯林山踏進看守所的那壹刻起,屬於他的猖狂時代便就此落幕。而在此之前他從未想到,向來善於送他人入獄的狠角,如今卻將自己親手送進了警局。
有道是:“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更何況都是同吃壹碗飯的人,妳掀了別人的桌子,最終自己也落到沒得吃。
據侯林山交代,他 在侯馬市本地盜掘了大大小小近14座古墓,其中還有晉國侯墓,雖然侯林山已經忘記了那些文物到底出自幾號坑 ,也無法確定,販賣的文物,是否是源自晉國時期,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所盜掘過的古墓,大都被壹些小規模的盜墓團體,接連掃蕩過數遍。
盡管警方對於晉國候墓是否具備搶救的可能性保持懷疑,可當他們將這則消息傳到考古學家那裏時,還是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因為晉國候墓的存在,是每壹位考古學家,都夢寐以求想要證實的寶藏。
當時在侯馬市,進行搶救性行發掘的鄒教授,在聽聞此事之後,便第壹時間按照警方的提示,尋找晉侯墓, 最後還是在他們標記的8號坑裏,找到了晉國候第八代君主晉侯蘇的墓坑,考古學家們驚喜至極,他們憧憬著有壹天能夠通過發掘晉國古墓, 能將晉國的 歷史 重新溯源。
可當他們看見墓口散落在泥土裏的木炭之時,心頓時涼了半截, 於此,只能痛心疾首地感嘆道:“還是來晚了”。
沒錯是妥妥地來晚了,因為這座古墓,早在1992年8月,就被侯林山和郭秉霖那幫人掃蕩壹空,如今事發兩年,還 有不少村民和小孩,拿著鋤頭對著墓坑刨個沒完,且不說改寫晉國 歷史 ,怕是連墓室都不復存在。
就在考古學家,深惡痛絕地打掃著破敗不堪的晉候蘇墓時,卻在壹處不起眼的土堆裏,打掃出了, 兩個小型的青銅編鐘,那兩個編鐘完整且精致, 表面上還有刻壹些深淺不壹的銘文,與以往出圖的拓印銘文不同的是,這對我鐘的上的銘文倒顯得極為隨意,好似隨手雕刻上的那般。
可“編鐘”之所以是編鐘,是因為它大都是成套出現的,除了音色各不相同之外,連大小也不統壹,如今只剩下這麽兩個不起眼的我鐘,便不難猜測,那些成套的大編鐘,或許早已落入他人之手,或者被炸成碎片,再或者已經流向海外。
可就在考古學家們為那些丟失的青銅編鐘,而感到落寞之時, 香港考古學家張光裕教授,忽然向上海博物館館長馬承源先生傳來了壹則令人震驚的消息。
“香港坊間最近有壹批青銅器要交易,其中有十四個青銅編鐘”,馬承源先生聽罷,便開始著手搜尋資料,並試圖在國內出土過的所有編鐘當中,尋找相似的殘余。
原本馬承源老先生對這14件青銅編鐘並不抱多少期望 ,因為市面上流通的完整編鐘較少,且大多都是贗品,可當其看過香港方面傳來的照片之時,又頓時陷入了沈思, 因為這組青銅編鐘,與以往在湖北的出土的16件編鐘,都不相同。
它沒有刻板的澆築工藝,也沒有統壹的鑄造材質,就連外表上那粗獷的銘文,都好像是用刀子雕刻上去的,因此這套編鐘在流落到香港坊間之時, 壹直沒有買家敢下手,甚至連壹些古玩專家都直言:“再也沒有比這套編鐘更假的贗品了”。
可馬承源老先生卻不以為然,他為了摸清楚這套編鐘的實際情況,便悄然無聲地前往香港,並找到了存有那套編鐘的坊間賣家。
當他用手輕輕地摩挲著編鐘上的銅銹之時,內心頓時五味雜陳起來, 因為他的內心已經認定,這就是壹套貨真價實的晉國編鐘,就目前的工藝和銘文上來看,他甚至要比晉國存在的時間還要靠前。
出於對文物的保護,馬承源並沒有公開自己的身份,也沒有向店家透露有關編鐘的任何實情, 只是簡單地探尋過價格之後,便與香港中文大學考古系教授張光裕先生,商量著悄悄買下這批編鐘,並帶回上海博物院做仔細地研究。
同行得知馬承源老先生如此瘋狂地行為,都認為他精神失常了。 畢竟用單價6萬塊的價格,購買十四個仿制的贗品,著實有傷馬老“青銅泰鬥”的稱號, 於是眾人在匪夷所思的同時,也悄悄搬起了“小板凳”,並坐等著看馬老先生的笑話。
待這批編鐘運到上海博物院之後, 馬承源老先生和壹眾考古學家,仔細剝離了編鐘上的銅銹,並清晰地拓印出了編鐘上所刻下的銘文, 可不看則以,壹看便欲罷不能,沒想到這幅筆跡拙劣的銘文,竟然描寫著晉候蘇得此編鐘的來龍去脈。
可當考古學家們拓印到最後壹片銘文之時,卻發現這銘文不偏不倚,正好缺少壹句結尾。莫不是這套編鐘還有何遺漏之處?
