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史上有名的癲狂皇帝北齊文宣帝高洋出生的時候,本來晴朗的夜空突然電閃雷鳴,壹只巨大的鳥覆蓋了整個皇城,遮天避月,百姓們驚恐地四處逃散。
那大鳥發出嗡隆隆的轟鳴,眼睛裏射出兩道紫色的光芒,壹道射向高門士族趙郡李氏家裏,壹道射向當朝權貴高歡家裏。
當時,兩家的女主人都正在生孩子。
李家的接生婆說:“這丫頭,將來定能大富大貴當上皇後……”於是李家重賞了接生婆後張燈結彩。
高家的接生婆說:“這小子,將來是皇帝命啊!”於是高家立刻殺了那老婆子。
說李家女子日後當皇後可以,但是說高家男子當皇帝就不行。誰都知道,皇室姓元,不姓高。
2008-11-1 11:40 回復
禁秋連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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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
1.
登基大典結束後,新皇高洋赤身裸體登上城中最高的塔臺,他仰望著天空,張開雙臂,緊閉雙眼,任憑炙熱的陽光穿透紅彤彤的眼皮,火辣辣地鉆入他的眼球,於是他眼前也就壹片血紅,流動的紅,那是生命的顏色。
他喃喃著:“當了皇帝,算是飛到極致了麽?真的,能飛麽?”
塔下,大臣百姓黑壓壓跪了壹片,他們壹邊虛偽地呼喊著“皇上請小心”,壹邊在心底嘀咕著,完了,怎麽讓這麽個鳥人當了皇帝?
高洋輕輕擺動著胳膊,陽光肆無忌憚地打在他黝黑的皮膚上,他身上的每壹寸皮膚,都充滿了傷疤,甚至連眼皮都沒放過,那些傷疤橫七豎八地在他身上、臉頰上、鷹鉤鼻上、嘴角上縱情綻放,它們把他本來俊朗的臉東拉西扯,於是那臉就變得猙獰了,這令高洋看上去像壹只猙獰的怪鳥。
高洋繼續揮動著胳膊,陽光下,他黝黑的皮膚上貼滿了暗紅色的傷疤,就像貼滿了濕漉漉的羽毛壹樣。蔚藍的天空中,有壹朵雲被吹成母雞的形狀,那母雞形狀的雲說:“還有十年就可以了,這十年妳們要努力啊。”
高洋低聲咒罵了壹句:“妳這老母雞!”
這時,塔下,壹個衣冠華貴的少婦香汗淋漓地指揮著許多侍衛,有條不紊地在塔下鋪了壹層壹人高的墊子,墊子上又架了網。這項工作,她做得幹凈利落,絲毫沒有拖泥帶水,可見這並不是第壹次做了。
高洋依舊閉著眼睛,保持著飛翔的姿勢,壹頭栽下。
不,高洋在半空皺著眉頭,這不是飛翔的感覺,是墜落,這是墜落!
“妳這鳥人!”少婦嗔怒著扶起墊子上的高洋,輕輕擦拭著他額頭上的新傷。
那少婦,就是皇後李祖娥。
後人只是奇怪,北齊文宣帝高洋的父親兄弟們個個樣貌俊朗,為何偏偏他卻如此醜陋?後人們並不知道,高洋的醜陋,是因了滿身滿臉的傷疤。
那些傷疤,他從懂事起就開始積攢,直到21歲登上皇位,已經收藏了滿身滿臉。那是夢想破滅的痕跡。
當然,這種說法高洋並不認同,他說,不是,絕對不是。
2008-11-1 11:41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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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高洋躺在墊子上緩了壹會兒,緩緩地睜開眼睛,左眼,重瞳。
古人們都說,重瞳,乃聖人之相,虞舜就是重瞳。重瞳之人,能看到凡人無視之物,比如鬼神。
高洋揉揉眼睛,繼而壹個鯉魚打挺,身形矯健地跳下來。他甩掉侍衛遞過來的衣服,赤身裸體、昂首挺胸地打道回宮。他總覺得,人類的很多東西都是多余的,比如衣服——鳥是不會穿衣服的。
他覺得自己是壹只鳥,美麗的鳥,他願意把自己美麗陽剛的身體和橫七豎八的“羽毛”展現給所有人,這是壹種榮耀。
皇後李祖娥小跑幾步,溫順地跟在他身後,低聲問道:“找到了麽?飛翔的感覺?”
