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須賀(日本本州島東南岸港市)
第壹次見到顧城。
大約20年前,在陶然亭公園的壹次詩詞會上,我認識了顧城。互相了解後,我們壹見如故。壹開始只是聊詩歌,後來什麽都聊了。幾個朋友經常壹起玩,和顧城夫婦相處的很隨意。當然,說的最多的還是詩歌。童話詩人給人以天然的魅力和吸引力,使他與朋友相處融洽。從男人的角度來看,很明顯謝燁是壹個美麗的女人。出於人性,有些人在壹些聚會場合騷擾謝燁。我記得,在壹次朋友聚會上,大家都喝醉了,有人開始摸謝燁,這讓顧城很尷尬。但顧城以他的慷慨,包容壹切。顧城和謝燁之間幾乎沒有隔閡,這是當代詩壇的壹個佳話。顧城在生活中是矛盾的。那時候他完全依賴家庭,非常想獨立。因為老板年紀不小了,還得靠家裏人養活,心裏承受不了,但現實是他還得靠家裏人。他想成為壹個堅強自立的人,但社會跟他開了壹個玩笑,讓他無法自立,最後他不得不出國。
踏青感受古人
有壹次我們出去郊遊,他開心得像個孩子,好像永遠長不大壹樣。在我們面前,他和謝燁就像新婚夫婦,總有說不完的話。有時候會讓我們很尷尬,壹種回味無窮的尷尬。他喜歡石頭。這次出門,他帶回了很多石頭,各種各樣的石頭。他撿起石頭的精力就像壹個幾歲的孩子。在外面吃飯時他總是照顧謝燁,在家吃飯時也總是照顧他。我們壹人騎壹輛自行車,他和謝先生有說不完的話,就這樣落後了。在去十三陵的路上,我們也失去了那對夫婦。找到他們的時候,發現顧城對壹個石獸很感興趣。他們鉆到它的肚子下面,他撫摸著這只石獸的石頭身體。然後,謝拉著他的手,顧城用手抓著石獸的肚子。當他看到我們從石獸的肚子下爬出來時,他渾身是泥,我們趕緊給他撣去灰塵。我問他在幹什麽,他說,聯系古人。這個石獸已經存在了幾百年了。前輩們是怎麽做到的?我們應該感覺到。
在不尋常的情況下繪畫
他的畫也很有趣。他喜歡在墻上、門上和地板上畫畫。有壹次我去他家,他鉆到床底下,問他在幹什麽。原來他在床板下畫畫。看他從床底下爬出來的樣子,不像是二十多歲的人,倒像是幾歲的孩子。看到他這樣,在壹旁的謝燁很尷尬,很快向我們解釋說他有精神病。我們急忙問她是否有什麽問題。什麽也沒說,只是露出壹副心疼的樣子,對顧露出壹個關心的表情。作為朋友,我們認識很久了,也不在乎。沒有人會放在心上。只是“顧城”的表述有些不自然。過了壹會兒,顧城走進房間收拾東西,又遇到了我們,壹切都跟什麽都沒發生壹樣。顧城還喜歡用壹塊布把自己的頭包起來當帽子,遠看像個廚師,給人豐富的想象力。這是壹件有趣的事情。但有壹點是肯定的,他的孩子的外貌只有在謝燁在場時才顯露出來。在眾多朋友面前,他始終保持著領袖風範。
在壹個父子難和睦的時代。
他的父親是壹位資深詩人,也是壹位和藹可親的老人。但每次客人回家,大多都是找顧城,讓老人有些落寞。所以每次我們去他家,他都希望我們先見到他的父親,以緩解來往的人都在找顧城,給名人的父親帶來無盡的孤獨。但這僅限於幾個老朋友,因為他知道我們不會和他父親談詩,也不會爭論。當時的情況是不可避免的。新生代詩人挑戰老壹代詩人,已經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那時候,兩代人同時出現在同壹個家庭的情況,恐怕在他們家是絕無僅有的。然而他們父子倆處理的那麽好。這就是包容。有時候我會奇怪的問他,怎麽調節家裏的這種矛盾。他說在家裏,壹切都是生活的問題,沒有什麽不同。顯然,他說的不客觀。他回避了我的問題。但是大家都知道他比他父親更有名。老人有時會自嘲,兒子在“挑戰”老子。但更多的時候,老年人會采取回避的動作,因為這樣可以避免把外面的“戰爭”帶到家裏來。但我相信,老年人壹定也在觀察和理解這些年輕人的動向,但老年人從來沒有與現代主義“同流合汙”。後來我和老人的親身接觸充分證明了這壹點。老人們在新詩中采取了海納百川的寬廣胸懷,表現出對後世的種種保護。顧城的天才與他從小在家裏受到的良好教育和影響有很大關系。但他的思想來源於社會,來源於個人生活,來源於他在幹校工作時與父親的親身經歷。
