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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助壹部國外關於福爾摩斯復活的電影

福爾摩斯探案——歸來記

壹八九四年的春天,可敬的羅諾德·阿德爾在最不尋常和莫名其妙的情況下被人謀殺的案子,引起全倫敦的註意,並使上流社會感到驚慌。在警方調查中公布的詳細案情大家都知道了,但有許多細節被刪去了。這是因為起訴理由非常充足,沒有必要公開全部證據。只是到現在,將近十年之後,才允許我來補充破案過程中壹些短缺的環節。案子本身是耐人尋味的,但比起那令人意想不到的結局,這點趣味在我看來就不算什麽。在我壹生所經歷的冒險事件中,這個案子的結局最使我震驚和詫異。即使過了這麽長的時間,現在壹想起它來就叫我毛骨悚然,並且使我重溫那種高興、驚奇而又懷疑的心情,當時這心情象突然湧來的潮水壹般,完全淹沒了我的神誌。讓我向那些關心我偶爾談起的壹個非凡人物的言行片段的讀者大眾說壹句話:不要責怪我沒有讓他們分享我所知道的壹切。如果不是他曾親口下令禁止我這樣做,我會把這當作首要義務。這項禁令是在上個月三號才取消的。

我和歇洛克·福爾摩斯的密切交往使我對刑事案發生了濃厚的興趣,這是可以想象到的。在他失蹤以後,凡是公開發表的疑案,我都仔細讀過,從不遺漏。為了滿足個人巳ぃ?我還不止壹次地試用他的方法來解釋這些疑案,雖然不很成功。但是,沒有任何疑案象羅諾德·阿德爾的慘死那樣把我吸引住。當我讀到審訊時提出的證據並據此判決未查明的某人或某些人蓄意謀殺罪時,我比過去更清楚地意識到福爾摩斯的去世給社會帶來的損失。我肯定這件怪事中有幾點壹定會特別吸引他。而且這位歐洲首屈壹指的刑事偵探,以他訓練有素的觀察力和敏捷的頭腦,很可能彌補警方力量之不足,更可能促使他們提前行動。我整日巡回出診,腦子裏卻想著這件案子,找不到壹個自己認為是理由充分的解釋。我甘冒講壹個陳舊故事的風險,把審訊結束時已公布過的案情扼要地重述壹遍。

羅諾德·阿德爾是澳大利亞某殖民地總督梅魯斯伯爵的次子。阿德爾的母親從澳大利亞回國來做白內障手術,跟兒子阿德爾和女兒希爾達壹起住在公園路427號。這個年輕人出入上流社會,就大家所知,他並無仇人,也沒有什麽惡習。他跟卡斯特爾斯的伊迪絲·伍德利小姐訂過婚,但幾個月前雙方同意解除婚約,嗣後也看不出有多深的留戀。他平日的時間都消磨在壹個狹小、保守的圈子裏,因為他天性冷漠,習慣於無變化的生活。可是,就在壹八九四年三月三十日夜裏十點至十壹點二十分之間,死亡以最奇特的方式向這個悠閑懶散的青年突然襲來。

羅諾德·阿德爾喜歡打紙牌,而且不斷地打,但賭註從不大到有損於他的身分。他是鮑爾溫、卡文狄希和巴格特爾三個紙牌俱樂部的會員。他遇害的那天,晚飯後在卡文狄希俱樂部玩了壹盤惠斯特。當天下午他也在那兒打過牌。跟他壹起打牌的莫瑞先生、約翰·哈代爵士和莫蘭上校證明他們打的是惠斯特,每人的牌好壞差不多,阿德爾大概輸了五鎊,不會更多。他有壹筆可觀的財產,象這樣的輸贏決不致於對他有什麽影響。他幾乎每天不是在這個俱樂部就在那個俱樂部打牌,但是他打得小心謹慎,並且常常是贏了才離開牌桌的。證詞中還談到在幾星期以前,他跟莫蘭上校作為壹家,壹口氣贏了哥德菲·米爾納和巴爾莫洛勛爵四百二十鎊之多。在調查報告中提到的有關他的近況就這些。

