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7月14日,天氣炎熱,因接到市民報警,鼓樓警方來到位於黑龍江路的藍山國際公寓9樓的壹個單元房門外,請物業打開房門後,壹股血腥味夾雜著惡臭頓時彌漫在空氣中。過道上壹具女屍,書房內壹具男屍,盥洗室裏則躺著壹個小女孩……讓辦案人員萬萬沒有料到的是,房間裏還有壹個活人。壹個30歲以上的男子木然地坐在沙發上,面對民警,他的第壹句話是:“殺人了,快救命!”還想離開現場的他,立即被警方控制了起來。除了三具被分割的屍體,辦案人員在現場還找到了壹些作案工具。兇手在殺害壹家三口後,企圖毀屍滅跡。經調查,7月12日就已作案的兇手壹直沒有逃跑,戴上手銬時他已在滅門現場住了整整兩天。遇害壹家的戶主名叫徐健,生前是先聲藥業公司的壹名中層幹部。殺人犯罪嫌疑人艾建國,籍貫河南駐馬店,藥科大學碩士研究生學歷,曾就職於另壹家藥業公司,與徐健做過壹段時間同事,後離開公司,和徐健有業務往來。
隨後艾建國被當做重大嫌疑人被帶往派出所。艾建國首次做筆錄時對殺人供認不諱。據他供認:他和徐健是以前的同事,2009年7月11日20時許,他到徐健家中,持羊角錘猛擊徐健頭部,並將同在室內的徐健7歲女兒殺害。隨後,他就待在徐健家中,壹直到第二天下午16時許,徐健之妻從外地探親回家,他亦將其殺害。殺死徐健壹家,艾建國便於他們同處壹室,並於13日外出購買砂輪機、切割機等工具,返回作案現場肢解三名被害人屍體,期間還將部分屍塊拋至金川河橋下窨井內。此事經媒體披露後,殘忍的殺人手段震驚全國。就在民眾紛紛表示要嚴懲兇手時,艾建國突然翻供,不承認自己殺人,更說兇手另有其人。同時,艾建國的殺人動機壹直是個謎團,致使案件壹度難於定案。
艾建國自己不說,沒有人可以對犯罪動機妄下斷定。不過,本案的諸多證據倒是可以說明些問題。譬如,艾建國被抓獲時,褲子口袋裏有壹張徐某的銀行卡,內有余額近3萬元。在他自己位於棲霞區勝利村的暫住地,有三張他本人的銀行卡,裏面的錢少得可憐,辨別是119.07元、0元、0.94元。
壹審判決中,艾建國聽到死刑判決,當場爆粗口,艾建國自稱“手疼、簽不了”拒簽判決書。“我是被脅迫的”自稱現場還有另外三個男人,此案庭審時,法官問去徐健家有幾個人時,艾建國稱,當時徐健家裏還有另外三個陌生男子,都是20多歲,身高和自己差不多,其中壹個蘇南口音。艾建國告訴審判長,他之所以去徐健家,是因為徐健要給他介紹對象,打電話喊他去的,當天下午5點半,當他進入徐健家時,發現還有三個男子在家,於是他放下給徐健帶的咖啡和餅幹,準備改天再來,誰知那三個男人不允許其離開,否則就要殺掉他。
他很害怕,掏出了身上的手機和準備去古玩市場淘貨而帶的1萬元現金,乞求陌生男子不要殺他,之後徐健和三個男子用方言對話,他聽不懂。到了晚上,三個男子允許其和徐健以及徐健的女兒出去吃晚飯,他掏錢後,徐健還去家附近的銀行取錢還給他。當天晚上,他和徐健及女兒睡在沙發上,到了第二天徐健的妻子戴曉紅回家,雙方矛盾激化,三個男子中壹人始終看著自己,另兩人將徐健全家拖進書房,壹壹用榔頭殺害,在分屍後又安排他去附近拋屍。壹壹照做的艾建國在警方趕到後幸免於難。而在回答檢察官關於自己已經可以離開三個男子的控制範圍卻不逃命的疑問時,艾建國稱,三個男子告訴他,小區外面有狙擊手。
警方證據證實,1.他們進入案發現場後僅發現艾建國壹人,公安人員勘查後認定室內各窗戶和窗簾均呈關閉狀態,未發現有其他人員的可疑痕跡。
金橋市場五金廳壹商戶指認,2009年7月13日下午,艾建國曾到其攤位購買鋼材切割機和打磨機。艾建國付款後,他按要求將貨送到藍山國際門口。當時,艾建國已在門口等候,並將他帶到徐家樓下。
案發地附近某超市的店員也清晰地辨認出了艾建國:“他急匆匆地進店,直接要買大的購物袋,當時,先買走了5個紅色的‘正點牌’蚊香購物袋,約十幾分鐘後他又回來,買了30個我們超市專用的透明塑料袋。”
