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我初中畢完業，已經在母親的單位上了好幾年的班了。有時實在閑著無聊，壹到星期天就總好到書店門口的壹個舊書攤攤主那裏花壹毛錢壹本，買壹些《海外星雲》雜誌拿回家去看。由於雜誌太薄了，不禁看，不到壹個月就讓我攢了有壹百多本了。那時覺得賣廢品怪可惜了的，就也拿著到書店門前去賣了。。。當時記得還把家裏的壹些舊書也拿了去賣了：什麽初中的課外書，還有些小時候看的童話書再就是每篇都有好幾十個錯別字的盜版的《射雕英雄傳》。那時我賣的最好的書是壹套很早以前從壹個親戚家借來忘了還的五幾年版的《封神演義》讓我給賣了五塊錢。後來那個親戚的兒子溜達到我書攤上來，我讓他從我的書攤上拿了好幾本書呢！我又給過他們家不少我賣剩下的書。這就算扯平了吧！抽冷子賣壹回書，賣得還挺好。壹大天下來，拿去的書幾乎全都給我賣了，沒剩幾本。大概賣了七八十塊錢吧！這可把我樂壞了！當時記得我壹個月才掙壹百五十塊錢啊！交給媽媽壹百二十塊。留三十塊錢自己零花用。現在壹下子，壹天就賣了七八十塊錢，那心情甭提多高興了。這真是個賺錢的好買賣啊！心裏不禁這樣想著，也做著我的發財夢。。。可是緊接著最犯愁的事也來了，就是書源問題。那時冷丁賣書不知道有廢品站。別人知道也沒人告訴妳。那時壹下班我就滿市的轉，找書源。妳還別說，真叫我找到了壹家私人開的書店。但它賣大多的都是盜版武俠。有七塊錢壹套的，有五塊錢壹套的。當時我對賣盜版武俠不怎麽感興趣。突然間，發現櫃臺底下壹個角落裏，有壹蘿薄厚不壹的舊書。上前壹看，都是壹些七八十年代的工具書。有電工有、木工的、當時實在是沒有書可賣啊！就問年青的女老版：“這些書咋賣啊！”“啊！那些書是別人放在那裏讓我代賣的，打五折。當時我心就壹動，看了壹下書後的價格，最高八毛多錢，最底八分錢。有三十多本書吧！我就全都給買下來了。壹***花了七塊多錢。後來，大概賣了五十多塊錢吧！這是我第二次在書上賺錢，第壹次是在《萍蹤俠影》上賺了三塊多錢！後來，終於叫我費勁千心萬苦找到了壹家私人開的廢品收購站。第壹天就收了壹小袋子革命小說。那時廢品站裏邊是六毛錢壹斤，外邊是壹塊錢壹斤。那些書現在還有印象的是《歐陽海之歌》《銅墻鐵臂》《小城春秋》定價幾毛錢的《小城春秋》還讓我賣了十塊錢呢！記得那個時候舊書的後面的標價定得都是很低的，壹般就幾毛錢。妳要是要價高壹點吧！買書的顧客就說了：“這書的定價才幾毛錢，妳咋賣好幾塊錢呢？”當時，我還跟他們解釋說：“這是十年前的價啊！”後來嫌煩了，幹脆就用油筆把書後面的價改成十五、二十，她們就不再說書貴了。有壹回，壹個買書的老者買了壹本《三俠五義》交完錢後，還得了寶似的說呢：“二十塊錢的書，妳才賣三塊錢，真是太便宜了啊！”後來知道這樣做影響版本的收藏價值，我就再也沒這麽幹過。那時沒幾家賣舊書的，所以我們這幾家舊書攤生意都還不錯。記得有壹次，我在廢品店裏趕上壹回二十多本的五幾年的老《人民畫報》和壹些殘了的五幾年的老《連環畫報》。第二天賣的時候，五幾年的老《人民畫報》讓我三元錢壹本賣給壹個外地人了。記得當時他還激動的直喊：“今天可沒白來，買了這多的好書。”好象壹***賣了他七十多塊錢吧！當時還給我興奮夠嗆呢！那十多本殘的老《連環畫報》，讓我白給了壹個正好遛達到我攤前的壹個同廠子愛好美術的同事了。當時，他想給我扔倆錢，我高底沒要。不過，我現在有點後悔了，不是因為沒要錢，而是自己想把它們留下來。沒事欣賞唄！還有壹回，從壹個廢品車上，壹塊錢壹本收了壹百多本外國名著，還記得的有：《呼嘯山莊》《堂吉訶德》《唐璜》。。。這也是我剛賣書時收到的最大的壹份書了。。。還有壹回，當年五壹節，廠子加班。我給了我們部門的科長五十塊錢。我在家裏舒舒服服地賣了三大天好書。大約賣了六百多塊錢吧！好象是掙了五百來塊錢吧！我開始覺得這個生不錯，幾毛錢壹斤來的，幾塊錢壹本賣！掙錢比上班容易多了，當時我上班壹個月才掙壹百五十塊錢啊！所以就在廠子辦了停薪留職，壹心壹意，專專心致誌地做起了我的舊書生意。。。還記得辦完停薪留職的那天下午，我躺在廢品站對個的廢品車上，忽然有種壹下子解脫了的感覺。以後再也不用看領導的臉色和小心翼翼和同事相處過日子了。我可以自由自在的做回自己了。我這時的心情是自然和松弛的。瞇縫著的眼睛任憑夏日的陽光從微風吹過的槐樹葉的間隙灑落在我那充滿溫情的臉上。