在出事的那天晚上,他從俱樂部回到家裏的時間是整十點。他母親和妹妹上親戚家串門去了。女仆供述聽見他走進二樓的前廳——就是他經常當作品居室的那間屋子。她已經在屋裏生好了火,因為冒煙她把窗戶打開了。壹直到十壹點二十分梅魯斯夫人和女兒回來以前,屋裏沒有動靜。梅魯斯夫人想進她兒子屋裏去說聲晚安,發現房門從裏邊鎖上了。母女二人叫喊、敲門都不見答應。於是找來人把門撞開,只見這個不幸的青年躺在桌邊,腦袋被壹顆左輪子彈擊碎,模樣很可怕,可是屋裏不見任何武器。桌上擺著兩張十鎊的鈔票和總***十壹鎊十先令的金幣和銀幣,這些錢碼鋪了十小堆,數目多少不壹。另外有張紙條,上面記了若幹數目字和幾個俱樂部朋友的名字,由此推測遇害前他正在計算打牌的輸贏。

現場的詳細檢查只是使案情變得更加復雜。第壹,舉不出理由來說明為什麽這個年輕人要從屋裏把門插上。這有可能是兇手把門插上了,然後從窗戶逃跑。由窗口到地面的距離至少有三十英尺,窗下的花壇裏正開滿了番紅花。可是花叢和地面都不象被人踩過,在房子和街道之間的壹塊狹長?草地上也沒有任何痕跡。因此,很明顯是年輕人自己把門插上的。假使有人能用左輪手槍從外面對準窗口放壹槍,而且造成這樣的致命傷,這人必定是個出色的射手。另外,公園路是壹條行人川流不息的大道,離這所房子不到壹百碼的地方就有馬車站。這兒已經打死了人,還有壹顆象所有鉛頭子彈那樣射出後就會開花的左輪子彈和它造成的立刻致死的創傷,但當時卻沒有人聽到槍聲。公園路奇案的這些情況,由於找不出動機而變得更加復雜,因為,正如我前面所講的,沒人聽說年輕的阿德爾有任何仇人,他屋裏的金錢和貴重物品也沒人動過。

我整天反復思考這些事實,竭力想找到壹個能解釋得通的理論,來發現最省力的途徑,我的亡友稱它為壹切調查的起點。傍晚,我漫步穿過公園,大約在六點左右走到了公園路連接牛津街的那頭。壹群遊手好閑的人聚在人行道上,他們都仰起頭望著壹扇窗戶。他們給我指出了我特地要來瞧瞧的那所房子。壹個戴著墨鏡的瘦高個子,我非常懷疑他是個便衣偵探,正在講他自己的某種推測,其他人都圍著聽。我盡量往前湊過去,但他的議論聽起來實在荒謬,我有點厭惡地又從人群中退了出來。正在這時候我撞在後面壹個有殘疾的老人身上,把他抱著的幾本書碰掉在地上。記得當我撿起那些書的時候,看見其中壹本書名是《樹木崇拜的起源》。這使我想到老人必定是個窮藏書家,收集壹些不見經傳的書籍作為職業或者作為愛好。我極力為這意料不到的事道歉,可是不巧給我碰掉的這幾本書顯然在它們的主人眼裏是非常珍貴的東西。他討厭地吼了壹聲,轉身就走。我望著他彎曲的背影和灰白的連鬢胡子消失在人群裏。

我多次觀察公園路427號,但這對弄清楚我所關心的問題毫無作用。這所房子和大街只隔著壹道半截是柵欄的矮墻,高不過五英尺,因此任何人想進花園都非常容易。但那扇窗戶可完全夠不著,因為墻外面沒有水管或者別的東西可以幫助身體輕巧的人爬上去。我比以前更加感到迷惑不解,只得折回肯辛頓。我在書房裏呆了沒到五分鐘,女仆進來說有人要見我。叫我吃驚的是來者並非別人,就是那個古怪的舊書收藏家。灰白的須發中露出他那張輪廓分明而幹瘦的臉,右臂下挾著他心愛的書,至少有十來本。

“您沒想到是我吧,先生。"他的聲音奇怪而嘶啞。

我承認沒有想到是他。

“我感到過意不去,先生。剛才我壹瘸壹拐地在您後頭跟著走,碰巧瞧見您走進這所房子。我對自己說我要進來看看那位好心的紳士,對他說要是我剛才的態度有點粗暴,可沒有惡意,還要謝謝他替我把書撿起來。”

“這點小事您看得太重了,"我說,"可不可以問壹下您是怎麽認出我的?”

