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動物的區別在於有專門的學校來傳授知識。動物的代代相傳的能力取決於它們父母的言傳身教。
劉澤明的父母去世後,沒有人教他。這時,他的朋友和鄰居是他的老師。所以社會是壹所大學。妳喜歡誰,和誰壹起玩,決定了妳未來成長的方向。我媽在世的時候經常說:跟著好人走,學好人,跟段公跳舞。
劉澤明很有天賦,當他看到別人做事情時,他會觀察和思考。當他看到壹個木匠做家具時,他會袖手旁觀看很長時間。他個子矮,像個娃娃,別人不會防著他。
有人去五金公司的修理廠修收音機,他會站在修理工身後,全神貫註地思考,如看壹場精彩的電影。長時間不要動。
他寫的是楊宗闊住的房子。樂山人把租房描述為寫房子,寫酒店住宿,寫房子,因為以前壹般都要寫合同,找擔保人擔保房子。楊宗闊出生於貴族家庭。他從小喜歡小提琴,技術在樂山名列前茅。小學被少年宮推薦去成都比賽,得到四川音樂學院教授的肯定。
楊宗闊練琴很努力。每天早上,他站在大門口拉。離大門幾步遠就是奔騰的大渡河,它是世界上最大最高的樂山大佛。在如此風景如畫的環境中學琴,自然註入了天地之河的靈氣。
寫的是楊家余房,悟性高,於是買了壹把二胡,壹邊挖(鑿是樂山方言發音,形容自己沒有正式工作,四處打工),壹邊想辦法找錢生存,跟著楊宗闊練琴。吃飯也是東壹餐西壹餐。當妳壹個人的時候,妳從不移動炊具。
多年以後,壹個叫向樂軍的愛好攝影的朋友告訴我,他聽過劉澤明的二胡獨奏《二泉映月》,像是在抱怨。我對音樂壹竅不通,音樂神童。
說話間時間飛逝。文化,偉大,革命,命運已經開始。位於四川南部岷江的小鎮,壹波又壹波的學生長征隊伍從成都和北京趕來。他們壹路宣傳,造反了,很快火遍了全國。
樂山的中學生、高中生跟風。從城市到農村,到處都是學生。唱紅歌,跳忠義舞,不是壹件樂事。急,千家萬戶,各單位,學校,就像古代人要在門上掛符號壹樣,都要掛毛主席的標準像。當時估計所有的彩色印刷廠都在滿負荷工作,印刷彩色圖像。
紙質打印的彩色圖像只能貼在家裏。為了表達對單位的忠誠,彩色圖像必須掛在大門和禮堂主席臺中央,尺寸範圍必須大,要防雨、防曬、不褪色。畫面太小,襯托不出偉人的偉大。
那時候,凡是會畫肖像的人,不管妳過去有什麽問題,都被要求加班加點畫毛主席的彩色肖像。在樂山高貝的北門外,有壹個由六七個畫家組成的街道集體企業。門上沒有任何標誌,好像叫藝術俱樂部。
之前藝術社的主要業務是制作畫框,畫框,幫人畫人像。以前人們很少拍照,攝影還是奢侈品。很多清末到民國的老人,去世前的照片都所剩無幾。當家人病重或剛去世時,他會找壹個藝術家來家裏,看壹眼老人,用炭筆把老人的特征畫出來,回到美術社加工成畫,裝在木框裏賣給家人做紀念。如果家屬有照片,會提供壹張自己喜歡的照片給畫師,畫師會根據畫面放大,用炭筆描畫。
藝術俱樂部不是國有企業。當時,該縣的國有企業由餐飲服務公司管理,包括大陸酒店、方化照相館和何明餐廳。
藝術社工作人員的工資收入靠少數人的努力,盈余不允許分。當時嚴禁私人公開出售任何東西。就算是賣花生的,也是像賊壹樣悄悄的賣。
美術社的畫室很局促,就在街對面。門面房大概10到20平米,呈長條形。門上和墻上沒有任何招牌,只是墻上隨意掛著幾幅老人的炭筆畫像。地上到處都是用來做相框的木頭和木頭殘渣。外人路過,看看裏面的東西就知道是什麽了。不像今天,無論店鋪大小,總有壹個名字。
美術社有幾個專職畫家,都是民國時期的。他們是具有藝術細胞的繪畫專家。畫家有童玉元、毛明祥、鐘百金、劉華菊等。
特別是樂山有兩位畫家叫毛明祥。壹個是街頭藝術俱樂部裏年紀比較大的。他的傳統繪畫功底紮實,劉體的書法至今為人稱道。他幾年前去世了。
另壹個更年輕的毛明祥,在文革後期被推薦到四川美術學院,回到市文化館工作。退休後依然堅持寫作,帶了很多畫畫寫字的徒弟,不斷奮進。
仍然活躍在藝術界的毛明祥尤其值得壹提的是,幾年前,他創作了壹尊巨大的《樂山大佛》,用筆墨再現了唐代開元年間鑿刻樂山大佛的情景,角度新穎,人物眾多。是可以傳承的歷史畫卷!
