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年前,他在自己家中挖出19件珍貴的元代銀器後,全部捐給了故宮,包括存放文物的壇子。他拒絕了文物販子的“麻袋錢”,被村民懷疑去北京“賣寶”。
捐寶並沒有改善他的生活,相反,在隨後的幾年裏發生了幾次改變。兩個妻子相繼去世,他的父母相繼生病...他種田,撿破爛,四處打工賺錢。直到5月30日,他因工程事故遇難,外債仍未還清。
“父親壹直在努力讓這個家變得更好,但是他的生活太艱難了。”何峻青說,“五·七”那天(當地習俗,喪事要辦壹個多月),要為父親蓋壹棟別墅、壹輛汽車、壹臺電視和壹臺冰箱,過上好日子。
何剛生前拍了壹張照片。
年紀輕輕收糞算工分。
當何剛的母親回憶起兒子的童年時,她“非常自豪”。
當時河南商水縣固墻村有六七個孩子。何剛是獨生女,從小被寵壞了。“家裏剩下壹個白面饃饃給他吃,疼。”
與十幾歲就學種地的同齡人相比,何剛初中畢業,成了村裏的“文化人”。
雖然受寵,何剛是聰明和明智的。他的母親回憶說,在他四年級的時候,他的兒子就知道如何為家人分憂。“當年村裏生產隊說撿豬糞可以算工分。壹天,他放學回家,提著壹個籃子跑了出去。原來我在路上看到壹攤豬糞,怕被別人撿到。”
讓父母經常掛在嘴邊的是兒子的孝心。何說,父親出去打工後,只要他回家,就不讓爺爺奶奶打工。"給他們便池,洗衣,做飯,吃飯都要帶鋤頭."
在大女兒何華的印象中,父親勤快,愛幹凈。他每次回家,第壹件事就是掃房間,然後把正房的木沙發擦幹凈。“我怕人家看著不舒服。”
吃飯的時候,父親只關心聊天,看家人吃飯。孩子們對他說了幾句話,他才吃了幾口。“他並不是不喜歡吃。他總是等到我們都吃完。”
壹個傷害孩子的父親。
1985秋天過後,打算重建老房子的何剛壹家,挖出了壹個蓋著大方磚的罐子,裏面裝著各種瓶瓶罐罐。文物販子蜂擁而至,但22歲的何剛拒絕了這個“發財的機會”。村支書劉回憶說,“有人提著壹麻袋錢過來,直接問‘給多少’,而連看都不讓人看壹眼。”
故宮文物管理處前主任梁晉生仍然記得那個“驚喜”。“壹批元代銀器,當時的故宮沒有這樣的藏品,非常珍貴。而我沒想到的是,這是壹個農民捐的。”
村民們壹直說三道四,不相信何剛沒有給自己留壹個,但他回到家鄉後,又把剩下的器皿送到了故宮,連罐子都送到了故宮。經過鑒定,這確實是壹組“稀世珍寶”。
閑話以莊稼的生長和收獲結束。何剛種田、工作、養家,他的生活恢復了平靜。
幾年後,他的妻子去世了,留下他的女兒和他壹起生活。何剛繼續結婚,這對夫婦生了壹個兒子和壹個女兒。
三個孩子都認為父親最愛他們。
大女兒何華記得她15歲去鎮上的工廠上班。因為是夜班,她每天晚上都是11從家裏出發。“爸爸會定好鬧鐘,準時叫醒我。我走進屋裏,他就把水抽上來,擠牙膏。”
中午,他會站在路口等女兒。當他看到何華騎馬進村時,他趕緊跑回家,把面條撈出來。“他怕面早了不好吃,晚了太軟。”
老了以後,他的孫女成了他愛的對象。何華說,父親每次回來都會去鎮上給孫女買雞腿。他壹回到家,就想起忘了買,於是吃完午飯就回去了。
二女兒何琳(化名)說,村裏的姑娘都去田裏割豬草放牛,可她爸爸什麽都不讓她幹,讓別的孩子羨慕。
妻子去世,父母生病。
何剛的父母經常生病。賺的錢除了三個孩子的學費,基本都用來看病了。
每逢節假日,他的兒子何都會去江蘇和父母壹起生活。他記得三個人擠在200元租的壹個月的小屋裏,裏面瓶瓶罐罐堆積如山,都是父親撿回來賣的廢品。