“先生,如果不太冒昧的話,我算是您的街坊,我的小書店就在教堂街拐角的地方。大概您也收藏書吧,先生。這兒有《英國鳥類》、《克圖拉斯》、《聖戰》——非常便宜,每本都很便宜。再來五本書您就可以正好把那第二層的空檔填滿。現在看來不大整齊,是不是,先生?”

我轉過頭去看了看後面的書櫥。等我回過頭來,歇洛克·福爾摩斯就隔著書桌站在那兒對我微笑。我站了起來,吃驚地盯著他看了幾秒鐘,然後我好象是暈過去了,這是我平生頭壹回,也是末壹回。確實有壹片白霧在我眼按蛐?0?霧消失了,我才發現我的領口解開了,嘴唇上還有白蘭地的辛辣余味,福爾摩斯正俯在我的椅子上,壹手拿著隨身帶來的扁酒瓶。

“親愛的華生,"壹個很熟的聲音說,"我萬分抱歉。我壹點也沒想到妳會這樣經受不住。”

我緊緊抓住他的雙臂。

“福爾摩斯!"我大喊了壹聲,"真的是妳?難道妳還活著?妳怎麽可能從那可怕的深淵中爬出來?”

“等壹等,"他說,“妳現在真覺得有精神來談這事兒了嗎?瞧我這多此壹舉的戲劇性的出現給了妳多大的刺激。”

“我好了。可是說真的,福爾摩斯,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哪!世界上這麽多人,單單會是妳在我書房中站著。"我又抓其他的壹只袖子,摸著裏面那只精瘦而有力的胳臂。"可是不管怎樣,妳不是鬼,"我說,"親愛的朋友,看到妳我太高興了。坐下來,告訴我妳是怎樣從那可怕的峽谷中逃生的。”

他面對著我坐下來,照老樣兒若無其事地點燃了壹支煙。他全身裹在壹件賣書商人穿的破舊長外套裏,剩下看得見的只有那壹堆白發和放在桌上的舊書。福爾摩斯顯得比以前更加清瘦、機警,但他那張鷹似的臉上帶著壹絲蒼白的顏色,使我看出來他最近壹陣子生活不規律。

“我很高興能伸直腰,華生,"他說,"讓壹個高個子壹連幾小時把身長去掉壹⒊噠娌皇峭嫘ΑV劣諶綰謂饈駝庖磺校?我親愛的老朋友,咱們——如果我可以求妳合作的話——面前還有壹個晚上的艱險工作。或許最好是這項工作完了以後,我再把全部情況告訴妳。”

“我很想知道,更喜歡現在就聽到。”

“今天晚上妳願意跟我壹起去嗎?”

“隨妳說什麽時候、去什麽地方都行。”

“真的還象過去那樣。咱們出發前還有時間吃點晚飯。好吧,就說說那個峽谷。我從峽谷中逃出來並沒有多大困難。理由很簡單:我根本沒有掉進去。”

“妳根本沒有掉進去?”

“沒有,華生。我根本沒有掉進去。我給妳的便條可完全是真的。當我發覺模樣行┮蹕盞哪?鎇塹俳淌謖駒諛翹跬?向安全地帶的窄道上的時候,我壹點都不懷疑我的末日到了。在他的灰色眼睛中,我覺察到壹個無情的意圖。於是我跟他交談了幾句,得到他彬彬有禮的許可,寫了那封後來妳收到的短信。我把信、煙盒和手杖壹起留在那裏,就沿著那條窄道往前走,莫裏亞蒂仍緊跟著我。我走到盡頭便無路可去了。他並沒有掏出武器,卻突然沖過來把我抱住。他知道他的壹切都完了,只急著對我報復。我們兩人在瀑布邊上扭成壹團。但是我懂點日本式摔跤,過去有好幾次都用上了這壹手。我從他的兩臂中褪了出來。他發出壹聲可怕的尖叫,瘋狂地踢了幾下,兩手向空中亂抓。盡管他費了很大的氣力,仍舊無法保持平衡而掉下去了。我探頭見他墜下去很長壹段距離,然後撞在壹塊巖石上,又被彈出去,掉進水裏。”

我驚奇地聽了福爾摩斯邊抽煙邊作的這段解釋。

“可是還有腳印哪!"我大聲說,"我親眼看見那條路上有兩個人往前走的腳印,往回走的壹個也沒有。”