文革期間,樂山美術社迎來了成立以來最繁忙、最輝煌的時刻,因為所有機關、學校都要掛毛主席的大標像。用現在的廣告語來形容:生意興隆。全體工作人員從早到晚不停地在畫布上繪制毛主席的光輝形象。這遠遠不能滿足市場需求。
畫家童玉元的女兒多年後成了我的微信好友,說起那個時候。她說,父親白天在街道大樓工作,畫不完,晚上在家繼續畫。有時候她醒來,爸爸還在畫畫。
美術社太小,放不下那個大畫框。晴天的時候,畫家們把畫框放在門外,站在高凳上畫畫。很多單位沒有藝術家,就高價買藝術社的畫。不管他們付出多少,沒有人有時會間接工作。
掛的時間比較緊,涉及到當時的政治立場。結果很多單位的領導到處找能畫出主席畫像的人,到了饑不擇食,求賢若渴的地步。
劉澤明喜歡繪畫,只有幾個朋友知道。樂山說有個朋友睡著了碰巧認識樂山縣招待所所長。導演姓杜,長得胖胖的,腦袋大得像個大羅漢的肚子。乍壹看,它很像電影《小戰士張艾》中的翻譯。這時,他正焦急地找人給毛主席畫像。
縣招待所位於樂山最繁華的街道玉堂街中段。山墻不大,上面還有個閣樓。閣樓正面臨街,露出壹片空地。當時看壹個單位是否忠誠,首先是看妳有沒有在最顯眼的地方掛壹幅彩色的毛主席畫像。這既是壹個單位的政治形象,也是壹個單位主要負責人的態度。
五:沒有風吹動我孤獨的帆
我好餓。
縣招待所所長杜壹聽說有人要畫肖像,就趕緊下單,畫了壹幅主席的肖像,長兩米,寬壹米五。同時也介紹了另壹個買家,想在行政辦公室禮堂要壹個。
真是個劉澤明!在那之前,我只是喜歡站在高貝門外,穿過街道,看著藝術俱樂部的藝術家們制作畫框並塗上顏色。我只是自學畫畫,畫了壹些風景,悄悄給別人畫肖像。
接受這麽大的生意也不算慌。畢竟在江湖打拼多年,沒有父母的孩子自有主張。劉澤明首先去了玉堂街的小十字百貨商店,花了20多元錢買了兩條最好的上海產的床單。我去我們四塘的木廠做了兩個大畫框,直接拉伸了床單。
借了壹輛滑板車,壹個人把畫框拉回到青蛙住的地方。把畫框靠在木墻上,用大門的過道。有人在劉澤明進進出出,很快就停下筆,起身讓人走了。沒有人經過,繼續工作。
他買了幾斤立德粉,混合好,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單上。晾幹後就成了油畫的基布。
按照美術社裏偷來的方法,在畫布上橫著豎著畫壹個標準格子。從新華書店買的樣畫也是畫同樣的格子。嚴格按照人像在小格子裏的位置,轉移到大畫框的格子裏,壹絲不茍。調色,層層疊加油彩。
沒過幾天,壹幅逼真的巨幅主席畫像就在銅河坪誕生了。小提琴家楊宗闊的母親看到後連連稱贊,說這幅畫太像了。
早已等候多時的招待所杜所長趕緊叫來幾個廚子,小心翼翼地用三輪車拉著掛在玉堂街招待所門口。
這單生意,杜主任心滿意足地給了劉澤明三百元。這在當時是壹筆巨款,很多人壹個月工資才三四十元。那時候沒有私人開發票的地方。杜主任怎麽會記賬?根據劇本,行政辦公室禮堂的肖像也獲得了掌聲,劉澤明也獲得了300元。
兩個龐然大物壹掛起來,劉澤明的名字就因為從門縫裏吹喇叭而出名了。恰好樂山美術社人手不足,人像業務太多。
