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純,河南項城市人,在私塾讀了五年書,家裏開了壹家小茶葉店。後來,土匪鬧事,茶館被燒毀,耿純成了壹個買賣舊書的街頭小販。他讀了所有經過他手的書,並從中學到了很多東西。七七事變時,耿純已經是國民黨15軍64師的軍官。日本鬼子到處燒殺搶掠強奸。作為壹名軍人,耿純當時最大的願望就是和他壹起戰鬥。
1937年8月,部隊出北雁門關,攔截企圖向我國西部進軍的日軍。那壹年,耿純23歲,擔任排長。在出征途中,他被提升為中尉。當士兵到達山西懷仁縣時,部隊遇到了日軍。雙方血戰之後,部隊退守忻口,隨即展開忻口戰役,消滅大量日軍。在那場激烈的戰鬥中,雙方幾乎所有的人都並肩作戰。耿純始終戰鬥在陣地的最前沿,左手舉著小旗,右手拿著戰刀的日軍班長陳美雅·吳均就死在了他的面前。
1944年,耿純任上尉、連長,奉命保衛洛陽。5月,日軍大舉進攻洛陽,從龍門線向西進攻下池,耿純5連恰好在此。戰鬥開始時,日軍用重型火器和五輛坦克襲擊了耿純的陣地,雙方的炮火從黎明壹直持續到下午。下午5點,守軍轉移到莽山嶺,耿純的營奉命掩護全師撤退。戰鬥很激烈,耿純帶領士兵殺死了敵人,敵人的屍體很多。戰鬥變得越來越殘酷。守備部隊雖有空軍的幫助,但可惜無法與陸上配合,導致全面潰敗。耿純占據的陣地遭到敵人的重創,傷亡慘重。戰鬥結束時,耿純的腹部被刺穿,手臂和臀部多處受傷。突然,另壹顆炮彈在他身旁爆炸,他昏了過去。
耿純說,當他醒來時,他發現自己成了敵人的戰俘,他突然心痛。打日本鬼子是他第壹次重大挫折。
反抗暴行,有尊嚴地死去。
兩個月後,1944年7月,受了輕傷的耿純被日本兵帶到青島,登上了壹艘海船。船上的300名中國人將被運送到日本做勞工。汽笛壹響,船離了岸,300名工人哭著喊著。
為了躲避美軍的攻擊,這艘船在海上繞了七天七夜。日本兵怕工人暴動,就把工人都關在船艙裏,用防雨布蓋著,防止海水進入船艙。盛夏時節,船艙悶得像蒸籠,人相繼中暑,幾天就死了三個人。
耿純出面與日本士兵談判。日本兵看他軍銜最高,就讓他當了勞動大隊長。耿純把300人分成9個隊,還特意分了老人班和孩子班,讓他們得到應有的照顧。他對大家說:“兄弟們,妳們壹定要保住自己的身體。只要妳堅持,我相信會有妳活著回來的壹天!”工人們安靜了下來。
後來,在日本的華鋼作業處,工人人數達到980多人,耿純仍然是隊長和工人的骨幹。
在車間裏,在日本監工的俱樂部下,中國的工人變成了奴隸社會的那種奴隸。起初,人們可以看到壹點食物,但後來,他們只能吃壹點用橡子粉和蘋果渣制成的玉米饅頭。很多人都被餓死了,有的人餓得失去了理智,在死人火化的時候偷吃死老鼠和燒焦的肉。但是,他們做的都是牛馬,即使冬天下大雪,工人們也要趟過水去挖溝。冬天,溫暖的衣服從不發放。工人們試圖用水泥包裝紙裹住他們的身體,但他們遭到了日本主管的毆打。勞動者劉澤宇溜到後山拔草吃。被日本監管人員發現後,他用棍棒毆打他們,並放火焚燒...