“事情是這樣的。就在教授掉進深淵的壹剎那,我忽然想到命運給我安排了再巧不過的機會。我知道不僅是莫裏亞蒂壹個人曾經發誓要置我於死地。至少還有三個人,他們要向我報復的欲望只會由於他們首領的死亡而變得更強烈。他們都是最危險的人。這三人當中,準有壹個會找到我。另壹方面,如果全世界都相信我死了,這幾個人就會隨便行動,很快露面,這樣我遲早能消滅他們。到那個時候,我就可以宣布我仍在人間。大腦活動起來是那麽迅速,我相信在莫裏亞蒂還沒有沈到萊辛巴赫起布下的深潭底之前,我已經想出了這壹切。

“我站起來觀察後面的懸崖。在妳那篇我後來讀得津津有味的生動描述中,妳斷言那是絕壁。妳說得不完全對。懸崖上仍有露在外面的幾個窄小的立足點,並且有壹塊很象巖架的地方。想要壹直爬上那麽高的峭壁顯然是不可能的,再想順著那條濕漉漉的窄道走出去而不留下腳印也同樣不可能。當然,我也可以象在過去類似場合做過的那樣把鞋倒穿,但是在同壹方向出現三對腳印,無疑會使人想到這是仆人的手法。所以,總的看來,最好冒險爬上去。這可不是壹件叫我高興的事,華生。瀑布在我腳下隆隆作響。我不是個富於幻想的人,但是壹點不假,我仿佛聽見莫裏亞蒂的聲音從深淵中沖著我喊叫。好幾次當我手沒抓住身邊的草叢或是腳從精濕的巖石缺口中滑下來的時候,我想我完了。但是我拼命往上爬,終於爬上壹塊有幾英尺寬的巖架,上面長著柔軟的綠苔,在那兒我可以很舒服地躺下而不被人看見。親愛的華生,當妳和妳的隨從正在極其同情而又毫無效力地調查我的死亡現場的時候,我就躺在巖架上。

“妳作出了完全錯誤的結論就離開那裏回旅館去了,最後就剩下我壹個人。我以為我的險遇到此結束了。可是發生了非常突然的事故,使我預感到還有叫我吃驚的事情就要來到。壹塊巨大的巖石由上面落下來,轟隆壹聲從我身邊擦過去,砸中下面那條小道,又蹦起來掉進深淵。我當時還以為這塊巖石是偶然掉下來的。過了壹會兒,我擡頭望見昏暗的天空中露出壹個人頭。這時又落下來壹塊石頭,砸在我躺著的地方,離我的頭部不到壹英尺。當然,這意味著什麽就很清楚了。莫裏亞蒂並非單人行動。在他對我下手的時候,還有壹個黨羽在守望,而我壹眼就看出了這個黨羽是個多麽危險的家夥。他躲在我看不見的地方親眼目睹了他的朋友淹死和我逃脫的情況。他壹直等著,然後繞道上了崖頂,企圖實現他朋友未能得逞的打算。

“我思考這壹切並沒有耽擱多少時間,華生。我又看見那張冷酷的臉從崖頂朝下張望,這是有另壹塊石頭要落下來的預兆。我對準崖下的小道往下爬。我不認為自己當時能滿不在乎地爬下去,這比往上爬更難百倍。但是我沒時間考慮往下爬的危險,因為就在我雙手攀住巖架邊沿、身體懸空吊起的時候,又有壹塊石頭呼地壹聲從我身邊落下去。我爬到壹半的地方腳踩空了。幸好上帝保佑,我掉在那條窄道上,摔得頭破血流。我爬起來就逃之夭夭,在山裏摸黑走了十英裏。壹星期以後,我到了佛羅倫薩,這壹來包管世界上誰也不知道我的下落。

