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毛澤東進北平後,親自給齊白石寫了封信,邀請他作為無黨派人士參加新政治協商會議。
齊白石為了表達謝意,精心鐫刻了朱文白文兩枚壽山石名章,在開國大典前呈毛澤東。但他自覺年事已高,沒有參加政協會議。
1950年初夏的壹天,毛澤東派秘書田家英來西城區跨車胡同看望齊白石,並以老鄉身份邀請齊白石到中南海品茶賞花。
這壹日,兩位湘潭老鄉談得格外親切,毛澤東留齊白石***進晚餐,並特意準備了豆豉為主料的幾樣湖南菜。
席間,齊白石表示:“在我的余年裏,要為這個太平盛世多畫些東西。”
毛澤東點點頭說:“聽說國內外不少收藏家在收藏妳的字畫,我也是白石藝術的愛好者,是否也可以收藏妳的作品呢?”
齊白石十分高興,回家後,他從自己的精品中選出兩件,壹幅立軸《蒼鷹圖》,壹幅1937年寫的篆書對聯“海為龍世界,雲是鶴家鄉”,分別題款後托人送給了毛澤東。毛澤東收到後,立刻派田家英到齊白石家,回贈他最愛吃的湖南風味“菌油”。
1952年齊白石作了壹幅《茶具梅花圖》,並加蓋了“大匠之門”印章,請毛澤東“正”。畫面上僅壹茶壺兩茶杯,壹枝紅梅,簡單平淡卻十分耐看。
1953年1月1日,齊白石90歲生日。毛澤東特意派人送了四件壽禮:壹壇湖南特產茶油寒菌,壹對湖南王開文筆鋪特制長鋒純羊毫書畫筆,壹支東北野人參和壹架鹿茸,並祝他福壽康寧。
◆ 爭畫記
建國伊始,齊白石用心制作了兩方印章送毛澤東。毛澤東不久在中南海設宴,請郭沫若作陪,答謝齊白石。
三人飲過壹杯酒,毛澤東又端起酒杯,向齊白石道:“剛才請白老喝酒,是感謝您為我制印,這壹杯,是感謝您為我作畫。”
齊白石壹怔,不知何時給毛澤東作過畫。
毛澤東讓秘書把畫取來,展開掛到了墻上。是壹幅全綾裝裱的立軸,畫著壹棵郁郁蔥蔥李子樹,樹上落著壹群毛絨絨小鳥,樹下佇立著壹頭憨厚的老牛,老牛正側著腦袋望著小鳥出神。
齊白石見畫後好不驚詫,這畫是他練筆的“廢品”,他沒留神,在給毛澤東送印時,用作包裝紙了。想不到毛澤東居然把這廢畫裝裱了。
齊白石要拿回去,給毛澤東另畫,毛澤東卻道大可不必,這幅就不錯。
齊白石發急,站起身想自己摘畫,卻被郭沫若攔住,說此畫應是齊白石送郭的,畫上標著郭的名字。
齊白石不解。
郭沫若笑說:這樹上畫了五只鳥,樹上五鳥,這不是我的名字嗎?原來,郭沫若名開貞,字尚武,“尚武”諧“上五”,故有此說。
且慢!毛澤東揮揮手,要如此說,畫上也標有本人的名字嘛!請問,白老畫的是什麽樹?李子樹。李子樹畫得茂盛嗎?茂盛。這不就是敝人之名嗎?當年八路軍撤離延安時,毛澤東曾對人說,離開者得勝也。於是取名李得勝。
齊白石聽至此也樂了,誠懇道:如此說來,拙畫還有點意思,那麽,勞駕二位在卷首上賞賜幾個字,如何?
