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四叔的書房裏時,瓦楞上已經雪白,房裏也映得較光明,極分明的顯出壁上掛著的朱拓的大“壽”字,陳摶老祖寫的,壹邊的對聯已經脫落,松松的卷了放在長桌上,壹邊的還在,道是“事理通達心氣和平”。
煙是各式各樣的放著:有用紙包起來的,有裝在煙盒裏面的,也有簡直就堆在桌上的。
這書房顯得這樣超凡的安靜。空氣是平均的,溫溫的,爐火也緩緩地飄著紅色的光。
墻壁是白的,白的紙上又印著壹些銀色圖案畫,兩個書架也是白色的,那上面又非常美觀地閃著許多金字的書。
書架的上面排著壹盆天冬草,草已經長得有三尺多長,象香藤似的垂了下來,綠色的小葉子便隱隱地把壹些書掩蓋著。
在精致的寫字臺上,放著幾本英文書,壹個大理石的墨水盒,壹個小小玲瓏的月份牌,和壹張watts的《希望》鑲在壹個銀灰色的銅框裏。這些裝飾和情調,是分明地顯出這書房中的主人對於壹切趣味都是非常之寓的……
四壁抹著半藍半灰的無以名之的顏色,家具是四把椅子;壹把靠椅和壹張桌子,桌上有先前說過的夾著書簽的壹本書(他的書房裏,總放著壹本書,在第十四頁間總夾著壹條書簽:這壹本書,他是還在兩年以前看起的)、寫過字的幾張紙,但最引目的是許多煙。
兩個窗臺上,也各有幾小堆從煙鬥裏挖出來的煙灰,因為要排得整齊好看,很費過壹番心計的。這些工作,總令人覺得主人就在借此消遣著時光。
裏面有壹間,……是稱作書房的。壹張粗腳桌子,上面放滿了被陳年的灰塵弄臟了看來好象是煙熏黑了的紙張文件,它就把兩個窗戶中間的地位填滿了。
墻壁上掛著幾支土耳其槍、幾根馬鞭、壹把指揮刀、兩幅地圖、幾幅解剖圖、壹幅和夫南的肖像、壹個黑框子裏嵌著的壹張用頭發編的花字,壹張配著玻璃框的文憑
書房裏壹張皮沙發已經破爛,到處露了洞,正放在兩只赤楊木碗櫃中間的空地方;架子上淩亂地放滿了書籍。
沈靜的天藍色墻壁,紅花和風尾草圖案的綠窗簾,生鐵爐架子前面的針織屏風;桃花心木的古玩櫃,玻璃後面放滿了各種小玩意兒。
玻璃珠的腳墊,書架上有壹排放的是濟茲、雪萊、騷塞、庫柏、柯勒律治的詩集,拜倫的《海盜》。
書案上擺著壹大塊不曾琢過的璞,十二張花梨椅子,左邊放著六尺高的壹座穿衣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