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傳統鑒別法
①辨字:
我國的貨幣文化從產生、演變與發展,至今已有數千年的歷史。文字,是文化傳播的工具。在中國,當金屬鑄幣產生之時,就在錢面上鑄造了文字,或表示幣值,或表明地名,或為錢幣之名稱,沒有文字的鑄幣相反倒顯得比較少見。不同時代的錢幣錢文具有它所在時代的文體風格和韻味,後人盡管可以學習前人,但畢竟是壹種摹寫,充其量也只能達到維妙維肖的程度,由於手勢、運筆、氣力等方面的差異,不可能達到完全壹致,這樣,對古錢上的文字進行辨偽,就成了錢幣鑒定壹個相當重要的方面。這裏,我們可以舉較為典型的不同時代的錢幣文字特征來加以說明。
先秦時期是我國貨幣發生、發展的歷史時期。春秋戰國時期,由於社會商品經濟得到了巨大的發展,貨幣經濟得到了確立,金屬鑄幣開始登上歷史舞臺。這時期的鑄幣主要有刀幣、布幣、圜錢和楚貨幣四大系列,無論是哪壹個系列的貨幣,它們大多鑄有文字,這些文字壹般所具有的特征是:纖細、流暢、售秀,布局隨意得體。由於先秦鑄幣文字是用刀直接刻在錢範上鑄就的,所以,文字留有明顯的刀刻筆意,並且壹氣呵成,沒有改寫的痕跡。又由於當時鑄幣文字是由鑄錢工匠所為,所以文字並沒有同時代青銅容器上的銘文來得規矩、嚴謹,布局相對來說也顯得粗放,但前後連貫呼應,生動自然。先秦鑄幣文字所具有的這些時代特征,即使是壹位對此頗有研究的行家,也難以達到出神入化、毫無差異的程度,更何況大多屬勢利之人的作偽者們呢?
以懸針篆體自成壹格,為後人所推祟的王莽錢幣除貨泉、大泉五十、貨布、大布黃千外,其它都比較少見。因此,存世的贗品就顯得比較多些,有的超過存世真品本身的數量。通常所見的王莽錢偽品主要有貨布、大布黃千和壹刀平五千三種。壹刀平五千又稱錯刀、金錯刀,真品“壹刀”兩字在環首的肉上,為陰文嵌金,偽品則或無“壹刀”兩字,或“壹刀”兩字為陽文,據說還有用金粉之類的東西描寫“壹刀”兩字等,作偽方法相對來說容易辨識些:貨布、大布黃千盡管存世和考古發現較多,但由於其文字、制作之精美,達到了空前絕後的程度,深受收藏家們所喜好,就文字書法而言,貨幣、大布黃千的錢文最能體現王莽錢文的風韻和水平,纖細而有力,流暢而雋秀,布局得體而完美,真品壹般字口比較生辣、峻削,而壹般作偽的方法是用真品翻制,鑄造出來的贗品盡管文字與真品達到了形似壹致,但缺乏原來的生氣,而顯得木然,字口淺平。此外,還存在著壹些制作加工方面的缺陷。
錢幣錢文的鑒定,並不是壹朝壹夕的事情,它需要通過接觸大量的實物加以體會、咀嚼,然後才有可能了解和掌握每個時代每種錢幣錢文的書體特征和風格。此外,最好具有良好的書法藝術修養和鑒賞能力。
②辨銹:
辨銹,是鑒別錢幣真偽的又壹個重要方面。
辨銹,即辨別銅的銹色,壹般指銅銹。銅銹是指由於鑄造年代久遠,銅錢表面形成的壹層氧化物。這種氧化物,又由於地理、地質、入土時間等條件的不同,所形成的堆積程度亦不盡相同。這種在錢體表面由銅胎自身發出來的質地堅硬牢固的小粒或塊狀銅銹,壹般稱為“自然銹”或“硬銹”,用指甲或刀削等難以剔除,分布自然得體。銅銹因土層所含的化學元素不同,顯現出來的顏色也不大相同,主要有綠、紅、藍三種。
辨銹,首先要知道假銹的壹些作偽方法,要不然,就會真亦假、假亦真,真假混淆。根據前人的經驗,我們將假銹的主要制作方法歸納如下:
a.用漆和顏料拌和塗在偽錢上,做得好的幾乎可以亂真,但時間壹長,容易脫落。
b.用松香或膠水及顏料拌和做假銹,效果沒有第壹種方法好。
c.將偽錢放入潮濕的土中或半於濕的地方,使其自然生銹,這種作偽方法需要的時間較長,產生的效果比前兩種來得真切,但壹經磨擦,仍易脫落。