根據小區監控錄像和證人證言,艾建國在7月11日晚進入901室至14日被抓獲期間,曾多次獨自壹人攜房門鑰匙進出案發現場,其中兩次外出時間長達70多分鐘,並進入人員眾多、環境復雜的裝飾城、超市。如果按艾建國的辯解,有三名男性兇手的存在、還派出狙擊手跟蹤他,那麽,該三名兇手不需要冒極大的暴露風險,讓艾建國多次壹人外出,且艾建國有足夠的時間和機會報警或逃脫。
除被害人外現場血跡、DNA來自艾建國大量的生化鑒定將艾建國與兇手緊緊拴在了壹起。譬如,艾建國胸骨處提取粘附組織的DNA,與戴曉紅心血的DNA相同;現場椅背上提取的壹枚艾建國的血指紋,與戴曉紅心血的DNA相同;艾建國內褲上提取血跡的DNA,與徐健心血的DNA相同;艾建國所穿襪子上血跡的DNA,與徐家幼女心血的DNA相同。
兇殺現場切割機裏面有人體顆粒狀物,女童屍體旁邊有乳膠手套,右手手套上有艾建國的DNA,而艾建國的右手食指、中指指腹均有破裂的血水泡。切割機把手上擦拭物的DNA經過檢測,發現是艾建國DNA與徐某女兒DNA的合成物。將以上證據聯系起來看,幾乎可以假想出單膝跪地用切割機分屍的情景。
南京腦科醫院司法鑒定所寧腦司鑒所[2009]精鑒字第193號司法鑒定意見書,證明艾建國作案時無精神病,有完全刑事責任能力。
此外,艾建國剛被抓曾供述,他想把徐某壹家三口的屍體處理掉,而後瞞著徐某的單位,將其房子賣掉。警方在徐某家中發現了五份合同末頁,上面打印著“甲方 徐健”、“乙方 艾建國”,徐某的名字上有紅色印泥所捺的手印,鑒定後證明這是徐某左手大拇指印下的。這壹點也很異樣,因為按手印都會用右手的食指。
動機何在,此案真的找不到殺人動機。被告人艾建國與被害人徐健私交不錯,徐健與艾建國相識於2004年,當時,兩人在正大天晴公司工作,是同事及上下級關系。徐健2008年遷入藍山國際公寓時,艾建國與其弟曾開車幫被害人徐健搬家。徐健也曾將妻子戴曉紅的表妹姚某介紹給艾建國做女朋友。案發前,徐健在先聲藥業任職,艾建國經營壹家科研儀器及耗材、化工產品銷售的公司,徐健曾將艾建國介紹給先聲藥業公司采購經理,艾建國與先聲藥業有業務往來,存在壹定業務機會。
江蘇先聲藥業壹位采購經理證實,2008年4月前後,徐健曾介紹艾建國與他談業務。之後,兩人談過壹筆純水機生意,因艾建國報價過高,後來就黃了,艾建國便多次跟蹤他,並威脅過他。來自先聲藥物研究有限公司壹位高管稱,艾建國曾於2006年時單獨主動找他談生意,自稱系徐健以前的同事。其所在公司與艾建國***做了7筆生意,總貨款為54014元。大約在2007年時,公司與艾建國談了壹筆生意,價值人民幣78萬元,按規定艾建國需要墊付壹半貨款,但他付不出來,生意就沒做成。“徐健如此幫助艾建國,照壹般人理解,艾建國感激徐健還來不及呢。”蔡律師表示,艾建國無論如何都沒有將徐健壹家滅門的深仇大恨,到底艾建國為何要做出多年來殘忍程度罕見的殺人行為,就其現在的認罪態度來看,恐怕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了
據艾建國自己交代,案發前經濟十分拮據,銀行卡上的數字已經到了個位。艾建國供述,為了解決夫妻兩地分居的問題,徐健要在南京買房子安家,於是向艾建國借錢,但都沒打欠條。艾建國第壹次供述時說,徐健壹直拖著不還錢,也不願意寫欠條,於是他決定直接去徐健家。2009年7月12日,他來到徐健家中,看到徐健7歲的女兒在看電視,徐健的妻子不在家,於是艾建國告訴徐健,借錢的事情沒有說法,他就不走了。下午4時許,徐健的妻子戴曉紅回來了,雖然之前給艾建國介紹過對象,但此時看到艾建國,戴曉紅仍裝作不認識,繼而和丈夫用無錫話交談,艾建國壹句都聽不懂。
戴曉紅認為丈夫不會向艾建國借錢,當艾建國詢問徐健是否向自己借了30萬時,雖然戴曉紅擠眉弄眼希望徐健否認,但徐健還是承認了,於是艾建國要求徐建立下字據,但戴曉紅不肯。艾建國供述,他當時打算找討債公司解決,已經準備離開徐健家。