體驗古人的煉金術
壹方面,他是壹個無所畏懼的壯漢,壹個軍人,另壹方面,他是壹個謹小慎微的學者。當我們談論生活時,他總是表現出某種擔心和恐懼。記得有壹次我們聊天的時候,他說周圍總有壹種不安全感,讓妳的心壹直在。我被他的話驚呆了。當時我不明白他怕什麽,後來漸漸明白了。他太脆弱了,他的每壹次經歷都以他的直接受傷而告終。所以他總是在尋找能讓他安全的狀態,總是在尋找能讓他安寧的地方。有壹次,我壹進他家,就看見他在擺弄幾塊小石子,在院子裏搭壹個土竈。我問他在幹什麽,他什麽也沒說,只是笑,然後就分道揚鑣,把我們叫進屋裏。因為好奇,我又問了壹遍,謝在吃飯的時候低聲告訴我,他是在仿古人煉丹。聽到這個消息我非常驚訝,我不明白他做了什麽。於是和他發生了爭執。他似乎準備好了。他看了看謝燁。所以,謝燁給我解釋了。謝說,因為學習傳統哲學,顧城對古人很好奇,想親身體驗壹下。此時的我,還沒有意識到顧個人經歷的重要性,也沒有意識到他以後可以全身心投入其中。作為壹個人,他胸懷寬廣。他非常重視他的朋友。他寧願包容壹切,也不願傷害別人。對於當時詩壇幾個和他壹樣耀眼的大詩人,他總是大談他們的長處,從不批評別人。我當時不理解,甚至覺得他虛偽,是在講和。但原來他是在和這些名人學習交流。因為幾個著名的人在學術上互相交流不好,他不得不從作品中感受別人的想法。同樣的,我們有時候拿著作品向他求教,他總是說,妳要發表,發表就夠了,怕妳受傷。雖然當時我們覺得不自然,但是看得出來他是在鼓勵妳。還有壹次,我和已故詩人魏安夫婦去看壹位外國大收藏家的展覽。在展廳裏,我們見到了楊煉。我和楊第壹次見面,就想認識壹下。因為我當時誤解了楊的意思,就毫不客氣地拒絕了楊。顧城當時壹臉尷尬,但當時也沒說什麽。事後他通過蘆葦銀行跟我說,我有點太神經質了,朋友不要那麽敏感。我也這麽認為。我可能誤解了楊的意思。但是,我在參加完市裏的活動後,再也沒有在我面前提起過這件事。我心裏明白,那時候讓他很尷尬,讓我再見到他的時候有點愧疚。似乎這個世界上的壹切都包含在他和謝燁的感情中。只要和謝在壹起,什麽都遷就。
壹邊講課壹邊賣自己的書。
顧城在大學講課的時候,我跟他去過幾次。他的表達能力很強。他很註重形象思維,經常鼓掌。記得當時有人讓他去報研究生。經過壹段時間的思考,他放棄了。我覺得他當時沒去上課,可能是因為經濟原因。他的第壹本詩集出版後,他非常仔細地閱讀了它。壹方面是自己詩歌的影響,另壹方面是想買出版社送給他的書來換取僅有的生活費。此時,他非常感激壹位名叫張的朋友對他的幫助。他幾次提到,他非常感謝這位朋友資助出版他的第壹本詩集。我記得有壹次在人大演講。他在上面說謝燁和他的朋友在下面賣他的詩。他說話非常坦率,謝燁的詩很暢銷。我真的很擔心別人會誤會他,我真的不想牽扯到賣詩給他這件事裏。魏安在這個時候交了朋友,他和謝燁招呼前來買詩的學生。後來想起自己的所作所為,覺得有點苦澀。這種苦澀壹直持續到顧城的《遺憾》出版。顧城的爸爸讓我給顧城做國內代理。當時由於我和顧城的特殊關系,我覺得我做他的經紀人不合適,所以沒有同意。在那之後,當我聽到他的壞消息時,我感到非常慚愧。後來我在整理顧城的東西時,受他父親委托,帶著愧疚接手顧城的畫,轉交給壹家出版社。
他畫了壹幅作者的肖像。