工人的骨灰盒在木屋裏越來越高。每天晚上,耿純都會在小屋裏坐壹會兒,偷偷為死者點上壹炷香。工人們瘦得像壹把棍子,死亡人數每天都在增加。人們再也看不下去了,他們要求大隊長暴動。耿純不想幹大事嗎?他雖然是營長,但也是奴隸。日本人毆打屠殺他的同胞,不準他說壹句不,眼淚只能往肚子裏流。作為壹名軍人,他很清楚暴亂的後果。赤手空拳的勞動者很虛弱。他們怎麽能打敗日本兵呢?況且,在這個四面環海的孤島上,暴亂無異於自殺。所以他忍著,總希望有人的命留在身後。然而,有壹件事終於讓他忍無可忍。
壹天,壹個叫薛同道的勞工生病了。這個人23歲。他曾經是八路軍的戰士。他身體很好,但現在他病得走不動了。耿純說:“別上班了,去病室休息吧。”薛同道:“隊長,讓我去幹活。病室口糧減半,我活不下去了。”
當天,在上班的路上,薛廝摔得眼前壹黑。不知過了多久,他醒了,壹個朝鮮老母親正看著他,遞給他壹個小米球。他壹接過小米球,日本主管就沖了過來,壹手打掉,壹腳踢在他臉上。
回到局裏,薛廝被拉進壹間木屋,幾個監工圍成壹圈,壹起毆打薛廝,木棍、鐵棍、皮靴,薛廝被打得滿地都是,狗屎四濺。監工大多是從戰場歸來的日本老兵,極其冷酷無情。最後,壹個監工拿出了壹根獨特的“鞭子”,只用了幾下就把薛同道打得不省人事。工人們的眼睛氣紅了,有人小聲對耿純說:“隊長,妳覺得他手裏拿著什麽?那東西是用牛的生殖器做的,叫‘牛羊鞭’!”耿純仔細看了看,發現它確實不尋常。他不禁勃然大怒。士可殺不可辱。沒想到,日本人拿這個東西來殺中國人!他不能再忍受了,他不想再活了。他決心馬上轟轟烈烈地幹,讓日本鬼子看到中國的命可以饒,民族尊嚴不能丟!
那天晚上,耿純去甕棚燒香。他默默地坐著,壹個個頭很高的骨灰盒突然咣當壹聲掉了下來。他覺得是他的朋友和亡靈在催他下定決心。於是他決定發動暴動,沖出牢籠。他對工人們說,“不管妳們做什麽,妳們都得死。打它,妳死定了!”工人們已經準備好回應了。通常情況下,主管從不允許工人們聚在壹起,而耿純以煙對火的機會將大家連接成壹個堅固的整體。勞動力構成復雜,和平時期也有矛盾,但在誓死抗爭、爭取民族尊嚴的問題上,絕大多數人的態度是壹致的。
耿純和幾個骨幹壹起制定了壹個詳細的暴動計劃。具體過程是殺掉日本主管,集體沖向大海。如果有船,它會盡快漂向大海。如果沒有船,我們就和追趕者血戰,然後集體跳海自殺,再也不做奴隸。耿純是軍人,知道這支沒有戰鬥力的隊伍支撐不了多久,別說很難到達海邊,就算到了那裏,也很難找到船。最後的結果只有壹個,那就是死亡。所以他告訴每壹個暴亂的領導者:為自殺的家夥做好準備。當時斯巴達克斯帶領奴隸起義逃跑。現在耿純帶領“奴隸”造反,就是為了告訴後人:多少年前的日本,數百名日本男人不堪侮辱,在華鋼集體自殺。
騷亂時間定在6月27日下午11點1945。然而那天晚上,耿純突然宣布改變暴動的時間,因為他從為日本監工服務的小勤務兵那裏得知,6月27日晚只是平日裏同情工人的“老人太君”和“小孩太君”。以前“太君老人”壹個人把工作時間占了,經常對工人說:“妳們餓了,幹點活吧。”當有人掉進帶著沙子的泥水裏時,他會說:“妳的Yasmi(休息)。”而掌管糧權的“小子太君”,有時會多給大家壹些口糧。暴亂在暗中,必然會在暗中傷害他們。所以,為了避免傷害這兩個有良知的日本人,耿純毅然將暴動推遲了三天。這要冒多大的風險啊!三天時間,700多人只要有壹個人泄密,暴亂就失敗了。“壹滴水的感激換來的是壹股水的湧出”。掙紮在死亡線上的華工,把死亡的危險留給自己,只是為了這兩個人的同情和照顧。多好的頭腦啊!
突擊隊員趁夜沖進主管家,棍棒相加,當場擊斃三名有罪主管和壹名叛徒。可惜事先沒把窗戶守牢,5個主管從窗戶跳了出去。除了壹個,他們都跑了。
整個礦井頓時壹片混亂,到處都拉響了警報。沒有時間吃飯,所以耿純迅速集合隊伍出發了。
700多名充滿仇恨,幾乎被饑餓逼瘋,徹底絕望的人,壹旦掙脫枷鎖,沖出牢籠,就會變成鋪天蓋地的洪流,沖走他們經過的所有村莊。但是,工人們有條不紊地走完了這壹夜,沒有打擾壹戶人家,只是因為大隊長耿純事先已經對大家說了,“不要進屋,日本人民是無辜的,我們不能傷害他們,尤其是婦女和兒童,不能讓人說我們中國人是土匪。死了就死了個光榮!”