d.將偽錢浸在醋中,加入硫酸銅,形成的綠銹帶有結晶狀。
e.將偽錢浸入硫酸溶液中,盡管會迅速生銹,但錢幣表面受損嚴重。
f.將銅銹配上粘合劑、酸類溶液,塗在偽錢上作偽,這種方法產生的假銹比較牢固,銹色真切,但缺乏神采,容易使人上當。
知道了假銹的作偽方法,對我們鑒別銅銹真偽大有好處。無論用什麽方法制作的假銹,其表現出來的***同特征是:質地松脆,由於大多不是由銅胎內部自然產生,而是利用化學反應的方式,所以,壹般都浮在錢體表面,用指甲或刀削等很容易被剔除,因此又稱為“浮銹”或“粉狀銹”。真銹由於是自然形成,其分布隨意得體,沒有矯揉造作之感,而假銹卻不然,由於要做得逼真,能與真品混淆,在銅銹分布上,作偽者往往刻意琢磨,最後反而露出了馬腳。
在我國南方地區,尤其是安徽、江蘇等地發現的錢幣中,錢體表面也會生成類似粉狀銹那樣的真銅銹,對具有這種銅銹的古錢不能壹概而論地都定為贗品,它們真假的區別在於,錢幣真品生成的類似粉狀銹的銅銹不像假銹那樣浮在錢體表面,而是由銅胎中自然發出,因此,與錢體連成壹片,不易剔除。鑒別錢幣真偽時,應該盡量多地了解有關錢幣的來源、發現地或出土地等資料。
需要指出的是,錢幣表面不是都有銅銹的,先秦時代楚國金版就是如此,盡管相距今天有近二千年的時間,其色澤依舊,金光閃閃。鑒定這些東西,光憑銹色,會壹無所獲,不知所措,這就需要同文字和當時的制作技術等結合起來分析判斷。辨別無銹的清代錢幣使用同樣的方法。
錢幣大體上分為“生坑”和“熟坑”兩種,生坑是指新出土不久的錢幣,表面壹般氧化比較嚴重;熟坑,是指未經入土的傳世品。熟坑的錢幣經過人們長期流傳、撫摸,錢體表面自然生成了壹層呈褐色或深褐色等色澤的保護膜,這層保護膜俗稱為“包漿”,雖是極薄的壹層,但放在水中煮洗不會脫落。偽造的包漿壹般是放在煤煙、油煙上熏黑,再上蠟打光,如用水沖刷,會基本消失。還有壹種是將錢幣放入煤堆等黑色素集中的地方,時間久了,也會在錢體表面形成壹層黑色薄衣,打光之後宛如包漿壹般,對此應特別加以註意。包漿中比較常見的是呈黑褐色的傳世古色,又稱“黑漆古”。傳世古色偽造的方法常常見到的有兩種:壹是將偽錢用火煆燒,取出後使之冷卻,錢的表面便產生黑色,再放在衣袋裏,經過壹年半載,色澤光潤,與真錢相似;或待角火煆烤冷卻之後,用布沾上油脂在錢體上搓擦。這種方法偶有帶紅銹的。二是將偽錢用鹽酸或硫酸浸壹、二日,取出便現黑色,用前種方法加工,色澤與真的傳世古色相同。對於這種帶有傳世古色的偽錢除了采用識別真假包漿方法外,還應根據文字、形制和制作等加以仔細辨認。
③辨形制:
錢幣的形制壹般由政府明文規定。形制包括錢徑、錢穿的大小,錢體的輕重厚薄,內外郭的寬狹,錢背的深淺等諸方面。我國自金屬鑄幣在春秋戰國時期產生以來,不同時代的錢幣形制並不完全相同,有的近似,有的大相徑庭。熟悉歷代錢幣形制變化,對鑒定錢幣真偽也是壹個不可忽視的重要方面。
我國錢幣形制大體經歷了三個重大變化:壹是仿制生產工具和生活器具,二是方孔圓錢,三是機制不帶方孔的圓錢,如銀元、銅元。
先秦時代的錢幣形制盡管眾多,但仍可以理出幾條主要線索來。先秦貨幣可以分布幣、刀幣、圖錢和楚貨幣四大系列。布幣是由仿制青銅農具錢搏而來,各種布幣的主要區別在於首部、肩部和足部,壹般都比較輕薄。刀幣是由仿制青銅工具刀削而來,形制上基本相似,齊刀大而厚重,明刀和圓首刀則輕而薄小。圓錢壹般為平背,齊、燕兩國鑄行的方孔圓錢面有郭,三晉地區的圓孔錢則沒有,據說它們都是由仿制玉壁而來。楚蟻鼻錢是仿天然貝而來,金版仿龜背而來。先秦貨幣形制在中國貨幣史上獨樹壹幟,與其他歷代貨幣風格迥異。