高洋搖搖頭:“依舊是墜落,壹直墜落。”
“哦……”李祖娥看上去比他還要失望,她緊跟幾步,用衣袖擦了擦他額頭的汗:“壹點收獲都沒有麽?”
“有。”高洋停下來,很嚴肅地望著她:“壹朵老母雞形狀的雲彩說,還要再等10年才能飛翔。”
李祖娥嫵媚地瞥了他壹眼:“上次是老鷹形狀的雲,這次又成老母雞形狀的了……”
高洋意味深長地說:“十年,為了十年後能真正的飛翔,我們好好努力吧。”
十年,於是高洋給自己的國家定了國號為“天保”,這兩個字拆開了就是“壹、大、人、只、十”。
他壹本正經地為自己制定了壹個五年計劃。在這五年裏,他重用漢人,改定律,使刑律削繁就簡,嚴禁貪汙,對外用兵, 大破契丹,擊敗山胡,收拾了柔然,修築長城九百多裏,聲威大振,使北齊的面積大為增加。
在這五年裏,他又飛到了極致,這是真正的極致,是他自己再也無法超越的極致。他壹心想著,活夠了,活足了,對得起世人,對得起百姓了,他可以離開了……他所說的離開可不是死,而是飛走。
記得當時,他對李祖娥說:“我沒有理由再擱淺自己飛翔的夢想了,我已經把人生活到了極致,剩下的時間,我只為了夢想而活著。”
很多人都是這樣,在某個領域達到了巔峰,已然征服,便立刻興趣索然,便開始思考人生、思考自己,便決定以後的時間只為自己活著。
所以,歷史上那種前期勵精圖治後期荒淫腐敗的皇帝,層出不窮。
這怨不得他們。
2008-11-1 11:41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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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
3.
朝中文武都知道鳥人皇帝的特殊嗜好,整日絞盡腦汁要討得他的歡心。就說高洋的叔父高嶽吧,這日特意在府中設宴,說要有神秘禮物呈現給皇上。
席間,高嶽微笑著拍拍手掌,四周頓然安靜下來,只聽壹聲悠揚的鳥鳴響徹大殿,那聲音輕盈透徹,帶著天空的味道。
繼而,壹個少女款款而出,那聲音正是從她口中發出。高洋剛要贊賞幾句,卻只見那少女款款轉身,繼而,另壹名同樣模樣的少女蓮步移出。
兩名美少女,壹人暢吼高歌,壹人遊轉飛舞。於是整個大殿上的人,都跟著他們的歌喉舞姿,時而飛向藍天,時而棲息樹端,時而又滑翔在水面。
高洋出神地聽著、看著,眼睛因為激動而閃爍著剔透的光芒,他緊緊握住拳頭,嘆道:“沒錯!這就是了!這就是了!”
高洋骨子裏是那種不顧世俗的人,他當初不顧世俗堅決要立發妻李祖娥為後,現在也不顧世俗堅決納薛氏姐妹為妃。
薛氏姐妹就是高嶽的神秘禮物。
李祖娥善解人意地刮刮高洋的鼻子:“扯平了!”
扯平了是說,李祖娥曾和高洋的哥哥“相欣相悅”的事情。所有人都說高洋這個皇帝的王冠是綠色的,但是高洋並不介意。男女之間相互喜歡,本就是自然而然天經地義的事情,為何要用那些古板的道德來折磨活生生的人呢?