半夜,當工人們趕到附近的獅子山時,隊伍被驅散了。數萬人前來圍山,工人們拿著鋼鎬鐵鍬與敵人搏鬥,疲憊不堪。他們試圖向敵人扔壹塊石頭,但石頭沒有擋住,人倒在了地上。最後他們甚至連自殺的力氣都沒有了,接連被俘虜。我不知道耿純自殺的尖刀掉在哪裏了。這時,他周圍響起了“活捉耿純”的喊聲。耿純躺在地上,解開壹條綁腿,壹端系上樹根,穿在腳上。中間壹個活套勒住了他的脖子。他使勁推,彎針越來越緊。然而,就在他快要死的時候,敵人抓住了他。這是耿純的第二次重大挫折。
“歹徒耿純被抓獲”,當地報紙刊登了頭號新聞。當所有的勞工在華鋼的壹個廣場上跪了三天三夜的時候,耿純在他的牢房裏被折磨得幾次昏厥。盡管如此,耿純仍然堅持說:“我是隊長,我做壹切。”
不久後,耿純被日本秋田地方法院以謀殺主謀罪判處死刑。耿純不認罪,但沒有上訴。他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後來,秋田法院“大發慈悲”,判處耿純終身監禁。日本人斷定拒絕投降的中國人會死在他們的監獄裏。沒想到,比賽還遠沒有結束。1946年中期,中國本土回歸法庭,遠東國際軍事法庭,中國等十壹個國家,成為反對日本帝國主義審判中反對日本戰犯的重要證人之壹。終於可以以國家的名義在6月1946+01回到祖國和親人團聚了。
為和平宣誓,為軍國主義戰鬥終生。
日本戰敗後,監工和勞工的地位大大提高。華鋼行動處的幾名主管作為戰犯被帶上了日本橫濱的軍事法庭。
回到日本養病的耿純於9月回到日本,1947。在法庭上,他嚴厲指責監管人員如何殘酷虐待被迫成為勞工的日本戰俘。
最後,法院的判決是:判處營運處的葉長河無期徒刑,判處營運處鐘山寮寮負責人,主管傅、清水絞刑。
戰後,耿純以農民的身份回到家鄉,他的事跡很快就被人們遺忘了。然而,日本秋田縣的人民並沒有忘記“華鋼事件”的工人。他們感激在華勞工在暴動後的秋天沒有對當地民眾犯罪,也深深感到日本人對不起這些中國人。1953年7月,他們主動收集了部分華工的遺體,送回國,放在天津。在他們眼裏,耿純無疑是中國人民中的英雄。
1985年,耿純是壹位71歲的老人。當年9月,他在《參考消息》上偶然看到這樣壹則新聞:二戰期間日本秋田“華鋼事件”幸存者劉等4人,現在正向鹿島編隊(現稱鹿島建設)索賠。劉,產房裏的護士,還記得他。是派劉去做這件事的。這麽多年了,還能向日本人索賠嗎?如果可能的話,我們必須對這數百名死去的戰友做出壹個解釋。想到這,立即寫了壹封信,送給戰後定居日本的劉。
不久,劉帶著日本作家石去河南襄城縣拜訪。見到我的朋友,我非常興奮。劉告訴:“鹿島建設如此殘酷地迫害我們,我們有權要求他們血債血償。”作家史專門寫了壹本再現起義的書,名為《蜜蜂崛起——中國人被迫聯合出行》。他對耿純這個傳奇人物非常感興趣。為了收集耿純的材料,他甚至找到了日本的監獄長。既然耿純還活著,他非常激動。回到日本後,他立即發表了壹篇題為《耿春健來了》的文章,在日本秋田引起了轟動。
20世紀80年代初,日本出現了壹個名為“中國人強制聯絡思想協會”的社會團體,由教師、律師、醫生和部分旅日華僑組成。它致力於調查和研究戰爭期間強迫勞動和殘酷虐待和屠殺日本人民的內幕,“華鋼事件”是他們調查和研究的重點。這是壹個充滿正義、倡導中日友好的左翼組織。他們在大觀市瀨戶公園為“華鋼暴動”的勞工們樹立了高5米、寬1米的“中國烈士紀念碑”,每年6月在紀念碑前舉行盛大的“精神慰靈祭”。
1987年6月,應該組織的邀請,耿純第三次踏上日本土地,祭奠在華鋼死去的工人。日本人非常尊敬他,視他為朋友和英雄。當年,“童太君”顧宜勇聞訊。在這位恩人面前,他雙手掩面,淚流滿面,當眾向耿純鞠躬,以示愧疚和敬意,之後又因害怕耿純遭到右翼分子的攻擊,到處追隨耿純。
