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直想讀書,卻又害怕讀書。心理上沒有準備,害怕面對它所承載的喜怒哀樂。
最近送女兒去上課,無意中在培訓機構的家長休息室看到了這本書,還挺厚的。我摸了幾次,想看,但壹直沒打開。
休息室裏的家長三三兩兩在聊天,孩子們在玩耍,不適合看這麽厚重的書。而且,等女兒下課的時間,也不夠我看完的。
也許命運終於降臨了。當我再次在新華書店的展櫃上看到它時,我什麽都沒想,毫不猶豫地搶了過去。
01
二十年前,當周四十五歲的時候,壹個小嬰兒誕生了——他的寶貝女兒妞妞。沒想到這個孩子得了先天性絕癥,只在這個世界上呆了壹年半,就匆匆離開了。
周守護著他命中註定的孩子,真實地記錄了他女兒的可愛和可憐,以及他在死亡的陰影下和妻子雨兒壹起撫養女兒的心路歷程。
周像壹個貪婪的收藏家,總是守在女兒的身邊,希望她能撿起女兒吐出的每壹個字,珍惜女兒短暫的生命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所有痕跡。
妞妞是個聰明的孩子。八個月的時候,她可以叫“爸爸”,九個月的時候,她可以叫“媽媽”,壹歲的時候,她可以叫自己“妞妞”。壹歲四個月的時候,她已經可以準確地使用人稱代詞“妳”、“我”、“他”和疑問代詞“誰”,幾乎可以自由表達她想要的任何意思。
妞妞愛笑。當她的親戚取笑她時,她笑得很甜。
妞妞會撒嬌,“爸爸喜歡妞妞”“寶寶是妞妞”“妞妞很乖”“寶寶吃了”“爸爸疼妞妞哭了”。
妞妞會跟風逗大人。“誰幹的?”“媽媽做的。”誰幹的?”“是珍珍幹的。"
妞妞可以罵人,“胡說”、“臭妞妞”、“胖媽”、“誰幹的?操”。
妞妞能說會道:
簡問:“妞妞,妳要媽媽抱抱嗎?””答:“是的。”雨兒抱住了她,但她說,“不要。”簡說,“妳在撒謊。”她說,“欺騙珍珍。”我問:“妞妞騙了誰?答案很明確:“欺騙珍珍”。"
牛牛...
02
妞妞患有眼疾。首先,她左眼失明,然後右眼失明。
隨著視力的逐漸下降,她喜歡朝窗外看。她只能看到眼前的壹片光亮。她很開心,笑了又笑。突然,她伸出小手,向光招手。
爸爸興奮地告訴她:“妞妞,這下亮了。”亮妳好!"
妞妞聽了爸爸的話,更加開心地揮了揮手,去問候和感謝這位可愛的客人。
從此,只要把她抱到窗前,或者只要對她說壹聲“亮”,她就會揮壹揮小手。
但她視覺世界裏唯壹的客人,終究會永遠離開她。"...她躺在床上的時候,總是靠著窗戶,右眼睜得大大的,眼睛好像要彈出來,盯著看很久。我輕聲叫她,她卻微微揚起眉毛,不理她,盯著窗外。看得出來她的眼睛好大,有點硬。她經常擡手揉揉右眼,然後繼續盯著看。
……
妞妞每天都去窗邊看明亮的燈光。她睜大眼睛看著窗外,伸出左手,頻繁地揮動。小小的手掌開合,像是揮手問候,又像是揮手告別。
這壹天,她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急切地揮著手,她的小手拼命地揮著,那麽用力,頻率那麽高。她臉上有壹種焦慮的表情,不時發出壹長串非常復雜的聲音,好像渴望說些什麽。"
然而,亮亮卻越走越遠,壹去不復返了。“世間無明光,明而死。”
讀到這裏,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淚流滿面。可憐的女孩。心碎的父親。
03
妞妞用觸覺“看”世界。
“她總是渴望觸摸她周圍的壹切,比饑餓更渴望。她開心地彎下腰,細致地撫摸著床、桌椅、家具、門窗、地毯,毫無怨言地用小手探索著這個世界,壹寸壹寸地丈量著自己生命的邊界。”
先生和夫人周到處求醫問藥,專家,中醫,氣功大師,佛教徒和醫生...
壹切都是徒勞。
妞妞的病壹天比壹天嚴重,誰都無能為力。
當妞妞生病的時候,她覺得到處都疼,嘴裏,鼻子裏,頭上。
很久以前,她敲著床架哭了。媽媽壹邊安慰她,壹邊問她:“妞妞敲的吧?””她想起了這個詞。
她不知道她的疼痛是由腫瘤引起的,所以她斷定她壹定是被什麽東西傷害了。所以,她壹遍又壹遍地喊:“咚咚咚,咚咚咚!”
”她疼得緊緊抓住父親的胳膊。突然,她想起父親說過要想辦法,於是哭著喊:‘妞妞在敲門,好爸爸,想辦法,想辦法。”“好爸爸,做點什麽,快做點什麽!”,“痛,痛,痛!做點什麽!"
