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啟立從小就在父親的圖書館裏玩耍。在耳朵的熏陶下,他不僅激發了自己壹生不懈的讀書心,也培養出了高於同齡人的非凡手眼。
王啟立的啟蒙老師是清代學者劉先生。在老師辦公室,他先從四書五經入手,後又去了《中國古代文學觀》、《音律啟蒙》、《遊學瓊林》、《付雪箏鼓》、《白象詞譜》,後來又學了《綱要》、《支壹陸》、《文選》、《中國古代詞編》。先是死記硬背,上了路就開始嘗試寫作文,學結對,寫詩,做四六級,寫押韻。十三年的私塾教育,為王啟立日後的學術生涯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1934年,二十多歲的王啟立考入江津中學,正式接受現代教育。入學之初,初三壹個同學去世,學校開追悼會。王代表壹班新生送了壹副挽聯:
每壹個君子都和妳不壹樣,感嘆沒有機會,紅樹青山的人都走了;見面不相見,恨章恨命。我們會帶壹匹白馬來。
這副挽聯字典漂亮,對仗工整。當時追悼會上有100多副挽聯,很多都是大人先生的傑作,只是彼此略遜壹籌,爭奇鬥艷了壹陣,名聲大噪。
王啟立上三年級的時候,恰巧蜀中著名學者吳到江津中學當校長。吳是壹個非常勤奮的人。他每天早上三點起床學習,要求所有學生同時起床自習。正是這種嚴格的老師監督,培養了王啟立多年來每天工作十小時的謹慎態度。當時吳老師的校長辦公室和宿舍就在三年級學生宿舍的對門。王啟立經常和同學去討好處,發現吳老師的桌子上總放著兩本書:《淮南筆記集》和《杜詩鏡》。受其影響,王啟立還買了壹套《淮南鴻烈隨筆》來讀,自己嘗試用水彩紅斷句。初中畢業後,王啟立進入重慶大學高級中學。老師都是本科教授,宗祿先生講清代儒學,陳先生教英語,郭先生教代數,何路先生教幾何。當時的賀祿、文伯祿、向宗祿都很有名,並稱“三鹿”。“三鹿”中有兩個在王啟立所在的高中班任教,王啟立受益匪淺。
不久後,東北三省被日軍占領,北大、清華、交大礙於時局沒有在重慶設立考區。王啟立隨後去了西部的成都,考取了四川大學中文系。四川大學,原名尊經書院,是蜀學中心,名師留儒,齊聚壹堂。中文系以張儀為首,包括龔的《三禮》、林山的《史記》、周桂樹的《詞》、仙橋的《楚辭》、朱彜懷的《子簡》、李的《說文》、趙的《廣韻》、龐氏的《文心雕》。
大學第三年,向宗祿先生從重慶到四川大學任教。向宗祿是壹位著名的老師。曾在成都古學堂師從孟、彭、曾毓康,對王綺麗幫助很大。後來隨著戰爭的深入,川大為了避免被敵機轟炸,搬到了峨眉,安排宗路的四年級學生寫畢業論文。王啟立寫了《風俗義註》壹文。這部專著不僅反映了他已經熟悉了校勘方法,具有豐富的古籍知識,也標誌著他已經慢慢走上了艱苦卓絕的古籍校勘釋書的學術道路。
上世紀四十年代,王啟立考入北京大學文學院,師從傅斯年先生。從此,他走上了壹個新的學術階段。跟古人學習,跟智者打交道,成了他在中研院的主要生活。作為唯壹的研究生,三年後(即1943),他提交了壹份優秀的研究成果——《陸氏春秋》,二十四卷,約二百萬字,獲得了當時教育部頒發的最高獎。1941年11月11天,王啟立正在北大文學院閉門學習。突然,從四川峨眉傳來了乃師從宗祿先生去世的驚人消息。噩耗傳來,王啟立悲痛萬分。此時,遠在巴縣龍鳳場小灣的項的情婦牟女士也發來電報,希望王能前往峨眉,將項宗祿的靈柩送回老家安葬。王啟立立即拍電報向導師傅斯年先生請假,告別了四川。
當我到達峨眉時,我會見了向仙橋先生和程先生,並提出了交涉。學校補發了每月300元左右的工資,並派了壹名老校工陪著王啟立給小萬助靈。但學校補發的微薄工資只夠江津北岸峨眉到中都街的開銷,包括包車費,而且中都街到龍鳳場小灣還有幾十公裏的旱路。因為雇傭了很多搬運工,走這條旱路的成本會比走海路高。王利器把心壹橫,壹群人在平羌河畔登船。船入河,從土鍋過魚叉廟,壹路險象環生。穿越所有的困難到達目的地宜賓。這個時候,後面的過路費又成了問題。
在此之前,王啟立曾為重慶某財閥寫過墓誌銘,並收了壹筆可觀的修飾費。他用這筆錢作為股本,與幾個朋友合夥在江津成立了壹家風險銀行。為了解燃眉之急,王啟立幹脆坐了壹艘小汽船到了江津,把股份全部拿出來準備後面的路費,找了在橫街子經營煙草生意的親戚趙楚喬幹點活。很快,他們組織了36個苦力,或擡棺材或挑書箱,與老石、太公會合後,就出發上路了。
等見了石夫人和太夫人,安排好靈柩和靈堂,這件事就完了。這場歷時壹周多、行程近500公裏的艱苦跋涉,終於畫上了圓滿的句號。王啟立回憶起金訓Xi的壹句話:“逝者重生,生者無愧。”身在成都的龐先生聽說後,題詞《玉蘭慢》緬懷:
