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迅速解放全中國,1949年5月23日,在上海戰役接近尾聲的時候,中央軍委向各野戰軍發出了毛主席親自起草的《向全國進軍的部署》。在這封電報中,毛主席指示粟裕、張震:"妳們應當迅速準備提早入閩,爭取於六七月內占領福州、泉州、漳州及其他要點,並準備相機奪取廈門。入閩部隊只待上海解決,即可出動。"
第三野戰軍根據中央軍委的統壹部署,於上海解放後決定:第7兵團主力擔任解放舟山群島任務,壹部保衛海防並擔任杭州市警備;第8兵團繼續擔任南京、鎮江警備任務,並清剿蘇南、皖南殘匪;第9兵團擔任上海市的警備及淞滬地區海防,並準備解放臺灣;第10兵團執行進軍福建任務。
6月13日,奉中央軍委命令,華東軍區與第三野戰軍領導機關合並為壹個機構,其番號仍各保留。合並後的華東軍區、第三野戰軍司令員為陳毅,副司令員為粟裕和張雲逸,副政治委員為譚震林,參謀長為張震,政治部主任為舒同。
7月10日,華東軍區、第三野戰軍機關由上海移到南京。第二天,華東軍區、第三野戰軍對第8、第9兵團的任務作出了進壹步的明確:
第9兵團受令率第20、第23、第26、第27軍準備解放臺灣,以所屬第33軍軍部為基礎組建淞滬警備司令部,由宋時輪兼司令員,郭化若任政治委員,接替第9兵團擔任淞滬警備任務。
早從元代開始,福建就有建寧、延平、邵武、汀州、福州、興化、漳州、泉州八府,素有"八閩"之稱。
1949年7月2日,葉飛、韋國清率第28、第29、第31軍結束了蘇州、常熟、嘉興壹帶的休整,陸續從浙江嘉興車運至浙江江山和江西上饒,分兩路徒步入閩。
壹座座高山大嶺橫亙在第10兵團指戰員們面前,每座大山都在海拔千米以上,綿延百裏。翻過仙霞嶺,進入閩北山區後,更見峰巒起伏,叢林密布,如同進入了壹個"山國。"加之天氣炎熱,烈日當頭,部隊天天爬山涉水,汗滴如雨,行軍非常艱難。
行軍途中經常遇到暴雨。暴雨過後山洪暴發,泥濘路滑,滾下懸崖跌死的騾馬,各師都有三四十匹。由於騾馬不斷減少,指戰員們身上的負荷量也就不斷增加,平均每人都是四五十斤以上。炮兵就更加艱苦了,常常得把騾馬拉的大炮卸下來,分別由人扛炮身,擡炮架,前拉後推,翻山越嶺。高溫加高度勞累,使不少幹部戰士中暑昏倒。
據不完全統計,從7月初至7月底,全兵團非戰鬥減員***8710人。在疾病流行、缺醫少藥、土匪襲擾、糧食不足、氣候惡劣的情況下,第10兵團經過艱難的長途跋涉,終於在7月26日勝利抵達建甌、南平、古田地區,準備攻占福建省會福州。
在第10兵團進軍福建之時,壹支支人民遊擊隊不斷前來會合。這些遊擊隊有的成百人,有的幾百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人人都有槍支武器。遊擊隊主動為部隊當向導,偵察敵情,配合作戰。但也有壹些國民黨土匪搖身壹變,謊稱"人民遊擊隊",乘機渾水摸魚,繼續為非作歹。
壹次,群眾報告:石破街鎮上出現了壹股假遊擊隊。
為了消滅匪患,保護人民利益,第91師273團8連奉命進駐石陂街鎮。他們借召開群眾大會之機,繳了這股假遊擊隊的槍,但有少數匪徒逃了。
山東籍的副班長陳金庭帶領壹個戰鬥小組進入鎮內搜索,只見壹個手持砍柴刀的中年男子慌慌張張地竄到壹個院落裏。陳金庭緊追上去高喊:"妳是幹什麽的?"那人沒有回答。陳金庭命令他:"快放下刀,舉起手來!"那人卻手持砍刀迎面而來。陳金庭斷定他是"土匪",便開槍射擊把他打死了。
事後,死者的家屬哭著找到連部,說死者是壹個貧苦農民而不是土匪,鎮民們也作了旁證。
戰士陳金庭誤殺群眾,犯罪了!為了嚴肅軍紀,挽回影響,師部組成臨時軍事法庭,判處陳金庭死刑,就地正法。
那是個陰雲低垂的日子。清早,8連的幹部們再壹次去探望,問他還有什麽話要留下。陳金庭說:"我是個解放軍戰士,中國***產黨黨員,沒有執行好《三大紀律八項註意》,犯了軍紀軍法受這種處分是應該的。我願以自己的生命,來挽回黨和部隊的影響……"說完了這段話,他從軍衣口袋裏掏出僅有的壹元紙幣,向指導員交了最後壹次黨費。
當天上午,公審大會在石破街鎮舉行。周圍幾十裏的群眾都聞訊趕來參加。
宣判被打斷了。
壹位年過半百的老醫生從人群中站出來,快步登上主席臺連連向部隊首長作揖,懇求說:我代表全鎮的鄉親們,要求不要殺這個同誌!他是個好人哪,是從山東來解救我們福建苦難百姓的呀!"