毛澤東提筆先來:丹青意造本無法,這是借用蘇東坡的句子:“我書意造本無法”。郭沫若接題,寫的是:畫聖胸中常有詩,套的是陸遊句:“此老胸中常有詩”。上下句成為對仗工整的壹聯。
最終,此畫還是被齊白石帶回了家。以後不知下落。
◆ 通身蔬筍氣
齊白石喜歡畫白菜,也畫得好。
齊白石把白菜推許為菜中之王,他以白菜肥大、嫩白、脆綠的特點入畫,畫出的白菜新鮮水靈、生機盎然。齊白石常自稱自己“通身蔬筍氣”,他出身農家,畫白菜,畫好白菜,在他看來是極自然的事。
有位畫家私下裏學齊白石,也畫白菜,可畫得總不像,他最後忍不住去問齊白石,畫白菜有什麽訣竅?
齊白石哈哈壹笑:
“妳通身無壹點蔬筍氣,怎麽能畫得和我壹樣呢?”
◆ 無論何人先收錢
齊白石壹生訂過許多份潤格,有的親訂,有的是弟子代訂,以下這份潤格,為齊白石20世紀30年代親手訂的,全文如下:
余年七十有余矣,若思休息而未能,因有惡觸,心病大作,畫刻目不暇給,病倦交加,故將潤格增加,自必叩門人少。人若我棄,得其靜養,庶保天年,是為大幸矣。
白求及短減潤金、賒欠、退還、交換諸君,從此諒之,不必見面,恐觸病急。
余不求人介紹,有必欲介紹者,勿望酬謝。
用棉料之紙、半生宣紙、他紙板厚不畫。山水、人物、工細草蟲、寫意蟲鳥皆不畫。指名圖繪,久已拒絕。
花卉條幅,二尺十元,三尺十五元,四尺三十元,以上壹尺寬。五尺三十元,六尺四十五元,八尺七十二元,以上整紙對開。中堂幅加倍,橫幅不畫。冊頁,八寸內每頁六元,壹尺內八元。扇面,寬二者十元,壹尺五寸內八元,小者不畫。如有先已寫字者,畫筆之墨水透汙字跡,不賠償。凡畫不題跋,題上款者加十元。刻印,每字四元。名印與號印,壹白壹朱,余印不刻。朱文,字以三分四分大為度,字小不刻,字大者加。壹石刻壹字者不刻。金屬、玉屬、牙屬不刻。石側刻題跋及年月,每十字加四元。刻上款加十元。石有裂紋,動刀破裂不賠償。隨潤加工。
無論何人,潤金先收。
◆ 死蝦,免費附送
早年齊白石賣畫,為簡便起見,以數量計算,如畫青菜瓜果雞鴨魚蝦,畫上有若幹,就以若幹錢計算。
有人要壹幅蝦子為題材的畫。
齊白石畫完,即以畫上有幾只蝦,照只計算。
此人看了畫,以菜市場買菜的常例,要求多添壹只蝦子。
齊白石不悅,但還是拿了筆,在畫上給他添了只蝦。
那人看畫,發現這只蝦畫得像是走了樣,毫無生氣,有點奇怪。
齊白石說:“妳要添的這只蝦子,是不在價錢以內的,所以替妳畫了只死蝦,算是免費附送。”
◆ 磨去再刻
國民政府主席譚延闿,曾得壹枚齊白石為其刻的石章,看了卻不喜歡,認為太粗獷。可石是好石,譚延闿就將齊刻的印磨去,留下了印石。30年代後,齊白石名聲倍增,譚這才感到齊印的可貴,於是再請齊白石為他重刻壹印。
朱屺瞻酷愛齊白石印,卻是始終如壹,在幾十年時間裏,他不斷請齊白石刻印,前後積累有近百方,且到處宣揚齊印的出色。
齊白石對朱屺瞻的摯愛很是感動,特為他刻了“知己有恩”壹印,贈送他作為紀念。
◆ 官入民家,主人不利
1937年,日本侵略軍占領北平,齊白石為防敵偽方的利用,堅持閉門不出,並在家門口貼出告示,上書:
“中外官長要買白石之畫者,用代表人可矣,不必親駕到門,從來官不入民家,官入民家,主人不利,謹此告知,恕不接見。”
壹個漢奸托人求畫,齊白石畫了壹個塗著白鼻子、頭戴烏紗帽的不倒翁,還題了壹首詩:
“烏紗白扇儼然官,不倒原來泥半團,將妝忽然來打破,渾身何處有心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