此時,艾建國看到戴曉紅拿了壹個榔頭過來要砸他,他立即跳起來奪過榔頭反砸戴,戴跑進女兒的臥室反鎖了房門,艾建國壹腳踹開房門,又鎖上了門,舉著榔頭對縮在床上的戴說:“我這壹榔頭下去,再強壯的人也受不了!”戴曉紅立即回應:“妳打妳打!”並順手扇了艾建國三個耳光,戴又說:“我雖然長得不怎麽樣,但該享受的都享受了,妳還沒有結婚,妳砸死我壹命換壹命也值了!”艾建國又說:“徐健是我大哥,我替我大哥送妳上路,再找壹個比妳強十倍的女人。”說完後,艾建國使盡全身力氣,壹榔頭砸在戴後腦上,戴叫了壹聲倒在地上,嘴裏說著:“完了完了。”艾建國隨後又用力在戴後腦上敲了壹下,戴頓時不動了。隨後,艾建國打開房門讓徐健進來,看到妻子慘死的場景,徐健驚得目瞪口呆。徐健把艾建國拉到盥洗室裏,跪下來求他,稱自己可以賣房還債,求艾建國放過他和女兒。艾建國表示,他們可以把屍體處理掉,再幫徐健找壹個好女人,花費可以由他來出。看到徐健無視自己的建議,只是哀求其放過自己和女兒,艾建國認為徐健不相信自己的話,就又幾榔頭砸死了徐健。他覺得小女孩看到了自己行兇的全過程,將小女孩拖進盥洗室的浴缸,用榔頭將其殺害。
徐健的家人猜測,艾建國殺害徐健,很大壹部分原因是看上了徐健在藍山國際的漂亮房子。因為艾建國在殺了徐健全家後,曾在電腦上下載打印了壹份標準的房屋買賣合同。他拖著已經死亡的徐健的手指按了手印,簽下雙方的姓名,企圖將徐健的房屋以買賣的形式過戶給自己。他還計劃到徐建單位稱其辭職了,並用徐健的手機發短信和其家人聯系,讓別人以為徐健全家還活著。這壹猜測也得到了南京市法律援助中心工作人員的部分印證。今年初,徐健的哥嫂曾來到南京市法律援助中心,就弟弟壹家三口遇害所涉及的附帶民事訴訟申請法律援助。徐健的哥嫂表示,徐健由老家到南京發展,經過艱苦奮鬥成家立業,在藍山國際買下房子才不久,生活剛剛穩定下來。徐健的哥嫂表示,兇手艾建國是早有預謀進入徐家行兇的,他們估計艾建國案發前打起了徐健家房產的主意,因為他在電腦裏打印了壹份授權委托書,大意是徐健委托艾建國處理他們位於藍山國際公寓的房產。艾建國行兇殺死徐健壹家三口後,將徐健夫婦的指紋按在委托書上,企圖用偽造的委托書來打房子的主意。
34歲的艾建國案發前單身壹人,沒有女友。死者徐健生前曾將妻子戴曉紅的表妹姚某介紹給艾建國做女朋友。但這段感情並沒有開花結果。表妹姚某案發後表示,2009年春節前後,姐夫徐健介紹她與艾建國談對象。此後,她與艾建國之間互發過幾次短信。在接觸中,姚某覺得艾建國思想古怪,主動中斷了與艾建國的感情。有人猜測,孤癖的艾建國失戀後,不排除由愛生恨,產生仇視報復姚某姐夫徐健和姐姐戴曉紅的心理,將徐健壹家滅門。不過,接觸過艾建國的司法工作人員認為,這種可能性並不大。
針對艾建國從小家裏貧窮,工作後壹直不順的坎坷成長軌跡,及其內向暴躁的性格,艾建國的辯護律師認為,艾建國將徐健壹家三口滅門的最大可能性是出於嫉妒心理。蔡律師認為,艾建國和徐健之前關系壹直不錯,2009年7月12日,艾建國去徐健家的目的是向徐健借錢,因為當時在藥業公司擔任重要職務的徐健年薪達到了20萬。艾建國可能向徐健借錢被徐健當場拒絕或借到的數目遠遠低於艾建國的期望值,看到徐健生活得如此之好,同樣是碩士畢業的艾建國心理失衡,從壹直的羨慕變成了嫉妒,突然爆發殺死了徐健和其女兒。結合其第壹份口供,在徐健死前,艾建國可能有逼迫其將房屋過戶給自己的暴力行為,因為在兇器榔頭上,被檢測出徐健的血跡較多。
7月7日,震驚南京的“藍山國際公寓滅門慘案”壹審宣判,被控錘殺好友壹家三口並殘酷分屍的艾建國,被南京中院以故意殺人罪判處死刑。艾建國強硬面對判決結果,表示要上訴――這個34歲的醫學碩士口口聲聲說“兇手是另外三個男人”
盡管艾建國不承認殺人,但本案有充分確鑿的證據顯示,艾建國實施了殺人分屍的行為。最終江蘇省高級人民法院維持了壹審判決,並報請了最高人民法院核準。2011年8月12日下午,醫學碩士艾建國被江蘇省南京市中級人民法院押赴刑場,執行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