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沙古城墓葬
2001年的秋天,中法考古學者開始對圓沙古城周圍發現的6處墓葬群進行發掘,20多座古墓葬大都因為暴露於地面,葬具、人骨已朽酥,保存完整的僅有3座,其中兩座為單人仰身屈肢葬,壹男壹女;壹座墓中是雙人相向合葬,均為男性,壹年齡在55~60歲,另壹約18歲,“這兩種葬式都非常罕見。”伊弟利斯說。除此4具幹屍外,其他大多只剩骨架。
女性幹屍的額頭上帶有環狀的銅飾件,這個銅飾在額頭正中呈倒三角形向下止於眉心,造型別致而精美。在另壹個頭顱上發現了窟窿眼,初步的分析認為這是被箭壹類的利器所穿。
伊弟利斯說:“從保存較好的幾座墓葬中,這些被埋葬的圓沙人穿著粗或細的毛織物,毛織物外罩有皮衣,在衣服的胸襟上,縫綴了狼皮作為裝飾,有些還有帽飾和腰帶,女性幹屍的脖子上還佩戴有紅瑪瑙,雙手有皮質的手套,此外還發現有貝飾(貝殼)。”
他們已經能熟練使用毛紡技術,他們使用羊毛、駱駝毛做衣服、裙子,還有裙邊的裝飾,毛織的圖案多為幾何形,紋路有平紋和斜紋,有的時候,兩種紋路同時使用,顯現出當時人們的審美情趣;毛織物的顏色有艷麗的紅色、黃色、藍色、還有紫色、黑色、白色和咖啡色,顏料多取自於植物和礦物、甚至還取之於昆蟲。”法國學者高亨娜評價說。
棺中男人梳著發辮,戴著假發,頭發棕褐色,高鼻深目。經法國考古學者對其碳十四測定為距今2100年,人種特征屬於歐羅巴人種高加索類型。
伊弟利斯判斷,圓沙古城附近的墓葬大致有4種形式:樹棺葬(棺木來自胡楊樹)、豎穴土坑墓葬、豎穴土坑樹棺葬和木槨葬。(木槨:內套棺材的大棺材)
豎穴土坑樹棺葬是將整個胡楊木掏空成的樹館置於南北向的長方形土坑中;木槨葬則是在沙地上豎插胡楊棍圈成長方形,頂部利用樹杈也橫搭胡楊棍,如此形成長方體的罩子,頂部及四壁縫隙處再塞以蘆葦,人葬其中。
中法兩國的考古學者認為:從這些墓葬出土文物分析,盡管現在看來圓沙處在塔克拉瑪幹沙漠的中心,當早在絲綢之路開通前,這裏已經是東西文化的交匯之地。“紅瑪瑙,應該是從西方傳來,貝飾,則來自於東方”,法國學者高亨娜說。
圓沙人的生活
法國動物考古專家塞芭斯丁發現,城中散布著數量很多的動物骨骸,其中羊、駱駝的骨骸最多,其次為馬、牛、驢、狗,還有少量的豬、兔、魚、鳥的骨骸等。她認為,畜牧、漁、狩獵在圓沙人的經濟生活中占有重要地位。
專家們通過對羊頭骨的年齡分析,這些羊多為1~2年的年輕個體。“在圓沙古城附近的額壹處畜圈裏,糞堆的高度達到50厘米,城內也有很厚的羊骨和糞便堆積,而且這裏發現的織物多以畜毛和皮為主,足以說明這裏畜牧業的發達”,塞芭斯丁說。
中法考古專家同時在圓沙古城周圍發現了縱橫交錯、排列有序,呈網狀分布的渠道,“渠道是灌溉系統遺址,這些渠道大多為南北向,主要集中在城西,這標明這裏有著發達的灌溉農業,牛是主要的耕作工具,已經發現的農作物有麥和粟等,在城內還有數量眾多、大大小小的馬鞍形石磨盤以及數量眾多的用於儲存糧食的窖倉。”法國考古學者亨利·保爾·法蘭克福說。
專家經過考證後認定,這些古渠道是新疆目前最早的古渠道遺存之壹。
