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天晚上,我坐地鐵回家,經過時代廣場時,突然聽到蟋蟀的鳴叫——”,正是這大城市的寄居者聽到了來自故鄉這熟悉的蟋蟀的蟲唱,喚起了塞爾登悠遠的鄉愁,他覺得那是來自康涅狄格州蟋蟀,這與摩登的紐約時代廣場得到高樓大廈,川流不息的人的洪流,巨大轟鳴的來來去去地鐵,相比,每當傍晚黃昏,時代廣場的華燈初上,此刻,在小地鐵站壹個報亭旁邊的壹排座椅上,倦客遊子心沈寂下來,回想那熟悉的鄉村的生活,幾分鐘後,壹個故事的雛形便在腦海裏出現了。
(何必真的去時代廣場,妳完全可以通過想象,在妳讀《時代廣場的蟋蟀》這個故事,妳可以把自己寄寓為那只懷鄉的蟋蟀,通過它的眼睛去看,看時代廣場,用壹個“鄉下人的眼光”,妳可以寄寓為那只老鼠,它從出生就是土生土長的紐約客,對這個城市每壹個角落,每壹個陰暗的許多人不能察覺的地方異常的親切熟悉,還有那只溫和的貓,妳可以把自己想象成那個看守報亭,賣報紙雜誌的孩子,這個還不能完全明白人世而又好奇的孩子,這些故事裏出現的,都是些可愛的人兒,故事的字裏行間洋溢著溫暖的柔情,那才是
妳如果有壹天真的到了時代廣場,就不會為巨大的五彩的廣告牌所驚嘆,而妳尋找的是那個報亭旁的那個男孩以及和他壹起的吟唱懷想歌謠的蟋蟀——)
想起詩人流沙河《就是那壹只蟋蟀》所表達的幾乎和塞爾等這本相通的情感:序言裏,臺灣詩人Y先生說:“在海外,夜間聽到蟋蟀叫,就會以為那是在四川鄉下聽到的那壹只。”
就是那壹只蟋蟀/鋼翅響拍著金風/壹跳跳過了海峽/從臺北上空悄悄降落/落在妳的院子裏/夜夜唱歌/就是那壹只蟋蟀/在《豳風·七月》裏唱過/在《唐風·蟋蟀》裏唱過/在《古詩十九首》裏唱過/在花木蘭的織機旁唱過/在姜夔的詞裏唱過/勞人聽過/思婦聽過/就是那壹只蟋蟀/在深山的驛道邊唱過/在長城的烽臺上唱過/在旅館的天井中唱過/在戰場的草間唱過/孤客聽過/傷兵聽過/就是那壹只蟋蟀/在妳的記憶裏唱歌/在我的記憶裏唱歌/唱童年的驚喜/唱中年的寂寞/想起雕竹做籠/想起呼燈籬落/想起月餅/想起桂花/想起滿腹珍珠的石榴果/想起故園飛黃葉/想起野塘剩殘荷/想起雁南飛/想起田間壹堆堆的草垛/想起媽媽喚我們回去加衣裳/想起歲月偷偷流去許多許多——
流淌在《紐約時代廣場的蟋蟀》,讀濃濃的鄉情,鄉愁,讓異鄉人,獨在異客短暫停留,做遐想,在奔波忙碌中回憶起模糊暗淡的鄉村記憶,春天裏路邊開滿小黃花的野菜,在風裏飄散的球狀的蒲公英的種子,妳目送的牛羊下山,走進從曲折的村頭窄巷,天上的飄蕩的白雲,籬杖圍繞的桃園,嶺間溝壑的塹壩上青青酸澀的野果
翻開書頁,讀開篇的文字,腦海裏浮現出有極強畫面感的情景,妳也可以隨手翻到由蓋斯·威廉姆斯的插圖,不知不覺,妳成了故事中的人物,妳感覺的壹種閱讀的自由感——
最先出現的是這個城市時代廣場土生土長的老鼠塔克,這個城市底層可愛的最普通的小人物兒,平常,塔克不四下挖寶(它自己稱作“搜索”)或者不想睡覺的時候,它坐在排水管的出口上,看外面來來往往的花花世界——至少是時代廣場地鐵車站上行色匆匆的部分世界。
瑪麗歐壹家經營地鐵旁的壹家報攤,生意慘淡,收入微薄,瑪麗歐還是壹個孩子,他可以幫家裏看守報攤,他也對每日單調重復的的車站情景感覺厭倦,直到他和塔克壹樣聽到壹種奇異的聲音,瑪麗歐和塔克沒有聽見過的聲音。
