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是世界反法西斯勝利70周年的日子,這壹天對於全世界的人民來說是值得高興的壹天,更是值得紀念的壹天,1945年以前,全世界的人民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中,法西斯成了極端恐怖的代名詞。
而在此時,對於壹個中國女孩也是極不尋常的壹天,從1941年到1945年,將近四年的時間,她被關進了德軍的集中營,遭受著折磨和摧殘,但是她卻為了信念,為了自己的信仰,冒著極大的風險,貼身保存了壹枚列寧勛章,這個女孩便是朱德元帥唯壹的女兒朱敏。
1995年,朱敏獲得了俄羅斯頒發的衛國戰爭勝利50周年的紀念章,2009年的4月13日,離開人世。
朱敏的壹生,是幾近坎坷的壹生,作為開國元帥的女兒,自己的童年似乎註定了和別人的不壹樣,14歲第壹次見到了自己的父親,相聚僅僅壹個月的時間,便去了蘇聯,壹去便是十年,在這十年的時間裏,誰也無法想象朱敏遭遇了什麽。
朱德和朱敏的母親相識在上海,他們在德國***同學習的時候,那個愛情的小結晶正在慢慢長大,1926年,他們離開了德國前往蘇聯,朱德進入了莫斯科東方勞動大學求學,將要臨盆的妻子則在莫斯科的壹個小村莊。不久生下了壹個小女孩,此時的朱德已經40歲,不惑之年的男子,終於有了生命中第壹個孩子,是件多麽開心的事情,朱德給這個女孩取名 "四旬 "。
朱德多想永遠留在妻女的身邊,過幸福的生活,只是,生在亂世,身不由己。
這壹年,為支持北伐戰爭,黨中央決定調壹批優秀的人來國內參戰,朱德終於有機會實現自己報國的理想,為了國,也為了以後全國人民有更完整的家,他忍痛離開來自己尚在繈褓中的女兒,這壹別竟是14年。
到來第二年夏天,賀治華將女兒送到來從成都趕來中蘇邊境的妹妹手中,徹底和朱德分道揚鑣,而小四旬便在姨媽和姥姥身邊並改名賀飛飛,過了個比較開心的童年。
逐漸長大的朱敏第壹次見到父親的畫像還是在街頭,壹幅懸賞"朱毛"的畫像上,朱敏回憶: 外婆悄悄告訴我,那個"朱"就是妳的爹爹。" 當時的朱敏,心裏肯定是開心的,已經十二歲的,從沒有見到過自己的父母是什麽樣子,看到街頭的畫像的那壹刻是那麽的親切,恨不得立刻就能見到自己的父親。
後來,經過多方打聽,周恩來和鄧穎超夫婦找到了朱敏,長相英俊帥氣的周恩來給少年時期的朱敏留下的深刻的印象,並且驚訝地對鄧穎超說 "這個孩子多像朱老總" 。那個時候的周恩來就想把小朱敏接到朱德的身邊,只是當時她的身體羸弱,外婆知道延安離四川簡直是天和地的距離,自己舍不得讓外甥女離開自己,周恩來夫婦只能向他們要了壹張小朱敏的壹寸照片,那是她穿著學生裝的照片在成都的壹家照相館照的,而且,照片只有壹寸,周恩來拿在手裏說 "照片太小了,妳爹爹要戴老花鏡才能看清楚妳的模樣 "。壹直到了朱敏14歲的時候,鄧穎超來到了成都,接走了朱敏和她的表妹。
進了延安,朱敏知道自己和父親的距離也越來越近了,十四年從未見過的父親到底長什麽樣呢?她開始到處探尋父親的身影,這個時候,站在土墩上的壹個中年男人進入她的視線,這個男人高高大大,穿著八路軍軍裝,腿上打著綁腿,直覺告訴朱敏,她就是爹爹,她計劃思考了壹路,見到父親是什麽樣子的反應,瞬時間腦子變成了壹片空白,不自覺脫口而出 "爹爹......,爹爹......"
