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個麗日的午後,月月剛忙完手頭的工作想休息片刻,此時電話鈴響了。
壹個陌生的男中音從電話那邊傳來,月月驚詫之余,在往來問詢中才得知那是她多年未曾謀面的壹位男同學。
月月感覺出電話那邊激動的心情,有故友重逢的喜悅溢於言表。當月月說出自己現在所在的城市,他愈加心情雀躍起來。原來就在不久前他出差剛剛經過這個城市,言語的濃重與熱烈表達著他擦肩而過的遺憾。
因為,那是他們18年後的首次通話。
於是就有了幾個月後月月回老家探親,順便與他重逢的機會。
初次見面是在他驅車過來接月月的小區門口。遠遠地,她看見壹個清瘦挺拔的身影徘徊在初冬的寒風中,壹身的休閑裝透著他特有的隨意與稍稍的不安,依稀還有學生時代的靦腆。在相距50米的地方月月向他招手致意,他才從疑惑的驚喜中認出月月來。
寒暄後他們驅車前往家鄉的壹個 旅遊 景點,那裏是著名的國際航天展覽基地。初冬時分,薄霧裏的家鄉城市別有壹番景致,寬闊的大道兩旁整齊的法桐都卸去了繁華的秋裝,依依的楊柳卻還留戀著那個暖暖的秋日,遲遲不肯褪去壹身的碧綠,柔曼的枝條正在黃昏裏起舞著向人招手。壹抹夕陽悄然地掛在西山頂上,霧裏的斜陽仿佛壹位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少婦,爛漫中透著壹份特有的寧靜。有種“山頭斜照卻相迎”的意趣。
月月盡管聽說靜湖這個景點,但大學畢業就去了遠方,壹直沒能有機會領略那道秀美的風光。半小時後月月終於見到那個為之心馳神往的境地了,心情不由地激動起來。
靜湖好大啊!薄薄的輕霧氤氳著山川,氤氳著夕陽,也氤氳著靜若處子的水面。這壹湖的平靜在薄霧的籠罩下竟是那樣的浩渺無際,斜陽的余暉潑灑下來,波光瀲灩著整個湖面,像童年的記憶灑下點點的細碎。釣魚的鄉親和臨岸的樓房也沐浴在這煙波浩渺裏,若隱若現地像極了傳說中的海市蜃樓。來往穿梭的遊船不停地掠過水面,仿佛壹張蜻蜓戲水式的圖畫在此靈動了起來。腦海中忽而閃過常見大海的影子,月月想,如果大海是壹位大家閨秀,那麽這故鄉的靜湖就是名副其實的小家碧玉了。因為它的爛漫和唯美、它的從容和淡定、它的輕柔與嫵媚是遼闊大海無可企及的。
晚宴是在壹家豪華的西式餐廳進行的。和著悠揚的音樂步入大廳,典雅的座次和鮮花綴滿走廊的通道,無不讓人頓覺身份尊貴之感。
在淡淡的花香和裊裊的菜香之中,他們斟滿友情的酒杯,開始談及往日青蔥的校園時光。
青春是壹本永不過時的小說,每個人都是其中的主角,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故事情節。那個男女生幾乎零交流的80年代,每個人對異性的印象也只能留在具象的言語和行動上。就像他此時正講述的故事壹樣,
他說,關於月月的兩個鏡頭是他記憶中永遠無法抹去的。
壹個是令他怦然心動的:在校園的壹隅, 月月和同伴不知得了什麽喜訊在手舞足蹈,有陽光從樹縫中照下來照在月月的臉上,她嘴角漾起的歡笑伴著身旁的石榴花開,那張青春、熱情而自信的臉龐在路過的他看來有著難以言說的美麗。
另壹個是令他不知所措的:月月和最好的女伴曾被三個男生約去看了壹場名叫《金鏢黃天霸》的電影。連影名他都記得很清楚,可月月早忘記了。人們在那個內心彼此都封鎖的年代,萌動的心意得不到表達,這對他無疑是種深深的心靈打擊。但也正是因為如此,記憶中的美好才更容易讓人銘記。
後來,他和月月被大學的壹道門檻隔開了。盡管在她大學期間,他曾處心積慮地給月月寫了很多信,可那全是與青春有關的記錄。因為他怕被拒絕始終不敢向對方表明心跡。大學畢業後他們就天各壹方失去了聯系。在自己訂婚那年,他將月月的12封回信連同對她的記憶壹起靜靜收藏起來。
