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故事,發生在民國初年。
在濟南有個商人名叫黃德。這黃德以經營古玩起家,到晚年時,已是腰纏萬貫,於是,便把生意交給兒子退居家中,希望安度晚年。他嫌老宅低窪狹小,便請了風水先生於僻靜處選了壹塊宅地,建了壹座新宅。黃德選了好日子,搬進了新居。新居十分寬敞舒適,但他只有壹個兒子和壹個兒媳,此外還有壹個家丁,若大的宅院只有五個人居住,顯得冷冷清清。
誰知沒過多久,宅院裏忽然鬧起鬼來。半夜的時候黃德壹家人常被淒厲的鬼叫聲驚醒,那叫聲令人毛骨悚然。黃家人嚇得提心吊膽,夜夜不得安寧。
壹天後半夜,鬼又叫起來了,黃德全家人偷偷摸摸爬起來,起床察看,只見大廳中忽明忽滅,幾個穿著古人紅袍,頭戴古代紗帽,手拿刀叉劍戟的惡鬼正搖搖晃晃地走來走去。鬼的身材都很高,要高出人的壹半,壹個個腦袋幾乎頂著屋脊。嚇得黃家的人渾身直抖,不敢聲張。他們還看見壹個鬼彎腰走出大廳,到了後院,從雞窩中抓出兩只雞,“哢嚓”壹聲擰斷雞脖子將雞血吸個幹凈。另外壹個鬼則拿出酒壇來,壹口飲盡。吃完以後,鬼火消失,鬼也不見了。這時鄰居家傳來了公雞報曉聲,東邊天已發白了。
黃德自從家中鬧鬼後,就花錢請了許多和尚、道土來作法驅鬼,但仍然無濟於事。鬼們依然隔三差五地“光臨”黃宅,而且鬼越來越多,逐漸增加到十幾個。就這麽折騰了個把月,鄰人知道黃家鬧鬼,都勸他趕快搬家,以防厲鬼作祟。可是黃德卻舍不得這壹片剛造好的房屋、花園。他說:“鬼只是吃了幾只雞,喝了幾壇酒,不傷害人,任憑它去鬧吧!”他嘴上雖這麽說,暗地裏到處去邀請親戚朋友,勸他們到他家居住,以為人氣盛了,則鬼氣自退。誰知親戚朋友們知道他家鬧鬼,沒有壹個敢來居住。黃德見親戚朋友不肯來,心裏賭氣死活不肯搬家。
年底到了,黃德把新收來的幾萬銀兩都放在家裏。這天夜裏,又來了很多厲鬼,拿著大刀殺死了黃德壹家四口,連家丁也沒能幸免。
第二天,鄰居們發現黃家大門緊閉,只見烏鴉在黃宅裏飛入飛出,大家覺得蹊蹺,便翻墻而過,這才發現,黃家四口連同家丁五個人,都已慘遭殺害。現場慘不忍睹,五個人都被砍掉了腦袋,剖開胸腹,沒有壹具完整的屍體。
鄰居們急忙向警署報告。警長聞報,立即率領兩名警員來到黃德的住宅檢查。經檢查發現,衣服財物等壹無所失。聞訊趕來的黃德的親戚朋友們在協助警署檢查過程中,發現幾萬銀兩不翼而飛。警長斷定這是壹件強盜搶劫案。
這警長姓王,原是衙門的壹名捕快。改朝換代成為民國後,被留用當警長。王警長曾破獲過好幾起疑難大案。他細細察看著現場,發現前後門都完好無損,宅院墻內外也找不到壹個腳印和可疑跡象,心中不免納悶:強盜是從哪兒進來的?而且壹連殘殺幾人,不是兩三個人所能幹得了的。為什麽在夜間竟沒壹點兒響動?是強盜手段神秘莫測,還是別有原因?