高洋淡淡地笑:“沒有人能代替妳在我心中的地位,妳知道,我愛妳,愛到了允許妳去愛別人的地步。”
“我知道。”李祖娥笑:“我也愛妳,所以妳跌落了那麽多次,還能活生生站在這裏。妳的夢想是飛翔,我的夢想就是讓妳飛翔,妳的夢想,就是我的夢想。”
愛歸愛,這無法阻擋高洋對薛氏姐妹的迷戀,他知道,他僅僅是迷戀夢想。
薛氏姐姐有著輕盈的舞姿、輕盈的歌喉。當那輕盈的歌舞在大殿上蕩漾的時候,高洋總會產生壹種飛翔的錯覺。
他建造了壹個巨大的籠子,金光閃閃。他把薛氏姐妹和壹些鶯鶯雀雀壹並養在籠子裏,因為他擔心她們有朝壹日會飛走,這對於他而言,是絕對不允許的。只有他自己知道,薛氏姐妹有多重要。
薛氏姐妹教會了高洋喝酒,她們說,喝了酒,就會騰雲駕霧,就會靈魂出敲,就會覺得自己不是自己,又會覺得什麽都是自己。
於是高洋就不停地喝酒,日日喝,夜夜喝。喝完了酒,他左眼的重瞳就會泛著紫色的幽光,然後,高洋就鉆進金籠子,雙手壹邊在薛氏姐妹身上摸索,壹邊在歌舞裏飛翔。
喝了酒,高洋就覺得自己不是高洋,更不是皇上,而是鳥,是自由自在翺翔在天空的、美麗的大鳥。
李祖娥只是默默地望著這壹切,不鼓勵,亦不勸阻,她現在顧不上這個。
她跪在婁太後面前,不卑不亢地問:“母後,倘若妳不想看到悲劇,就把它還給我們!”
婁太後慢悠悠站起來:“它不在我這裏。我不是告訴過妳,我把它藏在了真正的皇族後代身上。”
李祖娥昂起頭,滿眼的淚:“真正的皇族?您眼裏真正的皇族不是高澄麽?兒臣早就在他身上找過了,它們不在他那裏!”
婁太後嘆口氣,轉身踱到床邊,躺下,再不吭聲。
薛氏姐妹確實是壹對尤物,不但國色天香,而且鬼心思特別多,她們懂得高洋要什麽。
薛氏姐姐輕笑著,身上只著了輕紗,跳入新建的大池子中,輕盈地紮入池底,繼而浮上來。藍天白雲映在透徹的水中,白色的紗帶環繞在她身體四周,和那藍天白雲融入壹體。
她說:“皇上,下來啊,妳看,我在飛啊。”
高洋楞了,激動地咽了口吐沫,這正是他要的感覺。他急急地披上黑紗,拉著薛氏妹妹躍入水中。是了,這就是飛翔的感覺,那種脫離了地面,被莫名的力量托在半空的感覺,不正是像飛壹樣麽?
李祖娥默默地站在角落裏,看著三個人輕盈地在藍天白雲的倒影裏暢翔,心中突然升起無限沒落,她總覺得高洋這樣做有哪裏不對,可又想不出是哪裏不對。
晚上,李祖娥輕輕擦拭著他身上的傷疤。那些夢想破滅的痕跡,已經被泡得略略裂開,摸上去,有壹種虛華的溫暖。
“妳說,這些裂開的傷疤裏,會不會長出美麗的羽毛?”高洋淡淡地問。
“不知道。我只知道,妳很久沒有去塔頂了,塔頂的鴿子們,生出了更多的鴿子。這些,妳不知道。”李祖娥淡淡地答。
“妳能數得清我身上的傷疤麽?”