朱德壹眼便認出了女兒,他跑過去,壹把將女兒抱下了馬車,此時朱敏和朱德可能在相認之前早就腦補了無數次父女相認的場景,見到彼此的時候可能有說不完的話,但是此時,千言萬語都化成了淚水,朱德抹去女兒眼裏的淚水,可是又不斷流了下來。
朱敏多年以後回憶道:
而在朱德自己隨身帶的筆記本裏,朱敏發現了父親筆記本裏夾著的照片,那是自己剛出生不久在莫斯科照的,雖然照片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泛黃,但是它仍舊整潔地在朱老總的筆記本裏,那是父親對朱敏深沈的愛。
父女相見的第壹個晚上,朱敏仔細觀察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父親,長長的眉毛,隱隱約約的胡茬,她怎麽也不會想到,那是個指揮千軍萬馬的大將軍。
相聚的日子也總是短暫的,朱敏和朱德在延安過了壹個春節,又再壹次面臨和父親的分別,只是,他們都沒想到,此次的分別竟然有十年之久,他們更沒有想到的是,朱敏在這十年之間經歷了什麽樣的生活。
那天中午吃完飯後夢,朱德坐在床上,從口袋裏拿出了壹本書,遞到女兒手裏,那是壹本介紹蘇聯國際兒童院的書 ,並詢問女兒,長大以後想幹什麽,而朱敏想也沒想便說想當八路軍,可是朱德問女兒,打完仗之後呢?朱德告訴女兒,我們不可能壹直打仗,新中國建立後,我們應該做的是建設祖國,那個時候需要大量有知識有文化的專業人才。 他告訴朱敏,她將要和毛澤東的女兒嬌嬌壹塊去蘇聯學習,並且20歲以前不許談戀愛,要把精力放在學習上。後來朱敏回憶說:
可能每壹個苦難開始之前,自己有壹種說不出的預感罷。朱敏便是如此,去了蘇聯,便是自己苦難人生的開始。
1996年上映的壹部《紅櫻桃》讓更多人知道了在德國集中營中人們的遭遇,而劇中的楚楚,在那個時期的悲慘遭遇,讓人回憶起了那個吃人的年代,殊不知,女主人公楚楚的原型便是朱敏。
藝術的再創造,總會有虛構的地方,但是朱敏在這個時期的經歷,和電影情節相比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這部感動無數人的影片,讓人們知道了發生在朱德女兒朱敏身上的悲慘遭遇,那是法西斯犯下的惡行。
那是1941年1月30日,朱敏和父親相聚只有短短壹個月的時間,便又要分離,前去蘇聯學習,到了蘇聯以後,朱敏用了父親給自己取的名字 "赤英 ",赤代表紅色,英的阿彪英雄,父親希望女兒在蘇聯學習的日子,也應該像壹個戰士壹樣去戰鬥,自己是壹個小小女英雄。赤英這個名字跟隨了她好多年,不僅僅在蘇聯兒童院的名冊上,更是在德國東普魯士納粹集中營囚徒的名單上。
雖然自己出生在莫斯科,但是初到蘇聯的她,仍舊水土不服,加上自小體弱多病,引起了壹系列的疾病,6月21日,兒童院將朱敏送到了壹個夏令營療養院療養,僅僅幾個小時的時間,朱敏便陷入了更大的苦難之中, 壹夜之間,她和療養院的其他孩子成了法西斯的囚徒。
在當地囚禁了兩年以後,朱敏和其他幾個小姐妹被押上了悶罐火車,德軍像攆牲口壹樣,把孩子們趕上去,緊緊貼著,不能挪動身體,不到壹天時間,那個火車就像是電影中集裝箱那樣,臭不可聞,此時的朱敏,已經發燒生病,但是若是讓德國人發現,恐怕不是被丟掉就是被殺掉, 此時壹位蘇聯紅軍在照顧著朱敏,她激勵她,壹定要活下去,即使像牲口壹樣,只要活下去,就會有勝利的希望。