當下,王警長命人收殮了屍體,將兇宅打掃幹凈。當晚,他就和兩名警員呆在那裏。入夜之後,四周寂靜無聲,只聽見風刮得樹葉沙沙作響,更增添了幾分恐怖氣氛。兩個年輕警員嚇得坐在大廳內,不敢挪動壹步。而王警長卻壹點也不在乎。他獨自壹人在宅院裏轉悠。心裏想,如果真的鬧鬼,厲鬼把人殺了倒還解釋得通,但是鬼搶劫錢財有什麽用處呢?這壹定是強盜偽裝成鬼,借以迷惑人,以便達到謀財害命的目的。
王警長和兩個警員在兇宅裏-連呆了好幾個夜晚,也沒見到“鬼”的影子。
這天夜裏,王警長突然有所悟:“鬼如果是強盜所扮,在目的達到後,還來這屋子幹什麽?可是,鬼既然是人扮的,自然不會有什麽隱身之術,為什麽鬼在黃家擾亂了幾個月,大家都不知道鬼是怎麽來的呢?莫菲這深宅大院裏有什麽奧秘。
王警長聽說以前厲鬼出沒的地方都在大廳中,因此懷疑廳屋的構造有異常。天亮之後,他帶了根鐵棍,用以防身,爬上屋脊,仔細查看椽子和棟梁連結的地方。這壹查看,果然發現有壹處梁木特別光滑。屋是新建的,凡是木頭會有些白渣,惟獨這根梁木與眾不同。
他再仔細壹看,竟發現上面有幾點血跡。他用手摸了摸,發現了壹個小洞,小洞很像是人工鑿制的。他把鐵棍插進洞中,扭轉鐵棍,梁木便微微轉動,還沒轉到壹半,屋脊已露出壹個大窟窿,可以容納幾個人出入。王警長發現這壹重要情況,非常高興,認為破獲此案已為期不遠了,他用鐵棍輕輕向回扭轉,使屋脊恢復原樣,爬了下來。
王警長去尋找建造這座宅院的工頭董彪,卻發現董彪家房門緊閉,鄰人告訴他,幾天前董彪帶著老婆孩子搬走了。並給了王警長壹個地址,王警長按地址尋去卻發現這是個假地址。王警長想董彪必是兇犯之壹。
沒幾天過年了,這時,離黃德家不遠處發生了壹起竊案,王警長奉命帶著幾個警員去調查取證,正忙活著卻聽見壹陣鑼鼓聲,原來來了壹隊踩高蹺的,王警長心裏納悶:高蹺隊不上大街上鬧,怎麽跑到這小巷來了。這時有人喊道:“快來看呀,高蹺隊踩到咱們巷來了,這可是頭壹次呀!”
王警長放下手中的活出門壹看,只見十幾個人腳踩二尺多高的木桿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他們都穿著古人的戲服,有的持刀,有的拿槍。其中壹個高高瘦瘦的,似剛出道,走得不算太好。
王警長壹見此情景,猛的想起黃德的親屬所描繪的鬼的形狀,兩相對比,十分相像。
他當時想:這十幾個踩高蹺的,會不會是殺人劫財的盜匪呢?王警長沒見過董彪,不敢冒冒失失擒拿。他急中生智,召來幾個警員,對著耳朵,低低吩咐了壹番,要他們守住幾個路口。然後,他繞到踩高蹺的隊伍前面,躲在人群中大喊壹聲:
“餵,董彪!”王警長算準了,如果這群人中沒有董彪,他們必然不會介意,如果有董彪,那他們肯定會有所表現。果然,王警長註意到十幾個人壹聽到他的高喊聲,都很驚恐,兩眼左看右看,十分緊張的樣子。
是這幫家夥!王警長立刻拔出木柄手槍,大喝壹聲:“殺人盜匪乖乖站著別動,誰動就打死誰!”
盜匪們腳上都綁著高蹺,哪能跑得了。壹兩個想跑的,沒跑不了幾步就踉蹌跌倒在地。巷子裏的人聽說踩高蹺的就是殺害黃德壹家的兇犯,紛紛拿來繩索,協助王警長和警員們,將這夥強盜五花大綁,捆了個結實。
經過核查,匪首董彪也也在其中。盜匪們被直接押往警署,壹經審問,全都供認不諱。董彪利用為黃德蓋房之際,偷設了暗門,然後扮成厲鬼殺了黃德壹家並搶走了巨款。他們這次來是為了探探風聲看看黃宅的秘密是否被發現,沒想到引起了正在辦案的王警長的懷疑反而被擒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