誰知有那麽壹天, 13歲的弟弟拉著他女友的手說,姐姐(對未婚嫂子的稱呼),我告訴妳壹個秘密,哥哥有寶貝(指那12封信)藏在這裏。就這樣,被藏在床底下的信件被發現,月月的名字也被根植在女友的心中,成了他們多年不和諧音符的開端。
想到每次的爭吵是為了壹個意念中而無緣相見的人,他心裏就會湧起陣陣的疼痛。直到膝下有了壹對可愛的雙胞胎兒子,日子才在瑣碎的柴米油鹽中漸漸平靜下來。眼下小有成就的他,鼓起的腰包足以讓兩個兒子的未來衣食無憂。可商海中的沈浮,總令他有些迷茫,他明白心中的那份悵然若失源自何方。月月的影子也常會在推杯換盞、觥籌交錯之後閃現於腦海。人到中年,年少時的願望又故態復萌,他糾纏著多年以來就沒停息過的思念。幾經周折,終於迎來今天的這次相遇。
細細聆聽著他的講述,月月的內心也開始波瀾起伏。信息閉塞、異性交往封閉的年代,有多少青春夢被忽視和被遏制?月月對如此塵埃般卑微的自己,竟然曾經牽動著他人思緒而感到愕然和不安。壹股暖流伴著絲絲內疚在月月心間逐漸蕩漾開來。她明白了在遙遠的故鄉,曾有人默默為自己祝福了18年,盡管這種祝福裹著月月從未覺察到的溫馨和糾結。
When I was yong, 當我年輕時,
I’d listen to the radio, 常聽收音機,
Waiting for my favorite songs。 等待心愛的歌曲。
When they played I’d sing along, 聽到播放時便隨聲歌唱。
It made me smile。 這使我歡暢。
Those were such happy times, 那是多麽幸福的時刻!
And not so long ago。 就在不久以前。
How I wondered where they’d gone。 我想知道他們曾去何處,
But they’re back again, 但我所有深愛的歌曲
Just like a long lost friend。 他們現在又回來,
All the songs I love so well。 正如老友失散又重聚。
……
那壹刻,卡朋特低沈而渾厚的女中音回蕩在寬敞的大廳上空,靜靜聆聽這首《昨日重現》,月月的雙眼開始模糊。她不知道,那個青春年少懵懂癡狂的昨日真的能夠重現嗎?人生如夢,有關愛情的故事每天都在上演,愛與被愛有時候真的令人猝不及防。但月月心裏始終明白:
美與醜、善與惡的角色卻把握在自己的手中。她也相信自己會帶著壹顆感恩之心,去愛別人、愛自己和愛這個多情的世界。
飯後的故事,壹切沒能如他所願的那樣發生。因為, 人生中最美好的珍藏,正是那些往日時光。
再次舉起酒杯,月月對他說,祝妳好人好夢,也祝我們各自為安。
“想不到18年後的今天我和妳還是不能面對面,妳還像以前那樣高不可攀。忘不了妳的人永遠祝福妳!”
在從故鄉返回的高速公路上,月月收到他的微信祝福。
“ 真正的高貴不是優於別人,而是優於過去的自己! ”
月月借用名人的話回復了他。她擡頭看著豪華大巴裏的VCD,屏幕上的施瓦辛格還在繼續較量著他的智慧。車窗前方是綿延無邊而又縱橫交錯的高速公路,但月月心中清晰地明白哪條才是回家的方向。
戴上耳機,靜靜聆聽著來自心靈深處的歌謠,窗外快速閃過旖旎的大片阡陌風光。 回家,壹個溫馨的字眼昭示著月月的倦鳥投林之旅。 因為旅程的終點,有壹桌豐盛的飯菜伴著老公的牽掛正期待著月月的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