“那時候我只有壹個可信賴的人——我的哥哥邁克羅夫特。我再三向妳道歉,親愛的華生。但是當時最要緊的是讓大家認為我死了。妳要是不相信我死了,妳也壹定寫不出壹篇那麽令人信服的關於我不幸結局的故事來。在這三年中,我幾次提筆要給妳寫信,但總是擔心妳對我的深切關心會使妳不謹慎而泄漏秘密。也是為了這個緣故,今天傍晚妳碰掉我的書的時候,我只能避開妳,因為我的處境很危險,當時只要妳稍露出點驚奇和激動,就可能引人註意我的身份而造成可悲的、無法彌補的結果。至於邁克羅夫特,那是為了得到我需要的錢,我必須把我的秘密告訴他。在倫敦,事態的發展並非象我所想得那樣順利,因為在莫裏亞蒂匪幫案的審理中,漏掉了兩個最危險的成員,使這兩個與我不***戴天的仇人得以逍遙法外。我在西藏旅行了兩年,所以常以去拉薩跟大喇嘛在壹起消磨幾天為樂。妳也許看過壹個叫西格森的挪威人寫得非常出色的考察報告,我相信妳決想不到妳看到的正是妳朋友的消息。然後,我經過波斯,遊覽了麥加聖地,又到喀土穆對哈裏發作了壹次簡短而有趣的拜訪,並且把拜①②訪的結果告訴了外交部。回到法國以後,我花了幾個月的時間來研究煤焦油的衍生物,這項研究是在法國南部蒙彼利埃的壹個實驗室進行的。我滿意地結束了這項研究,又聽說我的仇人現在只剩下壹個在倫敦,我便準備回來。這時候公園①蘇丹首都。——譯者註②伊斯蘭教國家政教合壹領袖的稱號。——譯者註路奇案的消息使我加速行動,不僅因為這件案子的是非曲直吸引了我,而且它似乎給我個人帶來了最難得的機會。我立刻回到倫敦貝克街自己家裏,竟嚇得赫德森太太歇斯底裏大發作。邁克羅夫特把我的房間和我的記錄照原樣保存著。就這樣,我親愛的華生,今天下午兩點,我發現自己坐在我原來屋裏的那把舊椅子上,滿心希望能見到我的老朋友華生也坐在對面他壹向常坐的那把椅子上。”

這就是四月裏的那天晚上我聽到的離奇的故事。要是沒有親眼見到我以為再也見不著的那瘦高的體形和熱誠的面容來證實的話,這個故事就純屬無稽之談。我不清楚他是怎樣知道了我居喪的消息,以動作代替言辭表示了他的慰問。"工作是對悲傷最有效的解藥,"他說,今天晚上,我給咱倆安排了壹件工作,如果咱們能成功地結束它,就不枉活在世上。”我求他講詳細些,但是不管用。"天亮前夠妳聽和看的,"他回答說,"咱們有三年的往事要談,但只能談到九點半,就要開始這場特別的空屋歷險。”

真象過去那樣,到了九點半,我發現自己挨著他坐在壹輛雙座馬車上,我口袋裏裝著手槍,心裏充滿了歷險的激動。福爾摩斯冷靜鎮定,壹言不發。街燈的亮光忽明忽暗地照在他嚴峻的臉上,只見他皺眉沈思,嘴唇緊閉。我不知道我們將在倫敦這罪犯充斥的黑暗的叢林中搜尋什麽樣的野獸,但從這個狩獵能手的神態來看,我完全相信這是壹次十分冒險的行動。他那苦行僧般的陰沈的臉上不時露出譏諷的微笑,預示著我們搜尋的對象兇多吉少。

我本來猜想我們要去貝克街,但就在卡文狄希廣場拐角的地方,福爾摩斯叫馬車停下來。我看見他下車時向左右探望了壹下,接著在走過的每條街的拐角上又極其細心地看清楚後面有沒有人跟蹤。我們走的這條路線無疑是獨壹無二的。福爾摩斯對倫敦的偏僻小道異常熟悉。這壹次他迅速而有把握地穿過壹連串我從來不知道的小巷和馬廄。最後我們出現在壹條小路上,兩旁都是壹些陰暗的老房子。我們沿著這條小路到了曼徹斯特街,然後到了布蘭福特街。在這裏他立刻拐進壹條窄道,又穿過壹扇木柵欄門進了壹個無人的院子。他用鑰匙打開了壹所房子的後門,我們壹起走進去以後??門關上了。

這裏邊漆黑壹團,但很明顯是壹所空屋子。沒平地毯的地板在我們腳下吱吱地響。我伸手碰到壹面墻,上面糊的紙已裂成壹片片往下垂著。福爾摩斯用冰涼的手指抓住了我的手腕,領我走過壹條長過道,直到我隱約看見門上面昏暗的扇形窗才停住。在這兒福爾摩斯突然往右轉,我們便進了壹間正方形大空房,四角很暗,只有當中壹塊地方被遠處的街燈照得有點亮。附近沒有街燈,窗戶上又積了壹層很厚的灰塵,所以我們在裏面只能看清彼此的輪廓。我同伴壹手搭在我肩上,把嘴湊近我的耳朵。

“妳知道咱們在哪兒?"他悄悄地問。

“那邊就是貝克街,"我睜大眼睛透過模糊的玻璃往外看。

“不錯。這裏就是咱們寓所對過的卡姆登私邸。”

“咱們幹嗎來這兒?”

