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從文基本上是壹個醉心於詩歌的作家。千裏湘西水,維系著他的審美理想和人生寄托。鳳凰古城的風土人情,揮之不去的遙遠記憶,承載著他作品的主題,召喚著他所有的情懷。他是具有特殊意義的鄉村世界的主要執行者和思想者。沈從文的寫作風格傾向於浪漫主義。他追求小說的詩意效果,將現實主義、夢幻、象征融為壹體,突出鄉村人性的獨特魅力和精神。都市題材的上流社會的“人性扭曲”也在“天人合壹”的人生理想的燭光下展露無遺。正是這種獨特的價值尺度,構成了沈從文筆下城市生活與鄉村世界的橋梁,從而寫出了《邊城》、《湘西》等理想生活之歌,寄托了作者民族與個人的隱痛。這類作品基於美學和歷史原理,遠離政治,超越時空,具有永恒的審美價值。”沈從文就是這樣壹個善良、深情、敏感的人,壹個非常特立獨行的作家。不像當代很多描寫現實生活的作家,他基本上是壹個被過去的回憶所吸引的人。沈從文對湘西故土的向往,潛意識裏催發了他的創作激情,也給了他精神上的慰藉。他說:“我只想在紙上寫下我生命的痕跡。”因此,他的作品內容與當時的時代主流相去甚遠,他的“美在於生活”的觀點也與新文學的大師們相悖,因此不斷受到批評和攻擊。魯迅曾說自己是“自由人”,是“第三種人”,所以感到“孤獨”和“苦悶”。“作為作家,他的才華是豐富的;作為壹個人,他的意誌是脆弱的。他是壹個唯美主義者和理想主義者。他總是帶著親切深情的微笑看待這個世界上的壹切。他的思想感情像家鄉沱江的水壹樣透明,在這份純真的感情裏,他經不起褻瀆的玷汙。永遠的湘西是他的情結之壹,也是他寫作的重點。湘西的靈魂已經和沈從文融為壹體。他想跳出來的可能性不大。他對自己的湘西情結與時代精神需求之間的矛盾感到困惑。這種心理壹直縈繞著他。任何打擊都會觸動他脆弱的神經。”促使沈從文最終告別文學的是,北平解放前夕,沈從文在給朋友的信中說:“大局未定...壹切終將改變。從大的方面看發展,毫無疑問,中國將進入壹個新的時代。”正是基於這種信念,他留在了北平。但很快,北大貼出墻報,抄襲郭沫若在香港發表的《否定反動文人》,指責沈從文“始終作為壹個反動分子自覺活動”,“居心不良,意在迷惑讀者,軟化人們的鬥爭情緒”。郭沫若把沈從文的階級定性為反動派,猶如壹枚重磅炸彈,對批評敏感的沈從文打擊很大。由此帶來的巨大壓力讓沈從文壹度精神失常。北平解放後,沈從文作為小說家或大學教授,已經不合時宜了。最迫切的問題之壹就是轉行。從此,中國文壇少了壹個沈從文,中國文物界多了壹個沈從文。這在中國文壇是遺憾,但在文物圈卻是幸事。沈從文離開北大,安排到中國歷史博物館。這壹年沈從文四十七歲。他從最低的博物館講解員做起,壹做就是10年。做文物研究是壹件很孤獨的事情,有時候坐壹輩子冷板凳。這是因為這樣的選擇,”他在遙遠的地方塵土飛揚的文物角落裏耕耘。雖然他很努力,卻避免了壹場又壹場的文學鬥爭。當噩夢醒來,塵埃落定,很多人都在後悔自己的命運,虛度光陰,而沈先生卻意外地把文博作為考證工作。退出熱鬧的文壇,逃入冷清空門,是沈從文余生最好的選擇。事實證明,他有遠見,有智慧但不虛榮,懦弱只是堅強。他沒有背叛自己的人格和良心,沒有浪費寶貴的時間。他以文化禁欲主義的態度,冷靜而執著地完成了自己的人生歷程,實現了真正的人生價值。曾經屬於沈從文的“京派”作家最後壹個傳人汪曾祺後來說:“這次轉行,真是又悲又喜,不好說;很難說妳得到了什麽,失去了什麽。步入寒徑,依然采花。花不是昨天的花,人也不是昨天的人。“其實沈從文對文物也是有感情的,不然他也不會轉行去博物館。根據沈從文的自傳,沈從文最早接觸文物是在他十幾歲的時候,在湘西的壹個指揮官旁邊做秘書,登記他收集的舊畫和古董。在昆明國立西南聯合大學抗戰期間,他流連於手工藝品的美景中,總是在地攤上撿壹些便宜又好的東西,其中大部分是他後來經常提起並投身其中的“花花草草、鍋碗瓢盆”。