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中國畫教學
廢棄線教學
趙黎平:當代中國書畫,除了李錦等被歸為當代水墨的畫家,在國際上還是有壹定號召力的。國內很多壹線高手在國外都不被接受。為什麽會這樣?
劉思芬:其實很多畫國畫的畫家之前都在國外辦過展覽,希望拓展國外市場,但是效果並不理想。可能有人會說這是因為中西審美不同,外國人看不懂東方水墨畫藝術,但我覺得關鍵是中國當代書畫已經失去了我們原本的精髓。這樣畫出來的東西就失去了中國畫原有的獨特魅力。為什麽外國人會買這樣的畫?
當然,國家的經濟實力決定了文化的話語權。隨著鴉片戰爭後100多年中國的衰落,中國人的文化自卑心理越來越嚴重,盲目走向西方。與此同時,中國的文化市場也在急劇萎縮。這兩種情況共同造成了中國現代書畫在世界市場上的缺席。
現在中國經濟強大了,我們的藝術品購買力不斷刷新世界紀錄(9.12,0.83,10.05438+0%)。有了這樣的記錄,外國人自然會來研究妳,但是有壹個逐漸認知的過程。
趙黎平:妳剛才說中國當代書畫失去了我們原有的獨特魅力。這話怎麽說?
劉思芬:百年來,中國畫從教學到創作,壹直在舍其所長,用其所短,忘記了我們中國畫的優點。第壹,中國畫的工具是毛筆,這是中國文化圈之外所沒有的。這種用圓錐形筆觸畫出的線條,也是其他筆所沒有的。其線條表現力世界第壹,世界獨壹無二。簡單的壹條線,就能表現出壹個人的性格、氣質、情緒甚至性別。
但近百年來,我們放棄了這種線描教學和書法教學,轉而采用西方的體面教學。身體和臉是客觀存在的,而線條其實只存在於主觀想象中,與人的主觀感受密切相關。所以其他畫種是不可能像中國畫那樣把線條表現的出神入化,淋漓盡致的。放棄或弱化線條表現,強化得體表現,這是第壹種舍長取短。
第二,中國畫的傳統是以簡單控制復雜,以簡單表現復雜。徐渭和八大山人都是這種表達到極致的典型。但簡而不空,什麽也創造不出來。欣賞這種畫需要充分調動欣賞者的欣賞能力,並輔以自己的想象。比如畫壹只胳膊,西方人會畫得很形象,而東方人會畫兩條線。可以自己補充想象。所以有些西方人不理解,問中國畫為什麽有那麽多空白,所有的空白都要算錢。
在我看來,藝術的欣賞不能把所有的東西都塞給讀者,而是要給讀者留有空間,讓他們增加想象力,激發他們的欣賞熱情,共同完成這部作品。只有中國畫能以簡單駕馭復雜。可惜我們又拋棄了這個東西。
第三,中國畫的傳統是寫意而不是寫實。我們的寫意意味多於現實,也不壹定要很真實。早在宋代,當時的畫已經盡量寫實,甚至畫出了明暗兩面,但事實證明寫實不是中國畫的強項,還是寫意為好。但是我們的現代藝術教育非常強調現實主義。但中國畫用紙、用筆、用墨來寫實,永遠達不到西洋畫的精細和深度。
2照搬西方藝術教育模式已經過時
趙黎平:中西繪畫的融合早在徐悲鴻和蔣時代就有了探索。當時西畫的教學模式肯定是推廣的吧?