有壹次,他給詩人魏安畫肖像,我看著。他把魏安的臉畫得很長。他壹邊畫,壹邊說臉長了,吃了不少苦,但有使命感。看他們畫完,我說,妳也給我畫壹張,他看著我,好像不想給我畫。但我就是想知道他把我畫成什麽樣子,堅持要他畫我。他看著我,然後給我寫信。給我畫完之後,看到他把我嘴巴的誇張畫留下,我很不解。看我不明白,他說:這耷拉的嘴巴透露著對壹個世紀的不滿。我當時就笑了。我說,我真的有那麽多怨恨嗎?其實我心裏清楚,他是在影射我總是太生氣,對什麽都不滿意。由此可見顧城的氣度。他包容壹切,包括和自己有關的事,和自己無關的事,內外兼修。他總是談論他的木工活,但可以看出他對那份工作不感興趣。但是木工的韌性在他身上體現的非常充分。有壹天,他說讓他報研究生。我說這是好事。他不說話了,謝燁接過話來,說顧城正在考慮上學的條件。我們都是最大的,我們還住在家裏。如果多上幾年學,怎麽跟家裏交代?我是這麽認為的,但是顧城的壓力不是來自他的家庭,而是來自他的意識。所以他的寬容是很多人都沒有的。他受了那麽多苦,卻從不抱怨,很少提起過去,更不要說談對他的不公平。他是壹個孩子的頭腦,也是壹個偉人的頭腦。
詩歌是詩人的宗教。
在詩歌中,他用壹顆童心去創作,用他敏銳的眼睛,用孩子的視角,用驚恐的眼神去觀察這個世界。從而贏得了他童話詩人的桂冠。但他不是小孩子,他已經很成熟了,他已經成熟的看透了這個世界。但是他很無奈,他走不出周圍畫的圈。他很前衛,因為他是現代文化的引領者,他很傳統,以至於後來,他和謝燁的解題方法都來源於這種傳統意識。他非常敏感。他壹接觸到新文化,就敏感到肩上有沈甸甸的責任。他很慢。他壹直認為國粹和傳統才是源頭,他要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永遠留住這個源頭。他對詩歌非常認真。當我們把話題轉到詩歌的時候,他曾經問我,妳說詩歌是什麽?我當時被他難住了,壹時答不上來。但是我覺得這是壹個非常應該考慮的問題,所以我就耍了壹個花招,把他反問道。妳怎麽想呢?他認真地壹沈,說:詩歌是詩人的宗教。
體驗維安生活。
記得那段時間在衛安家裏,衛安因為生活習慣,每天的飲食都很簡單,讓人無法接受。我怕顧城夫婦不習慣,就在街上買了些香腸,想調壹下。但顧城看到後,就是不讓做。他說要體驗壹下平時維安的生活。謝燁見我無法接受,於是順口說道:“顧城有時候就是這麽不講道理。顧城聽到我們的對話後,不太高興。飯後,他很認真地和我們聊了聊。”他說魏安身體不好,有肝炎。不吃肉是他的習慣。當我們來到他家時,我們不應該改變他的習慣。聽了這話,感覺自己平時對魏安太隨便了,沒做過朋友。但是魏安沒有在意。晚上他來我家,又買了肉,還委婉的說要尊重我的生活習慣。但到了晚上,顧城也自得其樂,批評魏安的生活習慣不壹定對身體好。
作者眼中的謝燁
在生活中,或者在他和謝燁的關系中,他們已經在心中鑄造了壹種傳統的承諾意識。謝屬於他,他也屬於謝。他們壹起生活,壹起生活。他不懂英語,也不學英語。從頭到尾都是東方人的思維方式。文化如此,創作如此,生活也是如此。他要做丈夫,靠自己的能力養活愛人。他希望謝是嫁雞隨狗的女人。同時,他又過分依賴,把謝變成了他的妻子、保姆和伴侶。這是他的傳統思維。但他錯了。在他最困難的時候,謝燁以壹個傳統中國女人的美德愛上了他。我和他壹起度過了人生最艱難的階段。在我的印象中,謝燁打扮得像剛從農村進城的姑娘,賢惠的像北方人通常所說的嫂子。每當我們來到他家,每當我們聊到詩詞,謝就立馬靠邊站,只是有時候給大家倒水,更多的時候,她就像個學生壹樣,坐在壹邊,聽著大家的對話。但必須明確的是,中國所有壹流的學者、智者,都與顧有聯系。久而久之,謝燁的天賦就在無形中被培養出來了。謝燁是壹個文明的女人。她敢為了顧城辭掉好工作,為了顧城過窮日子。但是這樣的女人絕對不會錯過擦肩而過的機會。她壹定有自己的理想追求。謝燁是壹個理想的女人,她有權追求幸福。當顧城真正面對西方的現代生活,還想固守東方的傳統觀念,卻又猶豫仿徨的時候,謝燁已經向往那些長久以來的理想社會心靈了。再加上謝燁本人對英語的了解和對西方思維方式的掌握,她壹接觸到西方社會,就如魚得水地適應了。但顧城因為沒有掌握英語,堅持保持傳統的思維方式。再加上文化差異,他有些“自滿”,有些不接受現代生活意識。所以她不滿顧城的“因循守舊”和他的“隱士哲學”,不理解顧城面對新生活的“勇敢”。