居住區主要集中在圓沙古城偏北位置。伊弟利斯說:“幾乎所有的生產生活用品來來自胡楊樹,築城墻、做城門、造房子、墓葬,生活用品更是如此,木桶、木碗、木梳,取暖做飯亦應如此,盡管現在這裏已經看不到壹棵那怕就是死了的胡楊”。
在圓沙古城也發現了陶器,圓沙古城西北的陶片以夾砂紅陶為主,主要為印刻紋,此外這裏發現了半月形石鐮等新石器時代的遺物,而圓沙古城東北部則以灰褐陶為主,在時期上晚於西北部的陶器。
由於當地維吾爾族人稱這個地方為“尤木拉克庫木”,意為“圓沙”。考古隊據此將這座新發現的古城叫作“圓沙古城”。
古DNA遺傳研究
根據吉林大學古DNA實驗室(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吉林大學邊疆考古研究中心)周慧教授的古人遺骸線粒體古DNA研究,、與現代人群相比較來說,圓沙古代人群與中亞南部帕米爾高原上的塔吉克斯坦人群西部的烏茲別克斯坦人群有著較近的遺傳關系;同時又與印度河流域的布拉灰人和帕坦人等遺傳關系相對較近。圓沙古人群主要體現了早期歐亞大陸人群由西向東的遷徙事件。
圓沙消失之謎
這樣壹座頗見規模的城池,是如何消失在流沙之中,再也看不到炊煙升起,再也聽不到人聲喧囂的?是戰爭洗劫了這座城池嗎?盡管考古學家們在城中發掘到了壹些銅鏃,但卻沒有找到更多的與戰爭有關的殺伐痕跡。
唐代高僧玄奘在《大唐西域記》中,講述過壹個失蹤在沙漠之中的曷勞落迦城的故事。該城的居民由於不敬神招致神怒,神降下七天七夜的風暴毀滅了這座城,從此無論誰企圖接近這裏,都會“猛風暴發,煙雲四合,道路迷失”。
不管圓沙古城是不是傳說中的曷勞落迦城,考古學家們推測,圓沙古城的消失可能與“風暴”——即環境惡化有關。圓沙古城坐落在壹條古河道的東岸。圓沙古城的西城墻被水沖垮了多處,許多地方水漬嚴重,說明當年這裏的水很大。如果沒有充足的水源,圓沙古城也就不會有灌溉農業,寬達壹米的古渠遺存已經證明這裏的農業曾經有相當大的規模。
根據衛星照片顯示,這裏曾是克裏雅河的壹個古老三角洲。克裏雅河發源於昆侖山中段,從南向北流人塔克拉瑪幹沙漠。這條河流在出昆侖山的山口處滋潤了現在的於田縣綠洲,在沙漠深入二百公裏處消失在茫茫沙漠中。克裏雅河在古代就像現在的和田河壹樣,從南到北貫穿沙漠,匯人沙漠北緣的塔裏木河。據說,克裏雅河最後壹次註入塔裏木河大約在壹千年前,其三角洲和老河道完全沙化,大約經歷了漫長的歷史演變。這就是說,圓沙人生活的那個時代正處在克裏雅河三角洲和河道的沙化時期。
圓沙古城的沙化是壹個漸進的過程。城中壹點二米的土層中,最底下是淤泥蘆葦,然後漸漸有了細沙,越往上沙化越嚴重。克裏雅河現在消失的地方距北邊的塔裏木河已有二百多公裏,其間是壹望無垠的黃沙。河流在壹步步向後退縮,人類也在漸漸從沙漠腹地向外遷移。環境的惡化從植物身上也獲得了充分的說明。胡楊是生命力極強的樹種,被人形容為“生千年不死,死千年不倒,倒千年不朽”。然而在圓沙古城幾公裏的範圍內,考古學家們沒找到壹棵胡楊。與此同時,圓沙人幾乎所有的生產、生活用品都取自胡楊:築城墻,做城門,造房子;木桶、木碗、木梳;做飯,冶煉等等。從這個現象所得出的結論只有壹個,過量的采伐導致———起碼是加劇了圓沙綠洲生態環境的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