“這裏是塔克日日夜夜熟悉的聲音
活動到這把年紀,紐約市裏各式各樣的聲音塔克幾乎都聽遍了,他聽過地鐵列車隆隆的奔馳聲,當它們在軌道上摩擦發出尖銳的叫聲。此外,它也聽過通往街頭的鐵柵欄外頭不時傳來的各種奇怪的聲音:比如汽車的爆胎聲,被摁的震天響的喇叭聲,還有猛踩剎車時發出的刺耳怪聲。不但如此,他還聽過車站裏擠滿人,那種人聲鼎沸的吵鬧聲,被綁在主人皮帶壹端狗的吠聲就連鴿子展翅,貓咪的叫喚,以及這城市上空飛過的飛機聲都領教過了。。但是就這壹生,就算再加上橫跨這個世界最偉大城市旅程的經歷,塔克也從沒聽過這種聲音。(我們似乎感受到紐約裏的聲音,我們在紐約的大道上,路口,空中)
瑪麗歐聽到的聲音:
“他站起身來,全神貫註的傾聽。班車隆隆的聲音漸遠,已經聽不到了,只剩下街道傳來的隱約可聞的夜歸人稀落的車聲。整個車站空蕩蕩的,但空氣中有隱約充滿了壹種無聲的喧鬧。瑪麗歐依然留心傾聽著,努力捕捉這個神秘的聲音,它又想起來了——”(我們的耳朵也被這嘈嘈錯雜的聲音遮蓋之後短暫的情景,仿佛也聽到了壹種奇異的聲響,講故事人對這聲音的敏感卻像那些音樂家壹樣,細微的聲音,壹切從心底流出來,猶如神明,耳清目明)
這是蟋蟀柴斯特出現的渲染之聲——
就像是小提琴的琴弦被弓弦急促的劃過迸發出來的聲音,又像是豎琴突然被撥動起來的琴音。仿佛在遠離紐約的某個地方,壹處翠綠的森林裏,有壹片樹葉在午夜裏穿過沈沈的黑夜,翩然落下,掉進灌木叢裏——那聲音就是落葉的回聲。(孩子和藝術家對聲音更有壹種好奇感)
當蟋蟀在他手裏吃著的時候,瑪麗歐禁不住高興地全身顫抖。
柴斯特——蟋蟀的名字,我們也感覺的到時作家對柴可夫斯基和李斯特的致意,它有個高頻率的美妙聲音,說出來的每句話就好像是超凡脫俗的音樂,我覺得像美國的鄉村音樂的歌者詩人壹樣。
塔克用壹塊剩下的香腸贏得了柴斯特的友誼。
亨利是壹只在地鐵站的流浪貓,溫柔對塔克有異常的善意,他也喜歡柴斯特發出的聲音。亨利和塔克是鄉下人柴斯特的紐約遊覽導遊,在柴斯特的眼中,時代廣場,紐約以讓人目瞪口呆,差點停止了呼吸的方式出現,這光怪陸離的大城市。
“它們正站在時代廣場南端時報大廈壹個角落,這只蟋蟀頭頂上,壹幢幢高樓大廈好像壹座座發光的高山,直聳入夜空中。雖然這麽晚了,霓虹燈依然閃亮耀眼。各式各樣的紅、黃、藍、綠的燈光,壹起映照在它的身上,空氣中充滿了人來車往的嘈雜聲。這種情景就好像時代廣場是個大貝殼,各種的顏色和聲音就像波浪,壹波波湧進了貝殼裏。壹陣陣心悸讓柴斯特不僅閉上了眼睛。對於壹個到目前為止,向來靠柳樹測量高度的事物,用潺潺的溪水來評價周圍聲音的蟋蟀而言,這幅情景未免太可怕,也太艷麗了壹點”
這時突然讓柴斯特有了懷鄉之思:
“柴斯特的眼睛漸漸適應了這些燈光。它擡起頭,看著上面很高很遠的地方,在高過紐約,也高過整個世界的夜空裏,它認出了壹顆過去在康涅狄格州常看到的星星。等它們又下到車站後,柴斯特再次躺進了火柴盒裏,它心裏扔忍不住惦記那顆星星。想到了經歷了這壹切新奇又陌生的遭遇後,居然還有這麽壹個它熟悉的東西,依然高掛在那裏,對它眨眼,突然讓他好過了許多”
(柴斯特想家了,讀到這裏的妳也想家了)
史麥德利先生是壹位報亭《美國音樂》唯壹的買者,他是音樂教授,他對瑪麗歐說,