死者的母親上臺了,她擦幹眼淚,向大家說:"我的兒子不是大軍有意打死的。解放大軍是毛主席的隊伍,是和過去的紅軍壹樣,愛護咱老百姓的。現在我死了壹個兒子,不能再為他死壹個好戰士!" 接著她轉身雙膝跪下,懇求部隊首長答應把陳金庭作為她的"幹兒子",留下他壹條命,好讓他消滅反動派!
全場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和口號聲。
公審大會變成了軍民誓師大會。
會後,軍事法庭根據群眾的強烈要求重新作出判決:免除陳金庭死刑,讓他在解放福建的戰鬥中戴罪立功!
經過壹個多月的艱苦行軍,第10兵團兵分三路直逼福州。
在大部隊到達集結地區之前,第10兵團從地下黨和情報部門等幾條渠道,搜集到駐守福州的敵軍情報。此時,福建全境的敵軍***有15萬人之眾,其中龜縮在福州地區的有:福州綏靖公署,第6兵團朱紹良、李延年所轄的第25軍、:96軍、第73軍、第74軍、第106軍等5個軍14個師6萬余人,朱紹良自知兵力不足,而且都是殘兵敗將,士氣低落,戰鬥力很差,主張放棄福州,力主保住海上退路。但蔣介石嚴令堅守福州,企圖堅守福州、廈門,以確保臺灣。
兩個方案相比較,前壹個不但艱苦,而且也是壹著險棋。險在哪裏呢?主要是擔任攻占馬尾任務的部隊,只有兩天的路程;而擔任攻占福清、宏路的部隊,卻要走五天,武器彈藥不算,每人每天還要自帶五天的幹糧,翻山越嶺,天氣酷熱,長途跋涉,確實相當艱苦疲勞。但這是著險棋,險就險在疲憊之軍,插入福州、泉州之間,可能遭到敵人南北夾擊。
如果采取第二種方案,是比較穩妥的,但由於沒有大迂回占領福清、宏路,不能斷敵陸上向南之退路,即使追得再快,也不能順利通過閩江橋,渡過烏龍江,可能變成趕鴨子,不能全殲敵人,福州之敵可能就會由陸路沿福廈公路向南逃去。
司令員葉飛、政委韋國清和福建省委書記張鼎丞三人權衡再三,最後決心采取第壹方案,采取鉗形大迂回攻擊戰法,在福州外圍撒下壹張大網,以求全殲福州之敵。
為此,第10兵團決定:以第31軍為左路,迂回攻占連江、長門、閩安、馬尾各要點,斷敵海上逃路;以第29軍為右路,遠程迂回攻占宏路、福清、長樂壹線,截斷福州朱紹良與廈門方向湯恩伯兵團之聯系,斷敵從陸上南逃之路;以第28軍為中路軍,沿古田向福州公路實施正面突擊,準備會同左右兩路圍殲福州守敵。
福州戰役原定於8月15日發起,由於8月4日發現羅源、丹陽守敵已開始向連江收縮,為防敵收縮撤逃,葉飛、韋國清決定於8月6日提前發起攻擊。
右路第29軍軍長胡炳雲、政委黃火星受領任務後,壹面派出先遣分隊了解敵情、社情,肅清土雜武裝;壹面準備糧食彈藥,組織部隊全副武裝進行爬山訓練,以適應山地行軍作戰。
8月5、 6,、7日,第29軍3個師壹律輕裝,部隊重武器改用人扛,分別從尤溪、樟湖板、南平壹帶出發,截山越嶺前進。
在第29軍的前進道路上,要翻越百余公裏的戴雲山。戴雲山最高峰為海拔1849米,戰士們形容它說:"山外有山,山中有山,山上有山,山下有山,真是數不盡的山,爬不完的山!""看看前面的山,似乎是最高的了,可是爬到山頂,壹個更高的山頭又出現在面前!"