劉思芬:這有深刻的歷史原因。鴉片戰爭後,中國的弱者和窮人都想改變,想向外界學習。這既是政治、經濟、軍事的全盤西化,也是向西方學習。在這個學習過程中,藝術也是很重要的壹部分,所以他們照搬了西方早期的大學教育。
我們必須承認,徐悲鴻和蔣都是我國傑出的畫家,他們對我國現代美術教育產生了巨大的影響。他們都選擇了壹條中西結合的道路來改造中國藝術,面對如何看待和改進中國傳統美術,建立中國現代美術教育體系的問題,他們都堅持走中西結合的道路,引進了西方的色彩學、解剖學、透視學等理論。嶺南也有中西妥協的“兩高壹陳”。
中西藝術的融合,確實提高了水墨人物畫和動物畫的表現手段。我們國畫很久沒有對人體理解的這麽深刻了,所以畫人體的時候很難把握。在接受了西方的藝術教育後,毫無疑問,我們畫人體的能力得到了極大的增強。
然而,由於照搬西方藝術教育,中國人自己的審美和繪畫人物的技術已經逐漸丟失。關起門來,我們的現實能力好像很強,但是到了國外,外國人就不看重妳是宣紙和毛筆做的了。他們只是看圖,這是他們擅長的素描。但是外國人畫速寫用的工具和我們不壹樣,這就決定了他們的速寫可以畫的很深很細膩,這是我們用畫筆表達不出來的。所以在他們眼裏,妳就是我的學生,還是壹個不合格的學生。他們怎麽能相信妳呢?
周國承:我們照搬的西方藝術教育模式已經過時了。西方的藝術教育在很長壹段時間裏不是這種教學模式,但我們仍然在使用它。當我們向西方學習時,我們只是失去了我們的本質。中國畫有自己獨特的壹面。它是審美的,適度的,包容的。至此,中西文化的差距就在這裏。
劉思芬:目前中國的繪畫中* * *的元素太多了,都是壹套模式教出來的,個性的東西不多,但藝術的價值在於個性。有人曾說這很諷刺。有壹個集體藝術展。壹個外國人看了之後說:“壹個人畫了這麽多畫,太神奇了。”
其實我們看藝術史,可以發現真正支撐藝術史的人,都是天才。這些天才不是隨時都能出現的,也是培養不出來的。他們的天賦是上帝賦予的。我們可以營造壹種尊重人才,尊重藝術的氛圍,但是什麽時候成為大師,就看老天了。在藝術的長河中,很多畫家只是過客,這不是自己能選擇的。看看歷代有代表性的畫家,能數的也就那麽幾個人。
我們應該倡導文化的回歸,保持傳統的審美理想。
趙黎平:中國當代書畫靠什麽與世界對話?
劉思芬:以電影為例。李安,他的電影《臥虎藏龍》、《斷背山》和《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獲得了三項奧斯卡獎。我覺得他之所以在國外獲獎,是因為他壹直堅持中國特有的審美理想,核心是包容含蓄,不張揚。妳看外國的動作片都是血腥的,但是《臥虎藏龍》把打鬥場面放在竹林裏,拍得那麽好看,跟西方的概念完全不壹樣;《斷背山》講述了男同性戀的故事。如果是外國人拍的話,可能會很醜,但是李安拍的是那麽溫暖,那麽含蓄。去年的《少年pi的奇幻漂流》本來是壹場海上殺戮,李安卻用了壹些象征性的動物讓壹場殺戮變得溫馨。這些都是中國文化的精髓,體現了最高的審美理想:矜持、內斂、不張揚。這些洋人拍不出來,又對李安深信不疑,於是他連中三元。
周國承:這倒是真的。我們總是談論與世界聯系。我們是通過素描與它聯系起來的嗎?所以我覺得只有堅持傳統詩詞書畫的精髓,堅持中國文化的核心部分,才能展現出我們真正的價值,這是西方無法企及的。只有堅持這些東西,再加上中國經濟實力的日益增強,中國藏家購買力的強大,慢慢的,當全世界的拍賣行都在關註和拍攝中國書畫的時候,外國人也就不得不主動去研究中國的書畫了。只有了解了,才知道齊白石筆下的兩只蝦,能拉到那種程度,實屬不易。
劉思芬:對,我們就是要倡導文化回歸。最重要的是保持我們的審美理想。中國的傳統是矜持,溫和,怨而不怒,哀而不傷。所以,無論是油畫還是雕塑創作,中國都要找到壹條與外國人完全不同的道路,找到他們所推崇的獨特性,用中國特色征服世界。
周國承:在中國的藝術市場上,似乎工筆畫比寫意畫更受歡迎。但是中國很多現代工筆畫走向國際市場的時候,外國人因為擅長而不屑壹顧,總覺得我們的產品不到位。如果真的要走向世界,只能堅持自己的寫意。其實中國的傳統書畫壹點都沒有過時。比如在西方還在強調寫實的明代,我們的藝術就已經進入了寫意階段,比西方的印象派、抽象派早了幾百年。莫奈等人開創的印象主義,其中的意象表達其實和中國的寫意很相似。
劉思芬:很可惜,以前中國的文化不自信,優勢全沒了。
畢加索欽佩齊白石。
周國承:畢加索可能是世界上最著名的藝術家。在中國,十個人中可能有六個人知道畢加索;但妳說西方國家的齊白石,可能十個人沒壹個知道。
但當張大千拜訪畢加索時,畢加索仰慕齊白石。畢加索說:“我不敢去妳的中國,因為中國有壹個齊白石。”"齊白石是我們敬愛的大師,是東方偉大的畫家!"
