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看了梁實秋的散文《雅舍》,所謂雅舍,也就是他居住的地方,是在山坡上的兩間房屋。“雅舍”並不雅,甚至很簡陋。地板依山坡而傾斜。從客廳到飯廳是上坡,從飯廳到客廳是下坡。房子有窗洞,無玻璃,屋頂有縫隙,墻壁是竹篾做的底子,外面糊上泥。
屋內有老鼠,半夜裏,或推倒了油燈順坡而下,或逆坡而上。比老鼠更惱人的,是蚊子。可以想象,蚊子從沒有玻璃的窗飛進飛出的情形。
因為墻是竹篾做的,隔音效果極差,常可以聽到鄰居的聲音,和鄰居互通有無。比如吟詩聲、撕紙聲、穿皮鞋的聲音、夜裏的打鼾聲等,壹聲聲打破了作者的岑寂。我馬上想到“啪啪啪”聲、搖床聲也壹並傳來,那叫壹個銷魂。
正是這樣壹個陋室,作者卻稱它為雅舍。因為作者有“雅”的心境。在月明星稀的夜晚,作者常常通過那扇沒有玻璃的窗,欣賞窗外面的月色。月光如水,撒向屋內,撫慰著作者,使他忘卻了生活的窘迫。細雨蒙蒙之際,作者就賞雨。雖然大雨滂沱時,屋內則是壹片狼藉。作者還經常搬動屋內的陳設,重新布置,令生活不至於壹成不變。
雅室,雖陋,但仍不失為“雅”,因為有雅人住,因為作者對待生活的這份雅興。把拮據生活過成了“詩和遠方”,這是壹種腔調,周立波說“做人要有腔調”的“腔調”;這也是壹種氣節——在生活面前不低頭、在命運面前不屈服的氣節。壹個看似柔弱的文人,卻有著錚錚鐵骨,有著樂觀、豁達的精神。實在令人敬佩。
從古至今,人們的住房在不斷地演變。
從山洞,到草屋、木屋、磚瓦房,乃至富麗堂皇的宮殿。直至現在的高樓大廈。人類在進步,人類的住房越來越先進。但是,並不是所有的住房都能稱為“雅舍”。
範仲淹的陋室算是壹個。“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陋室,因主人而蓬蓽生輝,而成為“雅舍” 。
諸葛亮的“茅廬”算是壹個。
而那些宮殿,雖然金碧輝煌,但卻不能稱之為“雅舍”。高墻之內,庭院深深,幾千個女子爭奪壹個男人而上演各種“宮心計”,總覺得是壓抑人性的。“銀燭秋光冷畫屏,飛蛾小扇撲流螢。”可見得,深宮裏的女人有多麽的無聊無味無趣、多麽的空虛寂寞冷。即使她們住的房子擺滿了各種古玩、各種裝飾品,墻上掛著字畫,屋內擺著畫屏,也不能算是“雅舍”了。
當然,也並不是名人名家住的房子,才有資格被稱為“雅舍”。只要房子的主人有壹份怡然自得的雅興,並且把房子收拾得整潔舒適、布置得清幽淡雅的,均可稱為“雅舍”。
我以前住的房子,家裏經過我特別的布置,墻上掛著草鞋、迷妳的鬥笠蓑衣、做成蓮花狀的椰子殼。我的書房裏的墻上掛著壹串大佛珠。書桌上擺放魚缸,養著金魚。窗臺上有常青藤。我還經常在大潤發門口花攤或對面的花店買壹束花,放在客廳的桌子上。那時候,我有裝點家的心情。我認為,我的家可稱為“雅室”。
而我現在住的地方,房子比以前的寬敞,因為有壹層閣樓。家裏也曾簡單裝修。對著門的墻上有明學法師所書的“室雅人和”四個工整的字。而我們的房子能算是雅舍嗎?壹則,我都疏於打掃。二則,我也無心去布置。三則,我沒有把生活過得精致的那份雅興。而只是每天在得過且過。想想梁實秋,在耗子堆裏、蚊子叢中,依然有賞風弄月的心情,依然把生活過得那麽精致,我感到十分慚愧。
好了,我要放下手機去打掃我的“雅舍”了,願“雅舍”成為名副其實的“雅”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