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江湖?各位肯定會說“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這理兒它不錯,但也不對,今兒,我給大家講個故事,來說說,到底什麽叫江湖。
常言江湖有八大門,這大大門並稱八大江湖。哪八大門呢?聽我細細到來。八大門之首是驚門(算命擺卦),後面依次是疲門(賣藥行醫)、飄門(雲遊雜耍)、冊門(盜墓古玩)、風門(風水)、火門(養生之道)、爵門(權謀升官)、要門(乞討流浪)。今兒咱講的故事便與這驚門和要門有關。
在天津衛,有壹個三不管的地界,常年聚集著八大門的各派人,讓這個三不管地界成了天津最繁華最熱鬧的地兒。著實是個小江湖。
話說有壹天啊,三不管來了個年輕小夥子,背著個包袱在街上閑逛。這小夥啊,左瞧瞧,右瞅瞅,終於在這塊空地兒上擺道起來。他那包袱壹打開,路上便明白他是個算命看相的。
小夥還不賴,家夥事兒擺道後變圓起粘子來(江湖行話裏將門派人招攬路人叫“圓粘子”),剛口(招攬人時說的話)說來就來。您聽他咋說:這天津衛啊,他人真不少。大富大貴的人他滿街跑。可常言道,“福兮禍所伏”今兒大家都是大富大貴之人,可明兒就說不好了。小人李玄風,別的本事沒有,卻獨有壹身預知未來事的本領。今初來乍到,還望各位成全,讓小的顯擺顯擺。
他這話壹出,街上的人立馬圍了過來,看他怎樣預知未來禍福事。
這小夥見人都圍攏來了,立馬繼續道:別看咱這場圍的人不多,可內中事兒還真不少。我這用眼壹看,就能知道妳心裏在惦記著什麽,掐指壹算,就能給您說道說道。這不,我看出,人群中有人啊家裏有病人,有人正要打官司。我初來寶地,為了站穩腳根,傳播名聲,決定免費給讓壹位相,不管您問什麽,我都給您解答,如若有所不對,我立馬走人。可有三人我不送。聾子不送,他不知道我在講啥;啞巴不送,他不會說;小孩不送,我說了他也不懂。您看誰願意來試他壹試。
眾人聽了都躍躍欲試,可就是沒人上前。這時,出來壹個大漢,盤腿就坐在了李玄風對面。
“妳給我算算我有無妻室。看妳是不是有那個真本事。”
李玄風微微壹笑,閉眼掐了會指,便在壹張紙上寫了六個大字,那大漢壹看便大笑說道:“他娘的有兩下子,妳怎麽知道我沒老婆。真是神仙啊。”
諸位肯定會問,李玄風到底寫的什麽?李玄風在紙上寫的為“鰥居不能有妻。”大壹看,您肯定認為李玄風算出大漢沒妻。如果您真寫麽想那您和那大漢壹樣了。李玄風使的是看相絕活“金點十三簧”裏的“抽撤盤簧”。“鰥居不能有妻”其實是兩種意思,如果您壹下讀到尾,那便是說大漢壹個人住,沒有妻子。可是您如果在“能”字後面停頓壹下,這又是壹種意思了,那便是“鰥居不能,有妻。”意思是說那大漢有妻子呢。所以,不管大漢有妻無妻,李玄風都說的過去。
這是驚門的春點(訣竅),壹般人是不知道,所以這圍觀的路上都覺得李玄風是真神,便相擁上去,求他壹算。
李玄風見生意來了,便道:“各位,剛才我以說了,剛才那位大哥是免費送與他的。俗話說天機不可泄露。我這給大家相相,是在泄露天機,按規矩,我們沒天完事兒後必須帶著壹香壹火壹燒酒,去拜會祖師爺,向他老人家請罪。所以,懇求各位,我給大家相完後,如果覺得滿意,您打賞兩個,給小的湊個買禮的錢。”
“小夥子,錢沒問題,我有個事,望妳給我算算。”這時從擁擠的人群中走出壹個四五十歲的老頭坐在了李玄風的面前。
“大哥,您哪兒的人啊。”
“我,綢縣(本人虛構,為了符合後面的情節。)的。”
李玄風看了看面前這位大哥後說:“大哥,我看妳氣色發滯,印堂發黑,目下妳要和人家打官司啊。”
李玄風話剛說完,對面的男子便說:“真對,真對。”邊說邊用手拍著大腿。接著說道:“您給我看看我這官司能贏不?”