“或許能。”於是李祖娥就真的數起來。
“不,妳不能。連我自己都不能。”高洋站起來,跺到床邊,仰望著星空,壹朵麻雀形狀的雲,遮住了半個月亮。
他嘆口氣,繼續說道:“我們不是鳥,也不是鳥人,真正的飛翔,永遠不可能。”
李祖娥壹楞:“妳以前可不是這麽說的。以前,妳總是說,自己有壹天,壹定會長出美麗的翅膀,飛翔蔚藍的天空。”
“人總會長大的,不是嗎?”高洋轉過頭,嘴角上揚,有那麽壹點點無奈:“何況,我現在已經找到了另外的方式去體會飛翔。”
“妳確定那是飛翔嗎?”李祖娥顫抖著:“妳確定那就是飛翔嗎?”
高洋無語,只是默默地望著那朵雲,距離那個十年,已經時日不多了,倘若不能飛翔,假裝飛翔也是好的。
“皇上……”李祖娥咬著嘴唇,猶豫著望著高洋的背影:“適當的遠離薛氏姐妹吧……我總覺得她們有什麽陰謀似的……”
高洋冷笑著望著李祖娥:“以前,全世界都認為我是瘋子的時候,只有妳在我身邊,相信我,支持我。那個時候,母後也說,妳壹定有陰謀。”
“我……”李祖娥語塞。
“妳知道,我討厭約束!法制、道德、習慣,所有的壹切,所有的壹切都在阻止我實現飛翔的夢想,現在,連妳也加入了他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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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高湛說,飛翔不僅僅是要有壹對可以拍動的翅膀,更重要的是,要有壹雙可以揮動翅膀的手臂,以及足夠讓耳邊能聽到風聲的速度。
高湛還說,飛翔的第壹步不是從塔尖飛向天空,而是從地面飛向塔尖。
李祖娥不得不對這個小叔子另眼相看了,他已經從壹個擦著鼻涕的男孩,長成了壹個少年,或者壹個男人。
她能感覺到,時間不多了;她也能感覺到,高湛的話是對的。可是當她把這壹切告訴高洋的時候,高洋只是百無聊賴地泡在虛幻的藍天裏:“翅膀呢?翅膀呢?”
李祖娥蹲在水邊,四下看看,薛氏姐妹不在。
她這才低聲說:“高洋,妳忘了麽?”
“忘了什麽?”高洋揚起眉毛。
“看來,妳真的忘了。妳真的以為,妳的飛翔夢想,只是對禮俗的厭惡,只是對自由的向往麽?或許妳壹直都是在這麽想,可是我告訴妳,不僅僅是這樣!妳飛翔的夢想,只是出於本能!本能妳懂嗎?”
“不懂。”高洋繼續泡在水裏,懶洋洋地抓起半浮在水面上的壹支葫蘆,猛灌了壹口烈酒,然後把葫蘆遞給她,說道:“妳也來點?”
李祖娥壹把奪過葫蘆,甩了老遠:“我們不是普通人,是鳥,是會飛的種族。只是,因為某些原因,我們迷路了,丟了。我們每個人,只有壹只翅膀。那只翅膀裏,有我們種族的記憶。開啟翅膀的鑰匙,被妳母後藏起來了!我不知道為什麽,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讓妳忘記了這壹切。但是我明確地記得,我們必須飛。所以壹直以來,我不遺余力地支持妳進行各種飛行實驗,妳懂嗎?”
“懂了。”這兩個字不是高洋說的,而是薛氏姐妹。
她們挑著眉毛,異口同聲地說道:“懂了。妳要麽是瘋婆子,要麽就是卑鄙陰險之人。妳剛才話若是假的,就證明妳瘋了;若是真的,只能說明妳的陰險。既然妳自己也那麽想飛,可是這麽多年,妳卻壹直躲在背後,讓我們的皇上那麽辛苦。妳是不是只等著皇上有壹天飛行成功了,妳就獨獨的坐享其成,倘若失敗,受傷受累的,也只是我們的親愛的皇上而已。看看我們可憐的皇上這滿身傷疤,再看看妳那完好無損的肌膚,這壹切不是明擺著麽!”
這個不全,但字數太多我傳不上來,妳可以和我交談,或者加我好友,我在線給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