遙望青峰旁,雲外,故人稀。似海燕落,椽子悲送,殘社須。服裝招聘。對花揮淚,夢羌村何處洗塵。眼睛又黑又黃,太陽穴又添舊影。
峨眉。買樹枝太麻煩,山鶴怪睡懶覺。燈床亂七八糟,禮堂裏誰寫誰空。悲哀。壹個棺材水柱子,費後八,雙袖,歌舞升平。魂斷,羌月寒,夜深學虛幕。
詩中以侯巴墳葬、楊子雲葬為典故,歌頌王“功名利祿”的利器。
浩劫後的驚人成就1945王老師畢業後被母校四川大學文學院聘為講師,並兼任光華大學教授。他把《淮南子》視為必讀之作。每次想起來都要在眉眼和頁腳之間落筆,這些年來收獲頗豐。有壹次,他應香港中文大學中國研究所所長劉振華的邀請去做壹次演講。交談中,劉德昌問起“平行龜無腹”這句話的由來,王啟立很快根據《淮南銘篇》找到了答案,令劉先生佩服不已。
抗戰勝利後,北京大學復學。應北大之邀,王啟立回到中文系任教,教授校勘及《史記》、《莊子》、《文心雕龍》等專書。此後,他壹直從事教學和研究。1956後調入人民文學出版社下屬的文學古籍出版機構。
從65438年到0957年,王啟立被打成“右派”,受到多次批判。壹大家子人被趕出北大教授居住的四合院後,多年積累的三萬多冊古籍,包括敦煌文書、宋元善本、明清優秀刻本等全部被抄光,抄了幾十年的幾萬張卡片也沒了。然而,王啟立仍然致力於寫作。
粉碎“四人幫”後,王啟立先生被平反。當別人還在回首往事、感慨萬千的時候,王已經開始整理他的舊文稿了。他笑稱自己是大災難中的老運動員,也是人生路上的老運動員。他要“虛度壹生”,用勤奮不懈的努力,盡力挽回被浪費的大好時光。
於是,在學術饑荒之年,王啟立陸續交出了《文婧米芾論註》、《九胡記》、《鄭康成年譜》、《李時珍與徐莉之子年譜》、《越茂堂讀書劄記》、《元明清禁小說戲曲史料》等十余部手稿。
很多學術同行跟王先生開玩笑,說他這幾年大豐收,成了“2000萬富翁”,也就是說他出版了很多作品,至少2000萬字,是個有錢人。這個特別的標題很快就傳開了,有壹段時間是美談。但他之所以取得這樣的成就,是因為他願意在簡陋的書房裏閉門學習,與先賢們接觸。也是因為他有著壹種如大澤深淵般的心境,他願意拋棄功名和功利,投身於壹份平凡而瑣碎卻又腳踏實地的事業。就像王啟立的“藏而用之”這個詞,以及他給自己的書房起的名字:“善藏其書,所以善用其書”。“文革”初期,王啟立受到了不公正的對待和打擊。他的家人被北大教授學院開除,家裏的三萬多冊古籍全部被沒收(其中有不少是不可多得的稀有善本,如《敦煌字》、《寧遠刻本》等。),有的甚至被江青、康生掠奪,列為現存。在人民文學出版社,先是說他是“反動學術權威”,被關在“牛棚”裏三年多。之後下放到文化部“五七幹校”,稱為“再教育”。真的是勞改,浪費了四年。他總是以壹種道家的生活態度,“叫我牛武,叫我馬武”,只有這樣,他才能熬過更大的災難。
在向陽湖,因為王啟禮年紀大了,在地裏幹活少了,大部分時間都在食堂燒水。終於,他沒有拖累自己。有時候周日有空,就去甘棠買點吃的,來個難得的牙祭。有時候從王六嘴上船,花兩毛錢坐輪渡去鹹寧縣城,挺有意思的。更讓王啟立傷心的是,在連黎“五·壹六”期間,他天天打架,“刑訊逼供”,甚至打人尖叫,讓大家都沒有安全感,互相戒備得很嚴。
相比之下,他最難忘的是鹹寧的老鄉們給了知識分子很多關懷。例如,當地人並沒有把突然湧入的陌生人視為負擔,更沒有把他們視為對面的“勞改”對象。剛到幹校的時候,沒有房子住。十幾個人擠在壹個大房子裏,睡在壹張床上。壹個村民為了分擔幹校的後顧之憂,把自己的房間騰了出來。幹部人不會幹農活,老鄉手把手教。甚至有的村民子女結婚,會提前通知知識分子,當“貴客”請婚宴。要知道,這種禮遇給“五七”軍人帶來了多大的精神慰藉!然而,受過教育的人沒有回報任何東西。他們說了實話,欠了老鄉的錢。事後,他們想起來還是很慚愧。
在幹校中央,王和壹群“老弱病殘”從向陽湖轉移到丹江。他被安排和大翻譯家任堇住在壹起,據說是出於特殊的考慮,因為兩人以前並不熟悉,也沒有“* * *相同語言”便於管理軍隊宣傳隊伍。當時肖洛霍夫的《靜靜的頓河》受到文藝界的極大批評。翻譯任堇感到非常沮喪和疲憊,因病情危重住進了浚縣人民醫院。王啟立被妳公司安排“陪著他”,照看了幾天。但由於小地方條件差,醫療水平低,剛滿60歲的晉人很快就去世了,連死因都不清楚。王啟立在那裏記了日記,可惜後來沒時間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