“它已經從最偉大的老師——大自然那裏受到最好的訓練了。大自然把壹對可以互相拉響的翅膀賜給了它,又給了它的本能,可以發出這樣美妙的樂音。。我再也沒辦法給這位小小的黑色奧爾甫斯增添任何天分了”
“奧爾甫斯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壹位音樂家”,這位音樂老師回答道,“很久很久以前,他是壹位彈豎琴的音樂家,他的演奏如此美妙,不但人類喜歡,就連巖石,樹木和瀑布都會停滯不動留心傾聽他的演奏。獅子不再追逐野鹿,河流也停住不流,風也屏息傾聽。全世界都安靜下來了。”
唐人街的馮賽是個古玩店的老板,很有中國老先生那種溫柔敦厚的儒者風雅,他和瑪麗歐說中國的蟋蟀的故事,蟋蟀是人變化而成,最初,有壹個剛正士大夫品格的人,他就叫西帥“他只講真話,世界上沒有他不知道的秘密。他了解動物和人的思想,也明白花和樹的願望,還知道太陽和星星的命運,對他而言沒整個世界就像壹張攤開的書頁,可以隨他盡情閱讀。就連住在天上的玉皇大帝也因為他講述的真理而深愛他”。
死後化而為蟋蟀,就像杜宇化為杜鵑啼血哀鳴壹樣,壹首首美妙的蟋蟀之歌,就是這位仍在講真理,又知曉壹切人所吟唱的歌曲。“它的聲音就像當年遠在揚子江邊,從寺廟裏隱約傳來的鐘聲”馮賽說。(有多麽濃得中國藝術的意境)
跟隨者故事的情節變化發展,故事的趣味性和戲劇性緊緊地眷著往下讀去,妳心裏和那只蟋蟀,此時,應經相容。
柴斯特以起動人的樂聲,無數人紛紛湧來
“這時已經是夏季的尾聲了,正是壹年裏全世界的蟋蟀最喜歡的季節。今年夏天,柴斯特在紐約,當然不像往年那樣常常鳴叫,但是今晚它可是要盡情演奏了。它想到故鄉的那片草原和那根木樁,那條小溪以及那棵老柳樹。於是,樂章就這麽從它的翅膀底下如流水般的溢出,充滿了整個報攤。”
(妳可以有種不插電的小劇場演唱會的感受,那種真情流露的聲音)
“不知不覺的,這只蟋蟀就這麽鳴唱起來,它情不自禁地想把滿心的傷感發泄出來,它知道只要能把悲傷的情緒吟唱出來,就會感覺好壹點。於是它就這麽唱起來昨晚聽過的壹首意大利民謠的前幾個音。倒不是它有心選擇這首歌,只是這首歌又悲淒、又甜美,正好符合它現在的心情。《重歸蘇蓮托》”。
不知為什麽,只要壹想到九月,還有季節更替時大地的變化,柴斯特就不禁感到心情低落失意。
傍晚它正在演奏的時候,壹片黃葉,秋天裏的第壹片落葉,吹進了車站,正巧落在蟋蟀籠子旁邊。這片葉子是從新澤西壹路吹來的,壹陣頑皮的秋風吹著它飛舞,過了哈德遜河,上了四十二街,又把它掃下地鐵入口。這片葉子落下來的時候,柴斯特正進行到壹首歌曲壹半的地方。看到這個提醒它外面鄉下正進行的時序變化的小東西,它的心頭不覺猛然壹驚,幾乎無法再繼續演走下去。但是它隨即又記起了自己身在何處,強迫自己繼續演走下去。瑪麗歐是唯壹註意到演奏中瞬間中斷的人。
“我想我只是有點九月的憂郁”。查斯特嘆了口氣說著,“就快到秋季了,著正是康涅狄格州最美的時候。。所有的樹木都在改變顏色,每天都是晴空萬裏,壹望無際。只有天邊偶爾會出現燒樹葉時縷縷青煙。這時,南瓜也快要收獲了。”“我渴望看到收獲的那些成捆的玉米”。
“我很喜歡紐約,也喜歡有這麽多人來聽我演奏,我更愛康涅狄格州。我想回家”
在塔河和亨利的目送中,柴斯特坐上了壹班開回康涅狄格州的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