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鳳池(1824-1898年)是晚清淺絳彩瓷畫重要的開創者之壹。他因宦遊景德鎮而與瓷結緣，以超凡脫俗的文化品格，抱“寄誌於物”的人文情懷，親自組織制瓷畫瓷，攜手程門、王少維、金品卿***同開創了淺絳瓷畫的鼎盛時代。（圖1）
? 壹、 宦遊瓷都迷畫瓷
光緒元年（1875年），51歲的王鳳池告別了供職十載的翰林院，赴離湖北老家不遠的江西饒州任候補知府，次年“權榷務”。鹹豐年間，景德鎮禦窯廠於遭到太平軍破壞。同治五年(1866年)，李鴻章籌銀十三萬兩，派九江關署監督蔡錦青重建禦窯廠。再經燒制同治皇帝婚禮用瓷、慈禧儲秀宮用瓷的歷練，到了光緒元年已恢復到相當水平。穩定的社會環境、和諧的政治生態、優良的禦窯廠舍、高超的人才隊伍，王鳳池就是在這樣的歷史條件下，來到景德鎮並掌管稅務大權。制瓷業歷來就是景德鎮最重要的財政來源和最著名的文化產業，王鳳池參與其中是順理成章之事。①②
從今天的存世瓷器看，自光緒元年至三年王鳳池參與創作了數量可觀的淺絳彩瓷器，足見其制瓷熱情。這些瓷器包括他人繪畫王鳳池應囑題字、王鳳池定制饋贈和其自制用瓷。 可以想見，王鳳池剛到景德鎮，人際關系圈尚未完全建立，且對瓷畫尚不很了解。同僚友人定制瓷器，因他的地位和書法，請他題字，他只是附後題跋。如光緒元年九月黃定占定制王少維畫贈海帆司馬人物瓷板，是目前已發現最早的王鳳池參與創作的淺絳作品。③（見徐錦範、陳兵《中國晚清淺絳彩瓷器》）畫中松下壹高士，俯視壹鶴，旁有童子抱琴而立，頗有古隱者之意境。這件瓷板也見證了王鳳池與景德鎮地方官員之間的交往。第壹段題識作者“定占”為景德鎮掌管陶務的黃定占④；根據黃定占跋詩中“虞官納言”語出《尚書》的典故，可知“海帆”姓龍。經查《湖南會館總錄續刊》有江西湖南會館光緒元年收支表，載有“住岐卡龍海帆（照麟）同治十三年歲捐銀六兩”，因此確定龍海帆名照麟，字海帆，湖南人，同治十三年在江西吉安住岐卡為官。（圖3）
? 王鳳池與程門的歷史性合作發生在光緒二年秋天。程門雖早在同治4年便已畫瓷，但顯然不甘心畫瓷為生。光緒2年夏，程門應邀再臨景德鎮，並於秋天為時任饒州知府薛雲階創作了山水瓷板⑤（馬景政先生收藏）。此件瓷板畫山水間壹高士燕坐草廬，壹派升平氣象。程門款識前壹段題書頗為引人註意，我認為應是王鳳池所書。我們將這塊贈雲階瓷板題首“富貴壽大吉祥”與金王合作瓷板的王鳳池題字進行對比，無論是隸書還是楷書都具有高度的壹致性。另外，結合王鳳池翰林身份並精通書法，此時又任景德鎮權榷務，那這件代表景德鎮贊頌雲階知府的瓷器由他書寫贊文堪稱最佳人選。（圖4-1、圖4-2）
王鳳池對瓷畫品味極高，僅與王少維、金品卿及程門合作。通過日夕觀摩禦窯王少維、金品卿畫瓷，王鳳池對畫瓷日漸諳熟，而金王二人對他的學識文采也愈加欽佩。 今天，壹件王鳳池書法金品卿王少維繪畫的四方帽筒見證了三人的瓷畫之緣。這件帽筒壹面由金品卿繪鳳鳥棲梧，壹面由王少維繪寒猿撼藤，王鳳池在壹面寫道：“品潔如玉方如圭，有時做帽架，亦有時做花插，有時做詩筒。吳山王氏少維、黟山金氏品卿，抽半日閑，繪其所擅，亦極足供大雅之觀。丹臣鳳池評選。”（圖5）於是，由王鳳池構思命題，金王繪畫，然後再由王鳳池題書品評，淺絳彩瓷畫史上最強三人組合就此形成。
? 王鳳池相關瓷器多為金王二人繪制。按常理推斷，王鳳池本來便精通書法，再加上與程金王等畫家日夕交流中，動手畫瓷應不是難事。從相關瓷器款識中，我們認為如“作”、“寄意”、“寄事”、“學畫”、“又臨”款識有可能為其自畫。
2020年元月，蚌埠市博物館“徽風瓷韻—安徽古陶瓷藏品展”展出黟縣王克堅先生收藏的壹對王鳳池題贈吉堂山水帽筒。（圖6-1）這對帽筒畫法與金、王畫風有別，與王鳳池“坡橋夜月富川八景之壹”的瓷板非常接近。（圖6-2）此兩件作品可能為其自畫。另外，我們見到三件名為“涵春”的琮瓶，包括早年網上所見壹件、（圖7）河北藏友松林閣收藏壹件（圖8）以及本次中貿聖佳拍賣的壹件。這些琮瓶用筆率意，構圖簡遠，寥寥數筆而意境不凡。（圖9）還有壹件名叫“含春”的喜鵲登梅大瓶，與上述梅瓶統壹筆意，明顯區別於金王風格，亦宜歸於鳳池自畫。（圖10） 光緒四年後，王鳳池離開景德鎮赴南康任知府，但是其制瓷的傳說仍在坊間流傳，有紅店偽托其名以牟利者。至於偶見“丹臣”款之淺絳，則多為閔丹臣所作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