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約了幾個朋友吃粥。
都是壹只腳踏入五十多歲的人,消化功能下降。他們漸漸喜歡談論飲食,不像小時候看到雞鴨魚肉就兩眼放光,直沖他們。
和往常壹樣,朋友們興奮地挑著玉米、紅薯、薏米粥。
我總是壹個人在大米八寶粥前徘徊。
她們是市長的女兒,我是土生土長的村姑。
我給他們講了我小時候吃麥粒的時候。
02
在70年代的農村,普通人吃飽肚子不容易。壹年中除了幾個重大節日,米粉很少見。
細糧不夠,粗糧湊在壹起,豬不吃的大麥成了主打產品。
所謂的大麥糝,是用石磨去皮,純手工制作,極其粗糙。烤出來的餅像黑炭戳著嘴,煮出來的粥飯像石頭嘴。
雖然餓,但是很難下咽。
隔壁男的在公社工作,經濟條件比我家好多了。每當廚房的煙囪冒出裊裊炊煙的時候,我就站在角落裏,常常呼吸著他家飄來的稻香。
只要他的小女兒端著飯碗出來,我就會俯下身子,貪婪地盯著雪白的米飯,咽下口水。
無論她去哪裏,我都跟著她。她跳過石頭把房間隔開(小時候的遊戲),我沖過去給她盛了壹碗飯,希望她點些吃的到我碗裏。
03
我不記得在那個冬天的早晨我多大了。我媽扛著鋤頭的時候,反復跟姐姐說:“大丫,妳要小心,別掉到河裏去了。”早點去,否則妳會沒有食物或肉,如果妳遲到了。
然後中午左右,調皮的姐姐真的小心翼翼的拉著我的手,帶我去了生產隊的食堂。
長大後,我問我媽我多大了。我媽說,妳們兩姐妹大概才五六歲吧!
我妹妹只比我大兩歲。她走到生產隊的養豬場,要過溝過橋,寬闊的田埂路壹路與河道相連。媽媽,妳怎麽放心?
母親嘆了口氣,但也無能為力。那時,她很窮。生產隊壹年殺豬壹次,集體吃食堂。有好吃的米飯和饅頭,還有讓人覺得油乎乎的豬肉。哪個不想咬壹口?
掙工分的可以當面吃,但是不允許偷偷帶回家。我壹個人吃飯有什麽意義?希望妳能去娜娜吃飯。
長大了才知道,我和我姐吃的是我媽那份。
04
我上過小學,對吧?我大哥成了制片隊長。
有時候團隊成員在我家開會,討論到深夜。大家都餓得把胸脯貼在背上,於是大家都加入進來“拼命”,也就是臨時弄點吃的。
也是在那個冬天的深夜,我睡得迷迷糊糊,被大哥抱起來,然後壹碗熱湯的肉湯飯塞到我手裏。
煤油燈不亮,眼睛不用睜開,嘴巴咂嘴。這個世界上還有比這更美味的東西嗎?
所以,每當大哥在家開會,我都特別激動。我像泥鰍壹樣穿著它在人群中轉悠,我不肯上床睡覺,怕他們“辛苦”的時候忘了叫我。
我累得要麽坐在大哥腿上搖搖晃晃,要麽癱在那堆柴火窗簾上,才被媽媽抱上床。
第二天早上,我媽總是笑我嘴饞,給妳們兩個丫鬟盛了壹碗飯,卻從來沒有給上面那三個兄弟。
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問過我大哥他們在漆黑寒冷的天氣裏從哪裏弄來的蔬菜、米飯和豬肉。
05
我應該是十歲了,家境也在好轉,但是壹日三餐還是吃粗糧。
吃了幾天大麥飯,看壹眼就起雞皮疙瘩。
鍋蓋壹掀,又是黑色的粗糧米飯。我皺著眉頭跺著腳,像被黃蜂蟄了壹樣。
我太餓了,我求媽媽讓我做米飯。
看我面黃肌瘦的。我媽把飯團放在鍋中間的白布窩裏,雜糧和米飯完全不壹樣。飯後,母親揭開鍋蓋,掀開白布口袋,倒出半碗米飯。
我吃我的白米飯,父母兄弟姐妹吃他們的雜糧。
缺吃少穿,嘴巴又別扭,所以我只是個夾子,所以父母兄弟姐妹更偏愛我。
從小營養不良,頭細爪細。初三體檢的時候,不到75斤。
去縣城讀高中,做住校生,遞飯帶團去食堂。父母給我送來了家裏最好的大米,我也真正告別了吃大麥粗糝和粗糧的日子。
高二的時候,我終於徹底長大了。以至於有壹次放假回家,鄰居的小姑子誇了我壹次:小姑子又白又胖,長得真像城裏人。
06
40年來,生活大大豐富了,沒有什麽是妳日夜不能錯過的。
直到現在,我依然保持著把米飯泡在肉湯裏的習慣,依然拒絕吃大麥粒之類的雜糧,哪怕是細碎的,也有助於降低三高。
現在坐在家裏,世界各地的美食那麽多,壹手網上買菜已經成為日常生活。
但是,母親的那句“照顧好寶寶,小心不要掉到河裏”依然刻在我的心裏;那個紮著羊角辮,站在鍋旁,眼巴巴等著鍋中間壹撮白米飯的焦慮,至今還印在腦海裏;半夜,困了,我閉上眼睛狼吞虎咽地吃著飯碗,肉香還留在嘴裏。
時間越久,刻在心裏,印在腦海裏的童年味道越清晰,仿佛從未離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