“因為從這兒可以看清楚對過的高樓。親愛的華生,請妳走近窗戶壹點,小心別暴露自己,再瞧瞧咱們的老寓所——妳那麽多的神話故事不都是從那兒開始的嗎?讓咱們來看看我離開這三年是不是完全失去了我使妳驚奇的能力。”

我輕輕地往前移動,朝對面我熟悉的窗戶望去。當我的視線落在那扇窗上,我吃驚得叫起來了。窗簾已經放下了,屋裏點著亮燈,明亮的窗簾上清楚地映出屋裏坐著壹個人:那頭的姿勢,寬寬的肩膀,輪廓分明的面部,看了決不會弄錯。那轉過半面去的臉,如同我們祖父母那壹輩喜歡裝上框子的壹幅剪影,完全象福爾摩斯本人。我驚奇得忙把手探過去,想弄清楚他還在不在我身邊。他不出聲地笑得全身顫動。

“看見啦?"他說。

“天哪!"我大聲說,"這妙極了!”

“我相信我變化多端的手法尚未因歲月流逝而枯竭,或者因常用而過時吧。"他說。我從他的話中,聽出了這位藝術家對自己的創作所感到的高興和得意。"確有幾分象我,是不是?”

“我可以發誓說那就是妳。”

“這個功勞歸格勒諾布爾的奧斯卡·莫尼埃先生,他化了幾天的時間做模子。那是壹座蠟像。其余是今天下午我在貝克街自己布置的。”

“妳認為有人在監視妳的寓所?”

“我知道有人在監視。”

“是誰?”

“我的宿敵——那可愛的壹幫人,他們的頭子此刻躺在萊辛巴赫瀑布下面。妳別忘了他們知道我還活著,也只有他們才知道。他們相信早晚我會回寓所,就不斷進行監視。今天早上他們看見我到達倫敦。”

“妳怎麽知道的?”

“因為我正從窗口往外瞧,壹眼就認出了他們派來放哨的人。這是個對我不足為害的家夥,姓巴克爾,以殺人搶劫為生,是個出色的猶太口琴演奏家。我不在乎他,但是我非常擔心他背後那個更加難對付的人。這人是莫裏亞俚鬧?吶?友,倫敦最狡猾、最危險的罪犯,也就是從懸崖上投石塊的那個人。華生,今天晚上在追我的正是他,可是他壹點不知道咱們在追他。”

我朋友的計劃漸漸顯露出來了:從這個近便的隱蔽所,監視者正受人監視,追蹤者正被人追蹤。那邊窗戶上削瘦的影子是誘餌,我們倆是獵人。我們壹同沈默地站在黑暗之中,註視著在我們面前匆匆來去的人影。福爾摩斯不說話也不動,但我能看出他正處於緊張的戒備狀態,專心盯著過往行人。這是個寒冷喧囂的夜晚,風刮過長長的大街,發出壹陣壹陣的呼嘯。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很多,大都緊裹著外套和圍巾。我有壹兩次似乎看見了剛見過的模樣相同的人影,特別註意到兩個象是在附近壹家門道裏避風的人。我讓福爾摩斯註意這兩個人,但他不耐煩地叫了壹聲,又繼續目不轉睛地望著街上。他有時又局促不安地挪動腳步,手指不住地敲著墻壁。顯然他開始擔心他的計劃不會完全象他希望的那樣有效。最後,將近午夜的時分,街上的人漸漸少了,他無法控制自己的不安,在屋裏踱來踱去。我正要對他說點什麽,擡眼望了望對過亮著的窗子,使我又跟剛才那樣大吃壹驚。我抓住福爾摩斯的胳臂,對著前面壹指。