畢加索不僅這麽說,還搬出壹大包畫讓張大千壹張壹張地仔細欣賞。令張大千瞠目結舌的是,這些畫沒有壹幅是畢加索自己的,而全都是畢加索臨摹的齊白石的畫。畢加索接著說:“齊白石真是東方大畫家!中國畫家多了不起啊!齊先生的水墨畫裏的魚,沒有上色,卻讓人看到了長河,看到了遊來遊去的魚。我不會畫墨竹蘭花。”他還對常說,“說到藝術,首先是妳的藝術,妳在中國的藝術!我最不理解的是,妳們中國人為什麽要來巴黎學藝術?”
劉思芬:我覺得世界文化的發展趨勢是個性越來越解放。西方曾經是經院神學,嚴厲控制人的思想,甚至反對繪畫。後來發現繪畫可以表達宗教,這讓她得以發展。直到文藝復興引入人文主義思想,人的情感才能投入到神靈中,印象派才逐漸出現。印象派剛出現的時候,當然遭到傳統的堅決反對和排斥,但是個性解放的歷史浪潮是不可能回頭的。
中國畫自古以來就沒有這麽嚴格的神學的東西主導,文人的思想空間大,所以更有個性的東西出現的更早。所以,我們現在完全沒有必要妄自菲薄。其實中國走的更早。
用金錢顛覆中國傳統審美?
趙黎平:在中國目前的藝術市場上,工筆畫比寫意畫好。如果單個畫家考慮,吳冠中在西方的認可度可能比齊白石高,因為吳冠中的畫外國人也能看懂。他的藝術也被認為是中國現代藝術在文化沖突、多元價值、形式變化和傳承的壓力下尋求自我轉型和整體轉型的縮影。但吳冠中晚年“筆墨等於零”的藝術觀,似乎與尤二所倡導的文化回歸大相徑庭。
周國承:當時,吳冠中“筆墨等於零”的宣言在中國藝術界引起了震動和反思,也引發了巨大的理論爭論。許多藝術家、理論家和藝術史學家從許多不同的角度給出了不同的解釋。但我想,如果是在他的老師潘天壽面前,吳冠中敢說“筆墨等於零”嗎?我覺得他不敢,因為吳冠中自己畫的是油畫,不是國畫。至於他為什麽有這麽高的市場價,我覺得不排除有人在炒作。之前有很多人分析過,西方要顛覆中國的傳統審美價值觀,只要用金錢去炒作代表他們價值觀的東西,自然可以發揮作用。就像為什麽現在那麽多人追求當代藝術,無非是用金錢顛覆了人們對傳統的認識。
劉思芬:吳冠中說“筆墨等於零”。我覺得這個藝術意見應該也有他的道理。筆墨只是壹種技能。如果只強調技巧,這幅畫真的等於零。先不說吳冠中的歷史地位。他的畫強調他自己的個性,表現他的激情。他沒有把筆墨技術放在很重要的位置。當筆墨技術無法展現他的激情時,他自己創造了壹套新的東西。這就是吳冠中的高明之處。把筆墨變成壹種技術真的沒多大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