我仿佛又回到了童年的時光，躺在姥姥的懷裏，聽姥姥唱那過去的歌謠：“搖啊搖，搖到外婆橋。”。。。對我來說，美好的時光永遠是短暫的。這樣賣舊書的好日子沒過多久，隨著城管的成立，我們舊書攤不能在新華書店門口賣舊書了。後來經過我們十幾家眾攤住堅持不懈的努力爭取，終於在壹個稍微偏僻的街道上，給我們成立了壹個相對正規的“舊書攤”。城管壹個月收我們五十塊錢的管理費。當時我們都很高興，有人收費就意味著我們“舊書攤”有了安權保證，沒人在搶我們的書了。我們也能心安裏得地賣我們的舊書了。。。那時的舊書很好收。每到廢品必有收獲。記得有壹回，到廢品站撿了二十多張當地書法家寫的書法作品。拿到老板那去秤，老板用手掂了壹下道：“這咋秤啊！壹兩都沒有，不要錢了，拿去吧！”我不好意思地給了老板壹塊錢。後來，我把這點東西拿到古玩市場賣給了壹個專門收藏本地字畫的胖子，他給了我四百塊錢。那時，還覺得自己挺了不起的。隨著年齡的增長，隨著自己也被別人撿了幾回漏，現在想來撿漏其實也是壹種罪過和值得懺悔的事情。要知道妳撿漏的快樂是建立在對方的痛苦和懊悔之上的。如果被撿方事後知道的話，對方的心情應該是痛苦和懊悔的。這壹點是毋容置疑的，因為我自己是深有體會的。雖然這是幹我們這行所必須經歷的事情。雖然現在的我還陷在撿與被撿的快樂與痛苦的矛盾之中掙紮著，但我還是要說：“我們至少應該懷著壹顆感恩的心，來面對撿來的漏和被撿的人吧！而不是到處去炫耀自己撿來的漏的同時，還要去貶低被撿漏的人吧！妳不要不相信，這樣的人是大有人在的！賣小人書對我的賣書生涯來說是不得不提的濃重壹筆。因為最初賣書的時候，小人書已經退出了歷史的舞臺。書店已經沒有賣的了。所以我把註意力都放在文史書上了。直到有壹天我旁邊書攤的“王老轉”身邊不時的總會有幾個神神秘秘的人，時而交頭接耳，時而拿出壹張報紙比比劃劃的，這件怪事讓我疑惑了好壹陣子呢！我很快的也如夢方醒地加入了尋訪小人書的隊伍中去了。那時我尋書有三個渠道：壹個是坐地收，二壹個是廢品站，三壹個就是“舊物市場”俗名就叫“破爛市”。我第壹次到“破爛市”買書，運氣還是不錯的。買了如下幾本小人書：有八幾年版的《山鄉巨變》壹二冊、四十開本的《海港》都是九成新。還有壹本就是五幾年的五十開本的《東郭先生》，綠色封面，上面畫的是壹位將軍把狼裝入袋子裏，遊街時群眾圍觀時的場面。由其是那些群眾在老色彩的陪襯下，被劉繼卣那出神入化的筆法把他們交頭接耳，還略帶誇張驚奇和欣喜的表情，惟妙惟肖地表現在愛這些小人書的人們面前的時候，劉繼卣的名字在我們這些愛小人書人的心中已經變成了永恒。。。唯壹美中不足的是這本《東郭先生》沒有後皮。後來叫我十塊錢賣給了壹個坐手搖輪椅車的原來在我們市電影院畫電影宣傳畫的中年男子了。當時賣我書的是對母子。母親大約有三十多歲的模樣，男孩有五六歲的樣子。當時她們只管我要了五毛錢壹本，當我把兩塊錢交到母親手上的時候，她們的臉上呈現出很興奮的表情。就是有壹種把幾本沒人要的東西終於有人用錢把它們買走了的感覺。沒辦法把家裏的舊東西拿到市場上去賣是我們城裏那時候的壹種流行和時尚。我是不是又在炫耀了，沒辦法為了真實，我也只能再卑鄙這壹回了。其實我現在的心裏還是很矛盾的。。。記得我家的老平房動遷的時候，我的壹個鄰居把他爺爺輩給他留下來的帶著大銅喇叭的手搖電唱機拿出來賣廢品。到現在我還能回想起我小時候不只壹次的到他家聽那帶大銅喇叭的電唱機時，那大銅喇叭裏傳出來的吱啦吱啦的帶著古舊聲響的周旋那帶有大上海韻味味的歌聲給我帶來的美妙感覺。當時我抱著電唱機死活不放手，高低讓媽媽給我買下它，他都沒舍得給我。動遷的時候，他終於舍得賣廢品了。收廢品的更絕，來了壹句：“木頭我不要，我只要銅和鐵！”沒辦法，他又只得回家捄了把榔頭，楞是把電唱機砸了個七零八落，把裏邊的銅和鐵撿出來加上大銅喇叭壹***叫他賣了兩塊五毛錢。當時他接過錢的壹剎那，那滿足的表情我現在時常還能想得起來呢！唉！往事並不如如煙啊！現在我的那個鄰居，已經早已不在這個充滿矛盾的人世上混了。記得他生前我們還提到過這件事情，他還感到很懊悔呢！唉！沒辦法，讓我們壹起懷念那個無知的年代吧！懷念那些被我們錯當成破爛、廢品，賣掉的那些好東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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