我的眼淚汩汩而下。從小到大,痛苦的記憶最深的就是生大寶的時候。
分娩前的陣痛讓我生不如死。心裏充滿了對陣痛的恐懼和對止疼的渴望,甚至想立刻死去。經過我老公的努力,醫生終於決定馬上給我剖腹產。
看到穿著綠色的麻醉師,就像看到了救星,我願意求他快點給我打麻藥。
陣痛間歇的時候,看到他在準備打針,還是等不及。我大喊:“快點,求妳了,太晚了,又要疼了。”"
我分娩的痛苦有終點,妞妞的沒有。她的終點是死亡,痛苦還在。況且她才壹歲半的孩子。
好爸爸,快想想辦法。
然而,傷心欲絕的父親卻無能為力。面對女兒無情的痛苦和無法逃避的毀滅,這個普通的父親沒有辦法,我們誰都沒有辦法。
04
“爸爸,敲敲門。”
“沒關系,跳舞就好。”
然後她說,“敲門,跳舞。”
爸爸流著淚抱著她,在音樂中翩翩起舞。她笑了,笑出聲來,馬上又哭了,喊著“敲”。
爸爸趕緊誇她,說她很好,很好,很可愛。爸爸非常喜歡。她誇了她壹句,漸漸平靜下來。我對自己說:“用妳的小手吃飯睡覺。”爸爸把她抱到走廊,踱步直到她睡著。
半夜,整棟樓都睡著了。
爸爸抱著妞妞,她在他懷裏不停地喊:“趴下,趴下!””爸爸大汗淋漓,氣喘籲籲地爬上樓梯,直到18樓,然後飛快地跑下來,又爬了上去...只是為了讓妞妞在飛行的輕盈感中微微移位,減輕痛苦。
疾病和痛苦不斷侵蝕著妞妞的生命。妞妞相信,爸爸既然說了“想辦法”,就壹定會想辦法。
她壹直要求她父親想辦法。她沒想到,她的好爸爸居然想到了壹個辦法——安樂死。
這樣她就不再受打擊,不再有痛苦,不再有音樂。妞妞絕對不會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有這樣的路。
看到女兒痛苦的樣子,父親希望她早點離開。不過疼痛暫時緩解了,女兒又能聽、能說、能交流了。叫“爸爸”的時候,希望她能活下去。
"延長她的生命和縮短她的痛苦是不相容的動機."
但是,畢竟是自己的親骨肉,父母做不到。可憐的父親只有壹個卑微的願望,用最平和的方式讓女兒逐漸進入無眠的睡眠...
壹個朋友送了杜冷丁以備不時之需。
05
壹陣劇痛即將爆發的時候,郁兒媽媽給她打了第壹針杜冷丁。鎮痛效果明顯,妞妞睡著了。
早上,她在全家人的目光中醒來。“誰?——小乖乖。”她說。
藥力過去了,疼痛又來了。她好像知道媽媽有辦法,壹直哭:“找媽媽,去!快走!”並大喊:“妳去哪了?妳去哪裏了?在哪裏?”媽媽來了,又給了她壹針。
杜冷丁是壹種合成止痛劑。如果濫用,會使人上癮,成為毒品,嚴重損害身體,危害人體健康和生命。
藥力漸減,身體日漸衰竭,告別的時刻即將到來。
妞妞非常熱愛音樂。在她短暫的壹生中,音樂像她的父親壹樣,給了她最大的安慰。也許在音樂的旋律中,她開啟了新的“視覺”,並能重現視覺的記憶。“有壹次,在聽壹首歌的時候,她突然揮了揮手,原來歌詞裏聽到了‘孫’字。”
在她生命的最後壹刻,她用非常輕微的聲音說:“打開……”意思是“打開音樂”。爸爸打開音響,把音量調得盡可能低,搖籃曲的旋律在房間裏回響。
”妞妞突然伸出手來,緊緊抓住了雨兒靠近的手腕,輕輕地嘆了口氣。然後,她的手放松了,全身劇烈抽搐,停止了呼吸。
汽車不必要地加速駛向醫院。妞妞在我懷裏,小腦袋無力地垂向壹邊。"
可憐的妞妞,這個被世界擊倒的孩子,在世界上活了562天,在經歷了壹些大人無法承受的痛苦之後,她死了。
“我抱著女兒小小的身體,拒絕接受任何壹種哲學上的安慰。”女兒的死,讓哲學家父親的心千瘡百孔,很難再愈合。
06
我不想說我同情周。在文字的指引下,我們仿佛和他壹起哺育了牛牛壹次。、
妞妞稚嫩的文字,讓我們感受到同樣的快樂和悲傷;妞妞的痛苦在她父親身上,也在我們每壹個讀者身上。妞妞的死讓她爸爸心痛,也讓每壹個讀者落淚;妞妞的厄運是她爸爸的,也是大家的。
壹條評論說:“當我買了書架上的《妞妞》這本書,讀了周那篇充滿冰冷與溫柔的論文,我想說,在這個世界上,其實我們都是妞妞。”
“妞妞是為周之外的另壹個或許多其他孤獨而寫的。周大概永遠也不會知道,和他坐在壹起的寂寞,還有許多寂寞。”
是的,妞妞好像是我們每個人的孩子,好像也是我們自己。
我們來自神秘的虛無,然後走向永恒的虛無。其間,如何才能不被這滾滾紅塵“打翻”呢?怎麽能不疼呢?
當妳在虛無的背景下思考人生的時候,妳會發現,我們在這個世界上擁有的壹切,比如親情,愛情友情,名利,還有那些我們曾經在乎的,不在乎的,都需要重新審視。
妞妞不見了,但她短暫的壹生引發的思考永遠不會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