在向街道負責人匯報後,藝術俱樂部直接把劉澤明招進了藝術俱樂部。於是,在社會上打拼了幾年的劉澤明辭職離開了養豬場,重新有了新的單位。每個月都有固定的工資,這在那個荒謬的年代,有了相對固定的飯碗,就可以維持基本的生活。
六:江湖有英雄。
收藏界流行壹句話,盛世藏寶,亂世藏金。但作為世界上最稀缺、最珍貴的人才,壹旦遭遇荒唐歲月,他們的命運就像驚濤駭浪中的壹葉扁舟,隨時可能被顛覆。
寫在這裏的文章讓我想起了另外兩個人,因為劉澤明的命運和藝術社會中許多藝術家的生活。他們的名字曾經在某段時間裏光芒萬丈。
壹個是金木石,川北人。年輕時,他是家鄉的壹名小學校長。上世紀四十年代,他來到樂山和峨眉山。據說他靠寫作和賣字畫為生。1944年,白崇禧將軍遊覽峨眉山,金木石陪同,沿途吟詩作賦,飲酒作樂。
金木石在樂山檔案館留下了幾幅書法作品作為文物。1950後,幫助家鄉的縣令被判入獄而死。樂山除了留下壹個女兒,沒有太多可查的信息。相反,作家龔有壹年在樂山賣舊書的小攤上發現了壹首手寫的舊詩。作者是金木石。龔在壹本關於峨眉山的書中寫道:“我看過壹本民國時期流傳於民間的詩集《甲有紅掌》。是用毛筆手寫的,封面上寫著“贈友救治”,應該是個孤兒。這本詩集的作者是金木石,生平不可考,但與樂山地區有很大關系。其中壹篇是《峨眉國保寺布赫方丈郭玲贈五十年之禮》:
破碗無能,月桂葉盡人皆知。
人間人先立己,名山處處有僧。
殺生如禪,武學如佛。
給翠樓的新燕子發消息,他的緣分會增加。"
可惜的是,龔看完之後抄了壹些詩,還給了賣家,留下了遺憾。(作者是來給金木石女兒做軟文廣告的。如果有人知道金木石的故事,或者恰好有金木石的作品,金先生的家人願意重金買回。)
另壹個叫吳承誌(1883 —1962)的人叫郭震,是四川省樂至縣芒西的壹個老農。1914左右,來到吳彤、樂山,定居五通橋竹根灘。擅長國畫、泥人等技藝。非常受有錢人和達官貴人的追捧。他經常被邀請到公司或家裏為他畫畫家或雕像。
吳承誌先生是20世紀30年代川南著名畫家。
畫家吳承誌謙虛誠實,待人友善。喜歡字畫的商家,沒事也要請到家裏住壹段時間。
牛華西的鹽竈,鄭泰和大豐,經常邀請他去玩。當然也少不了品茶唱歌,書法繪畫都是享受。後來,大畫家李瓊久說,他在繪畫方面的進步得益於他在牛華時跟隨吳承誌學習。
有壹年,我邀請幾位老先生在河邊喝茶。樂山畫家郭誌全說,吳承誌有絕世的壯舉,他可以壹邊盯著袖子裏前人的泥塑,壹邊和人交談。演講結束後,吳承誌從袖中取出雕像,妙不可言。
樂山的幾位著名畫家,如李瓊久、李道喜、張智成等。,都在各種場合和回憶文章中說自己曾經被吳承誌先生教過。
看過壹本易誌龍先生主編的書,講的是五通橋的前世,裏面有關於吳承誌畫家的文章。看了之後可以說,五通橋之所以成為中國著名的畫家之鄉,與吳承誌先生的影響是分不開的。
不幸的是,老無所依的吳承誌先生後來流離失所,被貧窮和饑餓奪去了生命。
壹個真正的藝術家,為什麽在這片土地上的命運總是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