感情上的裂痕
就在這時,壹個女人出現了。這個女人在接觸顧城之前就已經是世界知名了。顧城不知道這些,如果知道,顧城絕對不會接受她。她欺騙了他的感情,或者利用他的感情來達到自己的目的。當他知道後,為時已晚,因為他面臨著失去心愛的人——謝燁的尷尬境地。他不得不為謝後悔,他要向全世界表達他的後悔,以得到謝的原諒,但是沒有原諒他。
就在這時,壹個男人出現了。
在西方,當她絕望猶豫的時候,壹個男人像魔鬼壹樣出現在她面前。她失去了理智,她動了真情,她忘記了與顧城的海誓山盟。也許她想回應顧城對她的背叛,讓他付出相應的代價。也許她已經失去信心了。她不想再當保姆了。她想追求自己的愛情。
真正的實驗開始了。
這時,奧特蘭的激流島成了壹個大實驗室。為了避免傷害孩子,他們理智地把孩子托付給了壹個鄰居。然後,東方的傳統文化和東方的思維方式與西方的現代文化和西方的現代思維方式競爭,在這裏,在奧特蘭小島上的這個小房子裏,進行了壹場生與死的較量。在顧城心裏,謝是他的女人,永遠是他生命的壹部分。加個女的,也許是為了好玩,也許是他家的壹份子。被西方社會接受的謝燁已經是西方現代思想的擁有者和開放的女性。她要主張她活下去的權利,她有權利主張。面對顧城的後悔,謝沒有原諒。顧城看到的是,他生命的壹部分要和他分離,他的生命要被剝奪,這讓他無法忍受,無法接受。他不得不選擇極端,於是非常慘烈的壹幕發生了。
壹場東西方文化的特殊較量在狹窄的激流島落下帷幕:兩敗俱傷。
永遠的遺憾
顧城認識的第二個女人讓他很累。起初,他很高興,但後來當他知道她和另壹個男人的關系時,他很驚訝。他曾經問她:妳怎麽和這樣的人交往?他心裏很委屈,覺得自己上當了。這和他喜歡純潔幹凈的心理是相悖的。由此,他更喜歡謝燁,覺得謝燁值得稱贊。他應該珍惜謝燁。這讓他後悔不已,他不得不懺悔自己被感染的靈魂,以此來贏得謝的原諒。我記得他最後壹次回來的時候,說要寫壹本書,壹本引起世界轟動的書,壹個真正的遺憾。我想它的意思是做壹個自我檢討,以得到謝的原諒。但從結果來看,謝並沒有原諒他。
顧城的結局說明了什麽?這是壹個很復雜的問題,壹時半會兒說不清楚,有些事情現階段也說不清楚。單就生活而言,他是受害者,他的家人也是。他毀了他的家庭,他的事業,謝燁和他自己。這是悲劇,是悲壯。顧城的寬容不會去追求別人,我們也不需要去指責別人。但我們相信,他和謝燁將永遠是神聖的,沒有汙水可以溢出。他們走了,把痛苦留給了兩邊的老人,留給了這個世界上愛他們的人,也留下了很多不清楚的問題。但我們必須看到,壹個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是有限的,對外界壓力的承受能力也是有限的。他的行為必然會受到道德的譴責,但這壹事件遠非壹般道德所能解釋,隨著時代的變遷,會被賦予新的說法。
接觸過顧城的人很多,女性很少。
十年很快就過去了,前幾天看了看顧城的父母。老人還沒有完全走出陰影,但看起來很健康。和以前壹樣,看到兩位老人不知道說什麽,老人看到我也和以前壹樣熱情。家還是20年前那麽簡單,讓人落淚。很難想象這是兩代大詩人的家。祝兩位老人安心,安度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