上世紀40年代末,北大籌建博物館時,他主動請纓幫忙,已經相當有見地了。沒錯。上世紀50年代轉入中國歷史博物館後,他主動當了十年“解說員”。這種艱苦的物理學習和同樣艱苦的文獻瀏覽,使他具備了難得的全面研究文物的能力。這是他個人理解和努力的結果。沈從文的文物研究之路不同於同時代的文物專家。他不是正統文物,也沒有經歷過家族古董的熏陶,沒有經營古董的經驗。但他和自己的性格壹樣,走了壹條有自己獨特之處的文物研究之路:和往常壹樣,他非常認真地研究了文物系統,掌握了廣泛的雜七雜八的文物知識,尤其是對服飾和器物的全面了解,對結論往往有不同的看法。看不起文物常識,不相信常識能解決問題,推翻迷信”(《用常識打破傳統迷信》)。關鍵是“專家知識”有時候沒有“常識指導”,結果行不通。而有“知識”卻少“常識”的專家,看不起文物的“常識”,是因為他們不懂或者不願意努力去理解。他們的權威地位,阻擋了這些有意義的“常識”在學術發展中的作用,沈從文的後半生,就是為“常識”的大眾化而持之以恒地奮鬥。沈從文的做法對今天的文學戲劇研究和鑒定有現實意義嗎?我們不得不佩服沈從文在文物研究上的獨創性和洞察力。金子總會發光,無論在哪裏,他總有驚人的表現和成就。從1957到1963,發表了大量的學術文章,撰寫出版了《中國絲綢紋樣》、《唐宋銅鏡》、《龍鳳藝術》、《戰國漆器》。1978年,在胡喬木的關懷下,沈從文被調到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任研究員,有助手。1981年,壹部“文革”前嘔心瀝血寫成的八開本巨著《中國古代服飾研究》,由商務印書館香港分社印刷出版。胡喬木發來賀信:“以壹人之力,歷時十余年,幾經艱難險阻,有幸得此巨著,實為中國學術界之重大貢獻。”這本書成為領導人出訪時贈送給外國元首的禮物,同時也填補了我國文化史上的空白,從而奠定了沈從文從著名作家到著名歷史學家、考古學家、古裝學家的地位。他的另壹個貢獻是對前人和其他人很少或根本沒有關註的雜項文物乃至“非文物”的關註和研究。從現在來看,更早的沈從文是很賤的。他根據自己的口味和喜好買了壹些主食,看完就到處送人。因為它本來就不值錢,沈從文能從它們身上看到價值,所以他會對那些在積累的文物倉庫裏永遠無法展出的東西,或者出土後毫不起眼的東西,表現出熱情。在他看來,“貨幣價值不高,很多缺乏文物價值”。“只有我們能把它當作古代物質發展史上的地下物質,才會覺得這裏有豐富的內容,值得我們以新的姿態去發現、研究和理解”(《我們能從古代漆器中學到什麽》)。只有了解他的學術關註,才能理解他的期望和選擇。他的眼睛所關註的雜項文物有:綢緞、漆器工藝品、玉器工藝品、陶瓷加工、金屬加工、早期山水畫、圖案、鏡子、扇子、燈、屏風、食具、地毯、紙張、車、肩、船、武器、馬的應用和器械、馬技和馬戲、馬球等球類運動、混合藝妓、舞曲。由於種種原因,沈從文在這些多樣而有趣的話題上只留下了壹些片段,過多的幹擾抵消了他的勤奮和努力,這是他留給我們的又壹個遺憾,否則我們會有幸看到更多的成就。我們今天再來看沈從文創作的湘西系列,鄉村生活形態的美,以及批判結構與它的對應物城市生活形態的綜合,提出他的“天人合壹”的哲學,立足自然,回歸自然。“湘西”所代表的健康完善的人性,壹種“與人性不矛盾的美好、健康、自然的生命形式”,正是他所有創作的內容。我們不禁會想,沈從文的文學理想不正是我們這個時代所提倡的嗎?我們再來回顧壹下他在文物研究方面的方法和成就。對如今火熱的古玩市場是否還有警示和借鑒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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