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4日電
從引起持續關註的紀錄片《我在故宮修文物》,到不久前備受矚目的故宮“文物醫院”掛牌成立,“文物修復”的話題壹直熱度不減。近日,中新網記者采訪了故宮博物院文保科技部鐘表室的修復師、《我在故宮修文物》主角之壹王津,了解到更多修復背後的故事。
從修復師到“故宮男神”
近來,王津“火了”,這位故宮博物院文保科技部鐘表室的修復師,走在街上時不時會被人認出“求合影”,壹年來接待了壹波又壹波采訪的媒體。有人叫他“網紅”、“故宮男神”,王津搖搖頭,“還是因為片子展示的文物吸引人”。
由於故宮“文物醫院”設備仍在檢修,王津和同事們還在原鐘表室內工作。門口迎面的大桌子上擺放著壹堆待修的古鐘,有的外形尚好,有的卻已殘破不堪……王津提醒魚貫而入的記者,“各位小心,背雙肩包的先放下包,不要碰到文物”。
他手頭正在修的,是壹件乾隆年間的鐘表,拆下來的零件鋪滿了工作臺:彈簧,齒輪……雖然已經“七零八落”,但從構件上仍能看出,這是壹座設計十分精巧的座鐘。王津壹邊端詳著鐘的底座,壹邊指給記者看,哪裏是水法、哪裏是齒輪,“修好後,這只小猴能拜,蝙蝠也能動”。
“修古董鐘表,全世界還是故宮最好。東西多、種類全。別的地兒見不到。”知名度暴漲以後,王津從來沒想過能換個收入更高的工作,“還有哪兒的文物比故宮更吸引人呢?”
挑戰上千個零件的“變魔術人鐘”
其實,到現在王津都不太能說清修復過多少鐘,只有壹個大概的數目:兩三百座。在經手最難修復的古鐘名單裏,王津最常提起的還是那件“變魔術人鐘”。
據資料,“變魔術人鐘”由瑞士鐘表大師路易斯o羅卡特在道光九年制造,高70厘米、寬50厘米。鐘內有壹位變戲法的老人,手裏拿著豆子、小球。當齒輪轉動之時,鐘頂小鳥會做出張嘴、轉身、擺動翅膀等動作,三個圓盤也同時不斷變色轉動。
“那座鐘有著上千個零件,我得壹個個拆下來檢查。”這座原本殘破的鐘表經過王津和徒弟的巧手修補,慢慢趨近復原。調試的時候依然考驗師徒倆的耐性,“鐘裏的齒輪都是壹環扣壹環,稍微錯壹點兒都不轉了”。
好在王津是個有耐心的人。“變魔術人鐘”修好後,2010年還遠赴荷蘭展出了半年。
日復壹日八點上班、五點下班,王津不覺得枯燥,“鐘表的模樣、構造都不相同,最多也就是壹對兒壹樣,但機芯什麽的也會有變化。看著這些小東西經自己的手,都能動起來,挺好玩兒”。
修鐘落下了“職業病”
算起來,王津與故宮頗有淵源。以前,他的爺爺在故宮圖書館工作,幼年王津常常去送飯。不到20歲,又接爺爺的班兒進了故宮。在鐘表修復室,他的師父是馬玉良,也是古代鐘表修復技藝的第二代傳承人,王津是第三代。
“我剛來的時候,鐘表室就兩三個人。”
第壹年,王津根本碰不著文物,而是先從基本功練起,比如弄點銅絲、銼個銷子之類,“第二年,有資格接觸文物了,簡單的機芯試著修復下。頭三年基本都是打基礎的階段”。
在王津的印象中,自己正式上手修復的第壹座鐘是“三面鐘”:壹個機芯帶著三個鐘面,每壹面都能看時間,“那會還是上世紀80年代。雖然修之前幹過兩三年了,但心裏頭還是有點兒緊張,擔心能不能修好”。
容易修復的鐘,可能兩個月就能搞定,難壹些的可能需要壹年甚至更久的時間,尤其是那些殘破不堪、零件完全銹死的古鐘。壹件待修文物到手,拆解、清洗……需要補配的小零件自己做;必須要換的、特別大的齒輪之類就摘下來,拿到專業的店裏訂做,不過這個頻率並不高。
壹年到頭,他出國的次數也並不多。但每逢有機會,王津總要找點兒時間到國外博物館看看那裏收藏的鐘表。他自嘲,“這就跟職業病似的了吧”。
2017年的計劃表
在故宮壹呆幾十年,王津說他“喜歡這份工作”,“我天生動手能力比較強。能喜歡就能踏踏實實幹下去”。
2017年,王津更忙了。擺在眼前的,是2月底壹個展覽,王津和同事、徒弟要趕著把展品檢修壹遍,下半年要辦的壹個“鐘表培訓班”……王津掰著手指頭算。
“桌子上的這些鐘,也是等著修的。”王津指著幾座看上去灰頭土臉的古鐘,“看著不起眼,卻都是清代的。它們剛從庫房裏提出來就是這個樣子,這座‘散了架’的尤其得花點兒功夫”。
對鐘表修復技藝的傳承,王津也挺樂觀。他說,以前都沒斷了,現在國家、故宮這麽重視,更不會“斷代”,“只是鐘表室的師傅們年齡結構偏大,未來修復人員增加最好是階梯式的,不然容易出現斷層”。
“將來這個修復室能有七八個人,算人手比較充足了。”對於目前的工作狀態,王津很滿意,唯壹略微遺憾的是,有些鐘到現在還沒機會修。
“有個‘寫字人鐘’,現在都沒上手過。”王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工作年頭久了,就是看到越復雜的鐘越是來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