看到紀念碑,耿純不禁潸然淚下:40多年了,鹿島建設欠中國工人的血債什麽時候才能算清?日本朋友告訴他:“如果中國工人想打官司,我們可以提供各種幫助,包括資金。”耿純當即表示,只要有機會,我們壹定要償還鹿島建設的血債。
回國後,耿純與其他幸存勞工和壹些受害者家屬壹起,成立了“中國勞工華鋼事件受害者協會”。
1988 65438+2月,耿純以“友協”名義對日本鹿島建設鄭重提出三點要求:第壹,必須向中國工人鄭重道歉;第二,要在北京和日本駐華大使館建紀念館,讓後人永遠記住這場悲劇,永遠不再發動戰爭;3.鹿島建設必須支付經濟補償。華鋼運營處有986名中國工人,每人500萬日元。雖然日本政府在1972年與日本政府簽署的聯合聲明中宣布放棄國與國之間的戰爭賠償,但耿純認為這種“放棄”不包括中日之間的內戰索賠,因此日本勞工有權追討鹿島建設當年遭受的巨大精神和肉體損失。
“鹿島建設”的態度非常強硬,拒絕接受後兩項要求。耿純怒不可遏。2月20日,1995,1947,毅然前往日本東京地方法院。1947戰犯審判後,再次將鹿島建設推上被告席,開始了與日本軍國主義的第三輪較量。
但是東京地方法院的法官Hirobu Hideaki完全沒有考慮原告在中國的利益,在庭審中途突然非常粗暴地終止了庭審。受害者明明是來自中國的勞工,卻在中國被判敗訴。這是耿純反對日本軍國主義鬥爭中的第三次重大挫折。
壹審敗訴。耿純拒絕承認這是中國勞工的失敗,而是大聲抗議:“這是日本司法的黑暗,是日本軍國主義不肯認錯的再表現。”
1998年5月,為勞工打官司的日本律師團團長辛美龍帶領群眾來到北京。訴訟還會繼續嗎?在壹家旅館裏,辛美龍聽取了耿純等勞工代表的意見。耿純說:“我們的決心永遠不會改變。起訴鹿島建設要求賠償不是目的,而是為了找回我們的尊嚴,讓鹿島建設在全世界面前向我們鄭重道歉。現在我聲明:如果我們先贏了官司,我們不會拿任何賠償金。只要華鋼悲劇中的986名工人中有壹人拿不到錢,我們就永遠不會動它。大家同意我的,請舉手。”在場的幾位勞工代表舉起了右手。雖然老人都很老了,但他們的正直深深打動了在場的幾個日本人。
回國後,律師辛美龍代表華工向東京高等法院提起訴訟。此時,耿純不得不被攙扶著行走,但他拒絕接受自己的晚年,並表示即使只剩壹口氣,他也要與日本軍國主義鬥爭到底。
從7月1998開始,東京高等法院進行了六次開庭,在第七次開庭時,被告的態度開始發生變化,要求與原告進行庭外協商和解。雙方協商了十多次。終於在2000年10月29日,165438,日本東京高等法院開庭宣判,以11被侵華日軍綁架的中國勞工幸存者為原告,奴役中國勞工的日本鹿島建設公司為被告的華鋼事件訴訟案,歷經十余年達成和解。
在原告與被告達成的和解中,雙方再次確認了1990年7月5日發布的聯合聲明。鹿島建設公司在聯合聲明中承認中國勞工被強征勞工的歷史事實,並承認其責任,對勞工遺屬和中國受害者遺屬表示深深的謝意。根據既定的和解方案,鹿島建設公司將在65438+2000年2月1之前,通過中國紅十字會向華鋼事件的全部986名遇難者支付5億日元。中國紅十字會將這筆賠償金作為“華鋼和平友好基金”,並成立“華鋼和平友好基金運營委員會”。
訴訟的結果是,200多名工人及其家屬獲得了賠償,每人2萬元。然而,耿純堅決反對,直到今天仍拒絕接受賠償。他說:“日本鹿島建設公司向中國勞工支付了5億日元,說是‘捐贈’而不是‘賠償’,這說明日本鹿島建設以前是兇狠殘暴的,現在是頑固不化、死不悔改的。華工只要認罪服罪,就不要他們的‘捐贈’。”
現在,耿純已經91歲了,他的生活條件不是很好,但他仍然拒絕領取賠償金。並利用壹切機會呼籲人們警惕日本軍國主義復活。他說:“日本政客繼續參拜靖國神社,說明日本軍國主義陰魂不散;看他們不斷擴大軍費,變相生產航母,說明他們沒有記住過去的教訓,仍然有擴張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