李玄風說:“先且不論官司輸贏,我先給您算算您為什麽打官司,看我算的準不準。”他接著說:“妳的氣色犯小人,二虎爭事,而且您是綢緞店的,這要打官司的正是綢緞鋪的夥計。”
對面大哥聽了連連驚嘆,叫好。
“至於這官司的結果,我寫在寫紙條上,您打完官司後再去看,如果不對您來找我,我退錢給妳。”說著,李玄風把遞了壹張紙條給了對面的大哥。
這兩個例子看的周圍的人心癢癢,都爭相去讓李玄風給算算。
“誰在這擺金(江湖行話將擺攤算命稱為擺金)?拜過廟了嗎?”
正在算命的李玄風聽到這話後,臉色立馬變了。說這話,用的都是江湖春點,這江湖春點壹般人都是不知道的,除非他是江湖中人。
李玄風立馬站起來,看見人群中走來壹個和他年紀差不多的人,但給李玄風的印象,對面這個人不像是江湖老合(懂江湖規矩得到人),但“強龍壓不過地頭蛇”的道理他還是懂的,所以便笑著對那人說:“小的初來,還沒來得及去廟裏拜神,望您見諒。出門的時候,老帥(江湖將師傅稱老帥)特意交代過,出門在外壹定不能壞了規矩。這不,小的正打算迎了門杵(江湖行話將掙第壹筆錢叫迎門杵)去拜拜各位神。”
“小子還有點識相,懂點規矩。拜神歸拜神,這個我不追究,可是妳在這天津衛三不管擺金,是要交份子錢的,是要經過我賴三同意的。”
不說還好,這壹說,李玄風就聽出了貓膩。這個賴三雖然會點春點,可他不是什麽正緊人,而且李玄風得出他是要門的人。他記得老帥說過江湖上有些人遊手好閑,仗著會點春點,到處欺負新人。李玄風斷定這個賴三就是這種人,可是還是那句話“強龍壓不過地頭蛇。”李玄風不想與賴三發生沖突,又不想被他任意宰割。思索後說道:“三爺,小的初來乍到,還希望您多多關照,至於這份子錢,日後壹定給您補上。這江湖規矩小的是不會忘的,當初走的時候我家老帥還跟我說過,這江湖大大門,各行其事,互不幹擾。特意交代我不能去攪其它門的場,做這種事被抓了是要“三刀六洞”的。還望三爺日後幫幫小的,防防這樣的小人。”
賴三聽後,知道李玄風知道了他的身份,而且在給他臺階下。可是,賴三偏偏不順著這個臺階走。在人群中大聲囔囔:“各位,這是個騙子,不要相信他,剛才他給別人算的,我都知道內幕。”
驚門這個行當從古至今沿襲下來,有人說他是真的,能真真切切算出未來之事,比如古代的劉伯溫,東方朔,這都是有名的人,就那驚門的著作就有好幾本。也有人說這個不真,全是騙人的把戲。到底是真是假,不能壹棒子打死。至於賴三說的內幕,我在這給大家解釋解釋。
驚門有壹絕叫“金門十三簧”,要想成為壹個好的算命先生,掌握這個就夠了。壹般人只會壹兩手,全會的不多。這十三簧第壹簧叫“地理簧”,就是根據算命人的地理位置推測他的職業。剛才李玄風問那位老哥哪兒的人,要的就是地理簧。以前地理特色明顯,地域分紅明確,所以要出地理簧後就很容易推測出來人的職業了。
這第二簧叫現簧,就是妳得明白算命人心裏在想什麽事兒。就剛才,李玄風怎麽知道那人要打官司呢?真是算出來的嗎,不是,其實是通過現簧得出來的。算命先生會在算命的時候觀察妳的表情變化,通過表情,就能明白,妳心裏想的啥。這第三簧叫“抽撤盤簧”。“鰥居不能有妻”就是是抽撤盤簧。
後面的十三簧咱就不依次說了,總之,外出算命,本事要有,巧也要使。江湖上有壹句話“猩(手段)加尖(真本事),塞神仙。”雖說李玄風算命耍了手段,可是,這出門耍手段是各門眾所周知的,而且不同門派間揭底是江湖大忌。賴三這樣鬧騰,已經放了忌了。可賴三是個無奈,李玄風也拿他沒辦法,惹不起,躲的起。李玄風只得無奈收拾起包袱,準備走人。
“誰再這裏榮人家門子啊(拆臺),要門盤金門的道,妳家老帥沒夾磨(師傅教徒弟規矩)妳嗎?”只見從人群中壹個半百老頭,手機握著個紫砂壺,穿著長袍緩緩走來。
李玄風聽這老人壹說,在把著人壹瞅就知道此人不是壹般人,立馬上前給此人行了個禮。可這賴三“狗眼看人低”,還依舊蠻橫無理。指著老頭道:“這個小子壞了規矩,在這裏坑蒙拐騙,我在管教他,妳管的著嗎?我老帥夾磨我?妳知道我老帥是誰嗎?宋福,認識嗎?他老人家和八門瓢把子(八大門的領袖)江俠是老交情!”