部隊在鋪天蓋地的竹叢裏穿行。天空被茂密的竹葉遮蔽得透不出壹點光亮,白天行軍中掉後壹步就會看不到前面的人。砍掉的毛竹根子像尖刀壹樣,不是絆腿就是紮腳。竹林裏的青苔又特別厚,壹不小心就跌跤。頭壹夜只走了20華裏,第二天改為白天行軍,也只走了40多華裏。而且氣候無常,冷熱不定,多雨,多霧,多風,部隊走了四天才爬上最高峰。
副軍長段煥競帶著通訊員趕到行軍隊伍的前面,正碰上炮團艱難地貼著巖壁前進。壹部分戰士擡著120斤重的炮身,壹人在前,兩人支撐,伏在布滿青苔的山徑上爬行前進;壹部分戰士驅趕著騾馬,壹人前拉,兩人後推,牲口驚恐地望著深淵腿腳打顫。
段副軍長眼見部隊的行軍如此困難,擔心地問王團長:"部隊能按時趕到指定地點嗎?"
王團長指著戰士們,含著淚花說:"那還用問?"
11日,第86師257團攻占永泰縣城。
14 日,第85師、第86師進至大渡口、壹都街、溪悍壹線。正準備按預定作戰方向向宏路、福清發起攻擊時,軍長胡炳雲接到葉飛司令員的命令:"福州守敵恐慌混亂,有棄城南逃的征候,令29軍迅速攻占福清、長樂、尚幹,切斷敵陸上逃路。"
胡炳雲立即改變部署:令第85師單獨攻取宏路、福清,並同時攻擊漁溪,得手後構築向南阻擊陣地;令第85師迅速攻占長樂、營前,切斷福州守敵陸上逃路;令第87師攻占尚幹,協同第31軍封鎖烏龍江口,阻止敵人南逃。
位於福(州)廈(門)公路上的宏路及其東側的福清,是福州守敵南逃或渡海南撤的必經之地。第85師接令後立即對宏路和福清兩地展開進攻。
15日中午,第254團占領宏路西北的新東張,17時由宏路南側向東迂回攻擊福清。
15 日晚第255團攻占宏路,接著配合第254團從南北兩路進攻福清。與此同時,第253團進占漁溪,構築打援陣地。
16日晨,第254團攻占五馬山、小南洋後,從福清南面進逼城垣,第255團受阻於福清城北的玉屏山、十排山壹線。大約至10時30分,第254團、第255團分別從南北兩面攻入福清縣城,殲敵400余人。殘敵2000余人向海口方向逃跑,當晚竄至松下,次日渡海逃往平潭島。第85師封閉了福州之敵南逃的陸上通路。
第86師向長樂、營前攻擊前進,15日占領作坊,16日晚在洋門與敵長樂縣保安團遭遇,俘敵50余人並占領長樂、營前,與第31軍隔閩江呼應,封鎖了閩江通道,截斷了敵海上逃路。
在右路第29軍實行大迂回的同時,左路第31軍在軍長周誌堅指揮下,16日攻取連江城,殲敵74軍壹部、25軍大部。繼面攻閩安、馬尾,殲敵23師、201師壹部,完全控制閩江北岸,以火力封鎖閩江,斷敵水上逃路,並由馬尾西向福州攻擊前進。
中路第28軍在軍長朱紹清指揮下,15日向福州外圍發起攻擊,軍工兵營牽制雪峰之敵;第84師南渡閩江,協同第29軍迂回東進。第82師攻占大湖、若洋,守敵南竄,該師繼而向南進攻。因山路崎嶇,騾馬無法通行,指戰員們肩扛重武器,不顧壹切疲勞,頂烈日,冒酷暑,勇猛追擊逃敵。經壹天奔襲,當夜占領江洋店及小北嶺以北的山地。追擊中第245團子豬蹄嶺遇敵阻擊,當即將敵擊潰,保證了大部隊前進。第83師獲悉大湖、雪埠守敵南逃,遂向白沙、徐家村攻擊。第248團1營子馬坑壹帶殲大湖逃敵300余人,全師當晚迫近徐家村,與敵對峙。第84師攻擊閩清、大小箬,守敵潰逃東竄。
至此,第10兵團三路大軍逼近福州,解放福州戰役完成了第壹階段任務。
16日中午時分,第10兵團指揮部,葉飛和韋國清聽取兵團作戰處長周建平匯報戰況:
"右翼第29軍攻占福清、長樂等要點,切斷敵陸上退路;左冀第31軍攻占馬尾港、鼓嶺及大北嶺,切斷敵海上逃路,並直逼市區。第28軍82師攻占小北嶺,83師占領徐家村,迫近中房,84師沿閩江南岸追擊逃敵,殲敵壹部,並向福州西南的甫嶼鎮疾進。至此,我各路大軍完成了對福州的合圍,敵軍主力倉皇棄城沿福(州)廈(門)公路和福(州)永(泰)公路向南突圍。"
