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湖村落大多在堤壩上修建土窯,方便取水和運輸。土窯是土做的,壹邊蹲在大堤上,另壹邊蹲在大堤下。自然形成的窯洞口呈圓拱形,窯場被土窯包圍。窯場擠滿了幹草堆和堆放的磚瓦。把壹堆堆幹草塞進洞穴的烤箱室,瞬間化為縷縷青煙,升向空中,與白雲相遇,最後化為虛無。
每到農閑時節,妳就會看到窯子漸漸起死回生。忙碌的工人把磚瓦運到窯裏,圍著窯墻打個地基,中間留個空隙。這個過程主要考慮火道的布局和走向。然後就可以封窯,頂部用土封。然後可以選擇黃道吉日生火,有時還有必要的儀式,用豬頭和瓜拜窯神,敲三下,希望能順利燒磚。
窯裏有人管,也有人看火。看火是壹門學問。什麽時候停火,消防師傅說了算。他的功夫不僅僅是計算日期,更重要的是從煙的深淺和顏色來判斷。我見過消防隊長。他總是叼著壹根香煙在窯附近徘徊。消防員正忙著把壹捆捆的草拖進洞裏,然後用鐵叉把它們送進爐子裏。火燒紅了他的臉。它又黑又紅,汗水順著他的臉頰流下來。而在壹旁若無其事的看著火主,說幾句無鹽無光的話,就是壹種警告。然後哼著家鄉的曲子,遊走了。到了晚上,窯洞裏的火會映在土窯裏堆起來的草垛上,讓鄉村越來越顯得夜晚的寧靜和落寞。
剛開窯的時候,白天會看到窯頂升起濃濃的黑煙,飄到村子上空,帶著濃濃的土腥味。聞著這熟悉的味道,我們的孩子會沿著大堤沖到土窯邊去玩。燒了十天左右,要馬上停火降溫。土窯的工人晚上會把水擡到窯頂,這個過程叫“引水”。這種辛苦不是壹般人能做的。
窯頂上有三四個大桶。河水被倒入大桶,然後通過塑料管慢慢引入燒結磚中。天上掛著壹輪圓月,大堤外下方的碼頭壹片繁忙。水桶在水面上晃來晃去,殘月被他們裝進桶裏壓在肩上,從碼頭壹步步挪到十幾米高的地方。首先要在大堤上接,然後要運到窯頂。沒有力量我們做不到。
當我們躺在床上時,我們仍然可以聽到他們的聖歌,想象他們赤裸的黑色背和他們在黑暗中疲憊的臉。在以後的日子裏,我們看到的是淡淡的白霧般的煙霧,味道裏少了些土腥味,卻有壹股淡淡的特殊香味。
我家也燒過窯裏的磚。當時為了蓋新房,父親四處奔走,終於準備好了柴火,買了磚瓦。我已經很久沒見到我的父親了。他得陪著消防師傅,討好消防師傅。壹個窯磚著火就不能停下來,中間的過程壹定不能馬虎。於是父親有時拿著火師傅的鐵叉,給他幹壹會兒活,讓師傅休息壹會兒。我父親對最後壹塊窯瓦很滿意。綠瓦隨便壹敲,就會發出“鏗鏘聲”。父親咧嘴壹笑,微笑著聽著。
更多的時候,土窯上生長的雜草成了人們避雨的好去處。經過大堤的人遇到暴雨,會來到大堤內的洞穴,任暴雨傾瀉而下,讓人心安。很多時候,我也看到過生活在沙漠裏的乞丐。土窯代替了村民們淳樸的心靈,給壹路上遇到困難的人打開了溫暖的心扉,為他們遮風擋雨,遮風擋霜,擋寒露。
後來鄉下的土窯終於有壹天倒塌了,成了鄉下壹道獨特的風景。人們不再需要它來建造房屋,機械化工程讓土窯進入了自己的命運。它的沈默也勾起了很多回憶。雖然我們已經長大了,但我們有時還是會爬上土窯,撫摸著上面的雜草,然後看著鄉村的夕陽慢慢把田野染成紅色。
前段時間也遇到過燒窯的師傅。他駝背的身體讓我很難找到他年輕時的影子。他回憶起自己燒窯的經歷,還是很自豪。他還喜歡在眾人面前吹噓自己力氣有多大,壹口氣能挑多少桶水、多少塊磚。但是時間是冷的。就像土窯裏升起的煙,會把壹捆捆有韌性的柴火變成煙塵,直至虛無。看著蹣跚而行的老人,我的心突然酸酸的。
農村的土窯只會在少數人心中留下記憶,它會成為我們心中最珍貴的東西,就像很多農村的風景壹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