“影子動了!"我叫出來了。

窗簾上的影子已經不是側面而是背朝著我們。

三年的時間並沒有消除他粗暴的脾氣,也沒有減少他對智力低於他的人所表示的急躁。

“它當然動了,"他說,"華生,難道我是壹個那麽可笑的笨蛋,會支起個壹眼就認得出的假人,希望靠它來騙住幾個歐洲最狡猾的人?咱們在這屋裏呆兩個鐘頭,赫德森太太已經把蠟像的位置改變了八次,每壹刻鐘壹次。她從前面來轉動它,這樣她自己的影子就決不會被人看見。啊!"他倒吸了壹口氣。在微弱的光線中,我見他往前探頭,全身由於註意而緊張起來。外面大街上已空無壹人。那兩個人也許還蜷縮在門道裏,可是我已看不見他們了。萬籟俱寂,除了我們對面欽?邢殖鋈擻暗拿髁戀幕粕?傲敝?猓?裁匆部床患?T?壹平靜寂中,我耳邊又響起了只有在忍住極度興奮時才會發出的那種細微的噝噝聲。不壹會兒,他拽住我退到最黑的屋角裏,壹手捂著我的嘴。他的手指在顫抖,我從未見過我的朋友這樣激動。那黢黑的大街仍舊荒涼地、靜靜地展現在我們面前。

但是,我忽然發覺了他那超人的感官已經察覺了的東西。壹陣輕輕的躡手躡腳的聲音傳進我的耳朵,這聲音並非來自貝克街的方向,而是從我們藏身的這所屋子後面傳來的。壹扇門打開又關上了。過了壹會兒,走廊裏響起蠕動的腳步聲。這本來想不弄出聲的腳步,卻在空屋中引起了刺耳的回響。福爾摩斯靠墻蹲下來,我也照樣蹲下來,手裏緊握著我的左輪槍柄。我朦朧中看見壹個不清楚的人影,顏色稍深於敞開著的門外的暗黑。他站了片刻,然後彎下身子威脅似地、偷偷地走進屋裏。這個兇險的人影離我們不到三碼。我已經準備好等他撲過來,才想其他壹點也不知道我們在這兒。他從我們旁邊走過去,悄悄地靠近了窗子,輕輕地、無聲地把窗戶推上去半英尺。當他跪下來靠著窗口的時候,街上的燈光不再受積滿灰塵的玻璃的遮擋,把他的臉照得清清楚楚。這人似乎興奮得忘乎所以,兩眼閃亮,面部不停地抽搐。他是個上了歲數的人,鼻子瘦小而突出,前額又禿又高,留著壹大撮灰白胡子。壹頂可以折疊的大禮帽推在後腦勺上,解開的外套露出夜禮服的白前襟。他臉又瘦又黑,滿是兇悍的皺紋。他手裏拿著壹根象是手杖的東西,當他把它放在地板上的時候,卻發出了金屬的鏗鏘聲。然後他由外套的口袋中掏出壹大塊東西,擺弄了壹陣,最後哢噠響了壹下,好象把壹根彈簧或者栓子掛上了。他仍舊跪在地板上,彎腰將全身力量壓在什麽杠桿上,接著發出壹陣旋轉和摩擦聲,最後又是哢噠壹響。於是他直起腰來,我這才看清楚他手裏拿的是壹支槍,槍托的形狀非常特別。他拉開槍膛,把什麽東西放了進去,又啪地壹下推上了槍栓。他俯下身去,把槍筒架在窗臺上。我看見他的長胡子墜在槍托上面,閃亮的眼睛對著瞄準器。當他把槍托緊貼右肩的時候,我聽見壹聲滿意的嘆息,並且看見那個令人驚異的目標——黃色窗簾上的人影毫無遮擋地暴露在槍口前方。他停了停,然後扣動板機。嘎地壹聲怪響,跟著是壹串清脆的玻璃破碎聲。就在這壹剎那間,福爾摩斯象老虎似地向射手的背上撲過去,把他臉朝下摔倒了。他立刻爬了起來,使盡力氣掐住福爾摩斯的喉嚨。我用手槍柄照他頭上給了壹下,他又倒在地板上。在我撲過去把他按住時,我的朋友吹了壹聲刺耳的警笛。人行道上馬上響起壹陣跑步聲:兩個穿制服的警察和壹個便衣偵探從大門沖進屋來。

“是妳嗎,雷斯垂德?”

“是我,福爾摩斯先生。我自己把任務接過來了。很高興看見妳回倫敦來,先生。”

“我覺得妳需要點非官方的幫助。壹年當中有三件謀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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