老人聽了,微微壹笑:“哦!是嗎?原來妳是宋福的徒弟啊!不應該啊……”
“啥不應該的,我告訴妳,少管閑事兒,不然……”
“混賬東西,不知天高地厚,還不住口。”賴三話還沒說完,人群中發出壹聲怒罵,回頭壹看來人正是宋福,與他同行的還有壹為年過半百的老頭,手機轉悠著倆核桃,特別是他腰間掛著知道碗口大的銅盤。這壹旁的李玄風無意中看見了這個銅盤,臉色立馬嚴肅起來“這,這不是……,難道他是……”
“死賴三,妳還想不想活了,天天不練手藝兒,凈在外面浪,妳知道他是誰嗎?”
宋福說完立即向那老人走去,作了個揖後說道:“妳個死老江,今兒怎麽想著出來溜達溜達。”
“老江?難道他就是賴三所說的江俠?”李玄風心裏想著,立馬上前單膝跪地,右手握拳,左手搭在右手手腕上,道:“小人李玄風,師承河南金門金把子(驚門堂主)李淳風,今年出師,老帥特地交代小的來天津歷練歷練,由於初來,沒了余錢,所以沒及時去拜會總瓢主,望您見諒!”
“嗯,起來吧,年紀輕輕,倒還懂點規矩!”說完,江俠又轉身走到賴三面前,“年紀輕輕,本事不學,只會耍橫,真是壹代不如壹代,妳老帥自會收拾妳!”
當江俠訓斥賴三時,李玄風走到與宋福同來的老人面前,規矩的行了個江湖禮道:“師侄拜見師叔!”
“哈哈哈哈,這個淳風,不賴啊,教的徒弟年紀輕輕,本事倒不小。妳師傅可好?”這說話的人叫李淳雨,和李玄風的師傅同拜壹個老帥,當年這壹“風”壹“雨”,在金門可是名聲大噪啊。
“師傅已經退隱了,把銅盤(金把子的信物)傳給了玄雷師兄,他老人家讓我來天津,說在這裏會有人收留我的。”
“哈哈,這個淳風,還是這麽狡猾,知道我沒什麽好徒弟,把自己的徒弟送來!不錯,我當初是和他說過,不過我還是要考考妳,看看他老李教的怎麽樣!”說著李淳雨便取下腰間的銅盤放在地上,擺出了壹個奇門卦對李玄風說:“妳用我擺的,給路人算算。”
這裏我得說壹句,李淳雨擺的這個叫奇門盤,能用這個盤算命的那手藝可不是壹般的高,可是,這個奇門盤有壹個死規矩,“男盤女不盤,老三少不盤。”就是呀,擺著盤的只得是男性,而且是過了五十的。許多師傅會先傳授給徒兒這手藝,然後在把這個規矩交與他們。可是許多年輕人出師後,不守規矩,沒到年齡就使著奇門盤。這裏,李淳雨擺出這個盤其實是想探探李玄風守不守規矩。這出來走江湖,規矩是第壹。
李玄風看了看師叔擺的盤,立即下跪,道:“還望師叔見諒,這盤我不能算,當時老帥交過我,說……”
“哈哈哈哈,好了,起來吧,不用說了,妳小子我收了。”
故事兒到這裏,就該結束了。後面的我給大家簡單講講就成。這賴三啊因壞了規矩被趕出天津衛,四處流浪。李玄風繼承了師叔的金把子,後來和師兄李玄雷開了個雲雷閣,在金門的名聲不比他們師傅差。
之所以給大家講這個故事,是想告訴大夥兒,這江湖啊,得有人,可是還得有規矩,有道義,不然就全亂套了。盜亦有道,說的就是這個理兒。可惜啊,世風敗落,規矩不斷的被人踐踏,各自為派,勾心鬥角,那江湖啊,早已成了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