為此,馬承源老先生隨即便聯系了山西博物館,並調出了關於晉侯蘇的壹切文物,可 這壹查不要緊,直接證實了這十四個編鐘,剛好與8號墓出土的兩個我鐘,同處壹系。
原來這批編鐘足足有16件,且每壹件都有手工雕刻的銘文,這些編鐘雖然看起來材質褒貶不壹,可是排列在壹起的音色,卻近乎完美。
如今馬承源老先生買回來的青銅編鐘,已經成了上海博物院的鎮店之寶, 而那兩件編鐘“小弟”,也成了山西博物院的鎮店之寶。
論地位,這批青銅編鐘,已經被列為重點保護文物,論價值,也早已超出了常人可估量的範圍。
而那些嘲諷過馬承源先生,並且坐等著看笑話的人,非但沒能如願,還學會了自我反省。
隨著 科技 的不斷發展,盜墓團夥雖然沒了往日,招搖過市的土匪形象,但他們的作案手段和效率,卻大大提升了不少。首先體現在盜墓“智能化”,他們不僅配備了紅外線夜視儀、金屬探測器、高能望遠鏡,和三維立體成像,還有專門的技術指導員。
其次是盜墓 “集團化”,他們大都牽涉到各行各業的精英階層, 從資金鏈的供給,到高級設備的采購,再到雇傭盜墓賊,再到最後的銷售與分贓,都已經形成了系統的產業“壹條龍”服務。
難以置信吧?但這確實是現代盜墓集團的整體作案水平,然而更令人感到諷刺的是,與日俱增的 科技 水平,只能為日益隱蔽的盜墓集團, 提供更加便捷的盜墓技術,卻不能為出土文物的保護,提供更好的技術支持。
盡管這種對比顯得極為殘酷,可卻是無法爭辯的事實。
就好比定陵出土的600多件袍服,他們出土時質地柔軟,色彩豐富,可因為沒有更好地保護技術,使得這些衣服在出土之後,接連氧化,甚至出現壹塊塊地黑斑 ,而為了清理這些黑斑,專業人員只能在有限的條件下使用既定的材料,從而導致文物直接出現不可逆轉的皸裂,以至於到了消失殆盡的程度。
該如何避免這種悲劇的產生呢?不挖掘就不會有破壞,可考古人員不挖掘,也會有盜墓集團私下作案,除了商業開發和必要的城市建設,會被動地觸及壹些古墓之外,我國大部分的古墓,都是在盜墓賊的破壞下,搶救性發掘的。
近20年來,我國至少有20萬座古墓慘遭黑手,而那些承載著我國 歷史 文化的寶藏,卻在那些盜墓賊的手中,成了“彎道超車”的致富手段。
所謂文物,乃是人類 社會 發展的見證,是國家和民族 歷史 文化的締造者,它們沒有生命,也沒有能力選擇自己的歸宿,可它們卻是寶貴的,不可再生的文化資源。
作為壹個有良知的華夏兒女,又怎能為了壹夜暴富,效仿“八國聯軍”,在自己國家的領土上,肆意破壞和暗度陳倉?又怎能為了壹時貪欲,不惜盜掘先人古墓 ?
有道是:“朝夕莫忘親命語,晨昏當薦祖宗香”,做人不能忘記先人教訓,也不能在先人奮鬥過的土地上,為非作歹,否則那些將黑手伸進他人墳墓的人,終有壹天也會“自掘墳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