進入集中營後,每次都會面臨新的問題,而朱敏每次都會逢兇化吉,進入集中營前,每個人都要換掉自己以前的衣服,沒收攜帶的物品,此時朱敏身上有壹支父親送的派克金筆,筆帽上還刻有朱德的名字,幸運的是,德國人不認識漢字,只是父親留給自己唯壹的東西,被德國人沒收了。
還有壹件特別珍貴的東西,便是縫在口袋裏的壹枚列寧紀念章,鋼筆不見了,這個紀念章必須要自己留在身邊,它能時刻激勵自己撐下去。為了保存這枚紀念章,朱敏將它含在嘴裏,舌頭下面,這個明智之舉,使她躲過了滅頂之災,只是,為了保存這枚紀念章,朱敏的嘴被上面的別針深深紮了很多口子,嘴裏都流著血。
在集中營裏,朱敏整天面對的就是吃發黴的面包,和其他的囚犯壹樣做苦力,時不時挨打,甚至不只壹次親眼目睹了法西斯屠殺猶太人,看到如此殘忍的德國人,他們簡直就是沒有感情的怪物,而朱敏此刻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保護好自己,隱藏好自己的身份。 在集中營,朱敏從來不說關於八路軍的任何事情,長期的沈默幾乎使自己喪失了語言功能,長期的營養不良導致她頭發脫落,身高再也沒有長過。
朱敏的脖子上有壹個永遠不能抹去的疤痕,這條疤痕長約三四厘米,這是德軍給她留下永遠的傷痛,那壹年,她得了頸部淋巴結核,因為得不到治療,結核快速潰瘍,衣領不斷摩擦,加劇了潰瘍,不斷發燒,生病,德軍看到後,將她帶到醫務室"治療",說是治療,其實就是把她當小白鼠實驗,將朱敏的頭惡狠狠地按在病床上,沒有麻醉,沒有消毒,他們猶如惡魔壹樣,將刀子切向她的結核瘤,出來之後,她的結核瘤並沒有治好,反而加重,幸運的是,她活下來了,此刻的她比任何人都珍惜自己的生命,她要活下來,要等到勝利的那壹天,要和只團聚了壹個月的父親永遠在壹起。
除了這道永久的疤痕之外,朱敏的家中有這樣壹張照片,照片中有三個小女孩,其中那個東方女孩便是朱敏,這張照片也成為朱敏關於童年最殘忍的記憶。
1944年1月30日中午,朱敏在和幾個小夥伴放風,壹個德國士兵拿著相機走過來,想要替他們拍照,幾個小夥伴看到兇狠的德國士兵原來也有和善的壹面,對他露出了真誠的微笑,而德國士兵卻說孩子們嘲笑他,瞬間就拿起鞭子對幾個孩子拳打腳踢,美好的瞬間永遠定格在照片裏,而相片背後卻是德國人的惡行,幾天後,德國人將相片給了她們,壹面誇他們可愛,壹面揮舞手中的鞭子,而朱敏眼裏,只有恐懼,
他們在德軍的集中營裏遭受非人的待遇的同時,還要給敵人做苦力,朱敏等人雖然身在敵營,但是自己仍舊和敵人鬥爭。
她知道子彈不能受潮,朱敏在裝子彈的時候,會偷偷和夥伴們往裏面吐口水,這樣,沒用的子彈多了,殺傷力也會減輕不少。
隨著新年鐘聲的敲響,迎來了1945年,此時,蘇聯紅軍勢如破竹,不斷反殺,集中營中的人也似乎迎來了自由,他們這幾年當中無時無刻不盼望著蘇聯紅軍能夠快點到來,快點把受難中的人們解救出去,1945年的1月30日,集中營中的夥伴們發現大門敞開著,四周圍也沒有了德國人的身影,他們意識到,是德國人都跑了,蘇聯紅軍贏了,他們終於得到自由了。他們下意識往德國人的倉庫裏跑,經過幾年非人的待遇和生活,他們最想的還是吃壹頓飽飯,而德國人的倉庫裏有豐盛美味的食物。