這時,工作人員給葉飛司令員送來了國民黨第106軍318師師長賴惕安和935團團長陳懷德準備起義的書信,葉飛看後興奮地對韋國清說:"太好了,935團要起義,等於給我們攻城部隊開了壹條通道。"
韋國清看著書信也很高興,說道:"蘇華他們做了不少工作,解放福州,應給他們記頭功。"
葉飛說:"好吧,攻城的時間提前到下午3時,避免起義部隊遭到過大的傷亡。"
下午3時,戰鬥打響。我三路大軍密切配合,協同作戰,所向披靡,如三把利劍直刺福州守敵。
第28軍在朱紹清的率領下向福州發起猛烈攻勢,4時攻取福州外圍敵防禦陣地。5時,第31、第28、第29軍密切配合,協同作戰,左路第31軍由東向西,中路第28軍由西向東對福州發起總攻。
8月16日晚,國民黨福州綏署主任朱紹良、第6兵團司令李延年壹面倉皇乘飛機逃往臺灣,壹面下令所部連夜搶渡烏龍江,由福廈、福永公路南逃。
葉、韋發現敵軍棄城逃竄後,立即命令第29軍堅決堵擊,第28、第31軍迅連尾追,力求殲敵於烏龍江兩岸,永泰、福清以北地區。
17日晨,第28、第31軍各壹部進人福州城,兩軍除以壹部兵力警備福州外,主力分路追堵逃敵。
17日上午,第28軍第82,、83師並肩向南追擊,至烏龍江北岸殲敵壹部。下午,第84師進抵烏龍江南岸南嶼鎮壹帶,為追殲逃敵,廣大指戰員忍受疲勞,爬山涉水,繼續向永泰方向追擊。師長毛會義、政治委員王敬群帶領1個團以三倍於敵的速度翻越雙峰山,殲敵1200余人。
18日,從福州南逃之敵約1萬余人竄至大義頭、茶園、十三畝山區壹線,另壹部約5000余人逃至尚幹西南初婆洋山區壹線。據此情況,第29軍軍長胡炳雲當即部署第85師堵住敵人,再令第86、第87師趕上去,將逃敵圍而殲之。
向福廈路以東逃竄的敵第6兵團司令部、福州綏靖公署、獨立第50師等部,由敵第5軍中將副軍長兼獨立第50師師長李以動、第6兵團少將參謀長何同棠、少將副參謀長陳騰驤率領,18日竄至福清東北的金翅山、黃金嶺、桃陽壹線,被我第254團截住。此時天降大雨,敵軍將領決定投降。李以劻在自己的名片上寫了親筆信,派中校副團長吳天發與我軍聯系,並下令所部停止戰鬥行動。
第29軍第85師師長朱雲謙接見了吳天發,令其聽候受降。18日18時,敵第6兵團、福州綏靖公署、獨立第50師等4700余人放下了武器。
19日,第258團第1營在壹都街東北、青圃嶺西南山區兩次俘敵250余人;第256團在首占接受敵1個連投降。
第85師副師長張沖淩,政治部主任翁栽清帶前指和第251團,沿福(州)永(泰)公路追擊,於19日深夜到達永泰以東40裏的葛嶺,吃飯後又繼續追擊90余裏。第 251團在團長劉天祥、政治委員田誌春,參謀長郝超三的帶領下,終於趕到敵人前而,占領了有利地形,在第252團,軍偵察營和第246團借糧隊配合下,將敵第96軍堵截在永泰城以北大明洋、橋頭嶺壹帶。
20日,第87師與第85師協同作戰,在五顯山,大嶺山地區殲敵1個營。當日下午又將敵第25軍殘部截住,第二天上午殲敵1000余人。敵第25軍軍長陳士章帶領軍部人員400余人竄至壹都街以西、利嶺以東地區。22日16時許,第253團全殲了這股逃敵,敵中將軍長陳士章、少將副軍長任培生被我生擒。
22日,第28軍偵察科長張憲章、第84師司令部作戰參謀田畦身入敵營,敦促被圍之敵投降。在我軍事、政治攻勢的壓力下,敵第96軍副軍長黃振濤率部千余人放下武器投降。
8月23日,在地方遊擊隊的配合下,我軍各部又搜剿圍殲了大量殘敵。至此,福州戰役勝利結束。
福州戰役,我第10兵團***殲守敵1個兵團部、5個軍部,14個師,總計4萬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