秦漢六朝時期開始,我國貨幣正規化、壹統化,壹般都采用方孔圓錢的形制。這種方孔圓錢的錢幣形制壹直被延續到民國初年,歷時二千余年。秦漢六朝時期,半兩錢除四株半兩中有的有郭外,壹般皆平背,前期大而厚重,上海博物館所藏壹枚秦半兩重64克。後期小而輕薄。漢武帝元狩五年(公元前118年)開始鑄行的五株錢,錢背壹般都比較深峻、狹緣。六朝時期鑄行的永通萬國、五行大布等雖然在大小上有區別,但形制上類同。隋唐五代錢幣中出現了寬緣者。
宋代錢幣壹改前制,錢背平淺,外郭大多較寬。金代錢幣與宋徽宗時鑄造的錢幣壹樣,都相當精美,錢背較深,顯得輪廓分明。元明錢幣也是如此。清代錢幣則又恢復了宋代形制的某些特點,不同的是,面背內外郭都比較淺顯,道光以前的錢幣實行壹等制,鹹豐之後則出現了大錢。
盡管方孔圓錢依然鑄行,從清代光緒年問開始出現機器鑄造的貨幣,主要有銀元和銅元,民國時出現過機鑄的鎳幣、鋁幣等。光緒年間曾鑄造過壹批機制的方孔圓錢,多見寶浙局等。
④辨制作:
了解各個時代錢幣鑄造技術對鑒定錢幣來說,是壹個不容忽略的方面。
我國錢幣鑄造在唐以前采用的是範鑄法,唐以後采取的則是母錢翻砂法。唐以前的錢範有幾種質地:泥陶範、石範和銅範,它們並不是同時被使用的,而且壹個範能夠鑄多少數量的錢幣也經歷了壹個發展過程。最早出現的泥陶範,起先是壹範鑄壹錢。戰國時期開始使用石範和銅範,布幣石範通常是壹範鑄兩錢,即在壹塊錢範上刻有兩枚布幣型腔。而壹塊刀幣石範能鑄造的數量就不止這些了,通常在三至五枚。就石範鑄造技術而言,錢幣面範為石範、背為泥陶範***同使用的技術,較好地解決了範體熱變的問題。就目前而言,先秦時代對於銅範的使用僅見於齊刀和蟻鼻錢,盡管以前著錄中有布幣銅範,但實物未見。齊力銅範鑄錢采用的是立式疊鑄技術,它不直接用於鑄錢,鑄錢時仍需翻制泥陶範。蟻鼻錢銅範在當時被直接用於鑄造,據說目前蟻鼻錢銅範僅發現五件,其中,1982年2月安徽繁昌縣文物組在橫山采購站揀選到的兩件,相當精美與完整,壹次可鑄幣分別為66枚和67枚。秦漢六朝時期泥陶範、石範、銅範同時得到使用,並且壹次鑄幣數量大大增加,1986年5月在山東省博興縣賢城村發現的壹塊榆莢半兩錢範壹次可鑄錢176枚,實屬罕見。
隋唐時期貨幣的鑄造量大大提高,可是從沒有發現過用於鑄造錢幣的諸如錢範之類的工具,上海博物館藏有壹枚被鑒定為母錢的唐代乾元重寶錢,表明當時已經開始使用母錢翻砂法的鑄造工藝,這種工藝直接影響到以後歷代鑄幣技術。根據明代宋應星《天工齊物》的記載,我們了解到古代母錢翻砂鑄錢的大致工藝過程:用四根木條作空框,中間填上土,上面放若幹母錢,再把同樣壹框合在上面,即成錢的背面,這樣完成數十框,上面留出澆口,用繩捆緊加固,將熔化的銅液澆註進去,待冷卻後開框,則成樹枝形的錢,然後逐壹摘斷磨銼加工,便完成了壹枚壹枚的銅錢。在這裏,母錢實際上充當的是錢模的作用,它事先用銅、錫原料精鑄而成,由中央頒發到各地,各地據此翻砂鑄錢。母錢之上是雕母。所謂雕母,就是在壹塊銅材原坯上人工琢刻加工成的錢幣樣式,現存最早的雕母是南京博物院所藏的明代嘉靖通寶當十雕母大錢。母錢之下是樣錢,樣錢是用母錢翻砂鑄成的,是正式大量鑄造流通錢幣之前鑄造的樣品。清代的樣錢分為兩種:壹種是部頒樣錢,壹是進呈樣錢。對於母錢翻砂法的工藝流程,張世南的《遊宦紀聞》中也有記載:其用工之序有之:曰“沙模作”,次曰“磨錢作”,末曰“排整體”。
雖然隋唐以後我國鑄錢普遍采用了母錢翻砂法,但也有例外的。就目前所知,五代十國時期王審知鑄“永隆通寶”使用的是範鑄法。幾年前,北京曾發現過壹塊同治重寶當十磚範,說明清代鑄錢也有偶用錢範的情況。
在基本了解了我國每個歷史階段鑄幣工藝的大致情形之後,我們回過頭來再看壹下偽錢的制作水平,就能比較清晰地作壹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