很快朱敏和幾個小夥伴害怕德軍回來,便匆忙離開了集中營,他們決定要去蘇聯,他們在幾個月的時間裏,都是在流浪中度過的,白天會往蘇聯的方向跑,晚上就露宿野外,偶爾還會遇到炸彈在他們身邊爆炸,幾個月的時間裏,都是九死壹生的。
朱敏天生體弱多病,在往蘇聯逃亡的路上,自己也因為高燒不起和夥伴們走散,後來壹個為德軍做翻譯的蘇聯人看朱敏是東方人的模樣,便以他為砝碼,和蘇聯紅軍談條件,幾天後,朱敏被送到了難民收容所。
在這裏,朱敏也不敢松懈,她是中國人,她是朱德的女兒,萬壹碰到敵人怎麽辦。她對外宣稱自己叫赤英,父親是中國的老中醫,送她來蘇聯療養。
她在蘇聯的難民收容所待了幾個月,直到新的領導的到來,多次盤問朱敏的身世,幾次和她交談,逐漸得到了朱敏的信任。當說起中國的時候,朱敏熱淚盈眶,經過政委的教導,朱敏也逐漸對她敞開看心扉,敘說了自己孤苦的漂泊的生活,她告訴政委: 我是中國八路軍總司令朱德的女兒 。
面對這個消息,政委不免驚訝,在集中營裏好多年,德國人竟然沒有發現這中國女孩竟然是朱德的女兒。朱敏也從政委這裏得知,蘇聯的領導人也在尋找自己,最後斯大林下令送朱德將軍的女兒去莫斯科,1946年,朱敏終於坐上了開往莫斯科的列車,得知消息的朱德將軍也在第壹時間給女兒來信,這是朱敏時隔四年第壹次收到父親的來信,不知不覺中,淚水早就打濕了壹頁頁信紙。
蘇聯戰爭結束以後,朱敏面臨著兩個選擇,是繼續在蘇聯求學還是回國,雖然她想念父親,但是在國外這麽些年,自己身在集中營,除了遭受了很多苦難,卻沒有學到很多知識,她決定先留在蘇聯,苦學俄語,捷克語,波蘭語還有德語。而當她再次給父親寫信的時候,中文已經忘得差不多,隨著朱敏越來越熟練使用俄語,而忘了漢語的時候,朱德希望女兒可以回國,邊學習邊治病。1949年她考入了列寧教育學院,1950年,趁暑假回國看望父親,這已經是她離開的第十年了,見到女兒的時候,朱德沒有特別的激動,只是自己嘿嘿傻笑,而眼睛裏早就濕潤了。
朱敏回國工作的時候,朱德已經是年近70的老人,而朱敏壹直任教於北京師範大學,為祖國的教育事業奉獻了自己的壹生。
年輕時候受過太多磨難,朱敏身上也落下很多病根,在下鄉勞動的時候,壹場眼疾襲來,右眼失去了復明的希望,右眼徹底在她的眼睛裏消失,作為父親,自己除了內疚自責,還經常激勵女兒,壹只眼睛也是可以幹很多事情的,後來朱敏安上了假眼。70歲的時候,她和丈夫散步被自行車撞到了,壹次小小的意外卻導致了她胯關節骨折,只能用人造關節,而這些,都是她曾經在集中營留下的後遺癥。
1995年是世界反法西斯勝利50周年紀念日,俄羅斯政府也在這壹年頒發了在衛國戰爭中為二戰作出貢獻的人,而在我們中國,有18人被授予勛章,其中壹枚便給了朱敏,她在衛國戰爭中不畏強暴,嚴守身世,自己身陷囹圄的情況下,活了下來,回到莫斯科的事跡。
朱敏的壹生是傳奇的壹生,也是苦難的壹生,盡管朱敏已經去世多年,但是這種不嬌柔,不驕傲,穩重,還有為祖國做貢獻的精神,都是值得我們學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