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3世紀中葉,羅馬統壹意大利半島;公元前3世紀末,西漢建國。其後雙方日臻強盛,羅馬征服了整個地中海地區,成為“世界”霸主;漢朝也奠定了西逾流沙、東瀕滄海的廣袤版圖,君臨“天下”。這兩個分處東西、遙相輝映的大國,在人種、語言、宗教信仰、社會制度、文化傳統等方面的差異極大,是從全然不同的背景中誕生和發展起來的兩種文明。由於兩國間缺乏直接聯系,漢代人很少有機會目睹羅馬制品。在近年的考古工作中,這類文物亦不多見。中國境內發現的約20枚東羅馬金幣,均出土於北朝及隋唐墓。遼寧北票北燕·馮素弗墓出土的綠色鴨形玻璃器,雖應產於羅馬,但傳入中國的時代已晚於漢。在這類文物中,最重要的實例為洛陽東郊東漢墓出土的長頸玻璃瓶,它在深褐、橘黃、紺青、暗紫之不規則的地色中纏繞乳白色線紋,又由於表面有風化層,浮現出閃爍的金黃色光澤,斑駁絢爛,非常美觀。這是壹件典型的羅馬攪花玻璃器,吹制成型。它在漢地出現,會令人耳目壹新,驚奇不已。所以《漢書·地理誌》中有漢武帝時使人入海市玻璃的記載。《三國誌·魏書·東夷傳》裴松之註也說,大秦出產“赤、白、黑、綠、黃、青、紺、縹、紅、紫十種流離”,對之盛加贊譽。不過洛陽出土的這種瓶子,羅馬人本用於盛香水。而我國長期使用熏爐燃香;香水初名“薔薇水”,始見於五代時。則漢代人可能將這種珍貴的瓶子移作他用,從中亦足覘兩國風習之不同。
除了洛陽出土的玻璃瓶外,廣州橫枝崗西漢墓出土的藍色玻璃碗也是羅馬產品。廣州為漢代交通海外的門戶,這裏的玻璃器很有可能來自海路。漢代海船已能航行至中南半島甚至印度洋,但尚無遠航波斯灣,登上羅馬屬地美索不達米亞行省的記錄。當時漢代的造船業技術相對先進。本次展出的公元1世紀羅馬戰船圖石雕,船上站滿執盾荷矛的戰士,兩舷有12-14對槳劃水,卻只在船尾兩側各設壹支操縱槳掌握航向。這種作法在歐洲長期使用,直到公元1200年前後,才在尼德蘭出現尾舵。而廣州先烈路東漢墓出土的陶船,卻已在船尾正中裝舵,其板葉寬大,障水有力,且安裝在專設的舵樓中。盡管它們均不能代表雙方之遠洋航船的船型,但縱使乘大船出海,漢與羅馬的海上運輸能力也只能從東、西兩個方向到達印度,進壹步地往來就要靠間接轉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