在北京工作了幾個月後,何剛和何林談起了他的生活:早上,他去路邊用開水買了壹些蛋糕,中午和晚上吃。她心疼,讓父親“吃碗面”,父親卻覺得“吃什麽就是不吃”。
工友們說,何剛在工地上沒幾個說話的人,他也很窮,沒錢開不了口。有壹次,工友想幫他,何剛扭來扭去半天,向張口借了65438000元。
就這樣,在經歷了十幾年的“苦日子”後,何剛和妻子打算給兒子蓋壹棟兩層樓的房子。
2003年,壹樓剛建成,妻子卻患上了尿毒癥。
“那錢就像扔。”何說,房子沒蓋起來,父親把能借錢的人都借了,還是沒能保住母親的命。
妻子的去世,父母的疾病,何剛幾乎崩潰了。後來,我媳婦因為家裏窮,跟何離婚了。
喝醉了,在他妻子的墳前哭泣
村裏的人說,何剛挖了壹個寶藏,破壞了風水,所以他壹直在受苦。有人建議鎮住,扭轉“厄運”。
“我哥離婚本來是家常便飯,卻發生在我家,成了外人眼中的風水事件。”何剛的女兒何華記得她父親說過這都是命運的安排,被祝福的人將永遠被祝福。
按照當地的習俗,女兒出嫁,要讓丈夫算個吉日。何剛也跳過了這個環節。何剛並不迷信,但面對不可持續的生活和悲慘的命運,他把自己的心藏在酒裏。
妻子去世後,話不多的何剛更加無聊了。以前從不喝酒的人變成了酒鬼。
劉回憶說經常向自己抱怨。他們吃著吃著,還得喝壹瓶白酒。“他壹喝酒就說了很多,拉著我說話,說自己過得不好。”酒是幾塊錢的“依賴酒”。後來他幹脆去了酒館,在家喝了壹壺酒。
何剛酒量不好,經常喝半斤就迷糊了。喝完酒,我跌跌撞撞地走到妻子的墳前哭了。何林說,父親從來沒有向家人抱怨過。“也許他不想讓我們看到他頹廢的樣子。”我只能借酒澆愁。
家裏不能喝,別人家也不想喝,怕喝多了鬧。“那段時間天很黑,我們兄弟姐妹都沒有回家見父親,就去我母親的墳前找。他擦了擦眼淚,和我們壹起回去了。回到家,他什麽也沒說。”
我等不及的“好日子”
何說,父親舍不得抽2塊錢壹包的煙,為了那2000元獎金,他也沒回家。“他說目標只有壹個,就是我們家過上好日子。”
每天晚上,他都給他兒子打電話。在壹兩分鐘的交談中,他只問自己的生活和工作,並教導兒子要對工友好,要勤快,要努力。對於自己,他只是說“不累”。
為什麽故宮剛剛申請了兩次65438萬元的補助?“我也知道這些錢遠遠不夠解決他的問題,我們只能盡力幫助他。”梁晉生說。
眼看家裏的債務就要還清了,年前,當何的妻子懷孕,得知是雙胞胎時,何剛喜出望外,連說:“我們家多少代都沒有過這麽好的事。”
“好日子”就要到了,但他沒有等到這壹天:5月30日,他在濟南的壹個工地發生意外摔倒。
他峻青覺得對不起他的父親,讓他擔心了壹輩子。來京之前,他在手機裏存了壹張父親在天安門廣場前的照片。
照片中,何剛穿著壹件尼龍夾克,襯衫領子露在外面,裏面是壹件黃色毛衣。他仰著頭,在陽光下微笑,展望未來。
6月22日,北京,在大雨中,故宮舉行了“何剛同誌追悼大會”。600年歷史的故宮第壹次為壹個普通農民舉行追悼會。"這個追悼會將在我帶父親回家的時候舉行."他對峻青說。
他記得8歲那年,因為調皮犯錯,父親騎著三輪車把他叫回家。害怕受到懲罰,他轉身向村子跑去,他的父親在後面追著他。
他看到身後的父親,站在太陽落山的地方,赤腳站在收割的麥稭堆裏,站在金黃色的麥茬裏,像金子壹樣閃閃發光。
這真的是壹個最淳樸的農民,寧可自己吃虧,也不損失國家的財富,值得大家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