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理斯前後花20年時間編出了壹部篇幅巨大的《華英字典》(A Chinese-English Dictionary),於1892年由Kelly and Welsh公司出版。此後,他又花20年時間對這部詞典進行修訂,於1912年出版了三卷本增訂版(reveal. Ed.,1912,Kelly and Welsh,在上海、香港、新加坡和日本橫濱四地同時發行)。這部巨型詞典直到1968年還在美國重印。該書在上海印行初版時,Kelly and Welsh公司為排印這部巨著,建立了壹個專門的排字車間,雇用熟練的中國排字工專事中文排版,並聘請壹批精通中英文的飽學之士專門負責審讀校樣,經過整整兩年才完成排版。
翟理斯的這部巨著***收漢文單字13838個,單字與多字條目分開另欄排,每個單字都有編號並給出其多項英文釋義,多字條目的收錄數量更是超過了在此之前的任何壹部漢英詞典。整部詞典正文6欄排(單字欄較窄,多字條目欄較寬),大16開本,正文***1710頁,並設有多種附錄,內容極其豐富。 這部詞典有以下幾個特點:
壹、詞目編排已初步具有科學性。翟氏悉心研究漢字讀音,以漢文單字為領頭詞,下設多字詞目。領頭的漢字完全按照翟氏加以改進了的威妥瑪式羅馬字註音系統排序(同音同調的再按筆畫多少排列先後順序),這套註音系統後被人稱為Wade-Giles Sys-tem(威妥瑪壹翟理斯註音系統)。詞典所收的每個漢字大都有詳盡的註音,不僅按《佩文韻府》註出音韻,而且註出多種方言的讀音。
二、收錄的內容極其豐富。整部詞典收漢語單字13838個,對每個單字都給出了其不同詞義的多個英語釋文(對應詞或說明性釋義),起領頭詞作用的單字條目下所收的多字條目內容豐富,涉及面廣,不僅有單詞、短句,還有完整句;不僅有本字領頭的詞,還有本字為詞尾的逆引詞或逆引短語(如“雙”字下的“好事成雙”等)和立目字居於中間的詞或短語(如“雙”字下的“名利雙收”)。所收詞目有文言和書面詞語,有口語和裏俗詞語,有專名也有成語、諺語、慣用語,全書所收多字條目粗略統計10萬條。
三、釋義細勝,英語譯文準確。翟理斯精通漢語,前後積四十年之功編寫和修訂他的詞典,特別是就其1912年的修訂版來看,除去極其個別的詞條外,少有因誤解漢字或漢文詞語的本義而產生的荒唐錯訛。翟理斯對漢語單字分項釋義,文字細膩,追本溯源。
四、重視中國傳統文化。翟理斯詞典對於文化局限詞的歷史背景和典故解說詳細,如“精衛銜石”條的釋文追本溯源長達16行。其極端的例子是,“北京”有60多個不同的名稱,在翟理斯詞典中竟被收羅無遺! 這部字典還設了6個有關中國歷史、地理、文化的附表:⑴官職等級標誌表。列出清朝壹至九品文武官員官帽上頂子的顏色與質地,官服上補子圖案說明,⑵姓氏表。列出從《圖書集成》和《百家姓》中匯集起來的中國姓氏 2000 多個,其中單姓 1800 多個,復姓 230 多個,三字姓17個,四字姓3個。分別按威氏拼音字母順序排列。⑶中國朝代表。分為略表和年表。略表列出自“五帝紀”至“清朝”各朝代表。年表列出歷朝帝王的年表和年號。⑷地理表。分別列出中國各省、府和內外蒙古各部落的名稱。⑸歷法表。分別列出中國的二十四節氣; 中國十二個月份名稱,如,二月為杏月,三月為桃月,八月為桂月等;及中國的天幹地支和十二時辰等。⑹雜表。包括中國的數字,即漢字數字及其大寫形式; 用於計算的漢字碼字; 中國的十進位數字,如:十、百、千、萬、分、厘、毫等。從這些附表內容可見翟理斯對中國文化的歷史、地理、歷法等壹些基礎性問題的研究十分重視,並頗有造詣。
另外,它的檢索手段也是比較完善的。正文按威妥瑪拼音系統的拉丁字母順序排列。同形異音字互設參見項。另設漢字偏旁部首索引,讀者可以按漢字部首筆畫檢索。它***列出214 個部首,較《現代漢語詞典》所列的189 個部首多出 25 個。它還附壹個按筆畫排列的難字與簡體字表,從中可以檢索通過偏旁部首不易檢索 的字和壹些簡體字。由於編著的《華英字典》無論在收字、詞量、附表內容的廣泛上,還是在中國方言和漢字讀音、漢字拉丁字母拼音體系確立、檢索手段的完備上,都是在它之前英美出版的幾部漢英字典所無法比擬的。盡管有些學者對這部字典有所微詞,但是在漢英字典編纂史上,它仍不愧為具有裏程碑性質的經典之作。壹方面,它對中國文化的傳播和西方人學習、了解、研究中國文化起到了重要的橋梁作用,對漢學研究作出了重要貢獻。另壹方面它對漢英詞典的編纂有重要的借鑒作用。在它之後出版的漢英詞典在編纂體例、檢索方式和附錄設置等方面大都借鑒和沿用它的壹些做法,因此它又稱得上是漢英詞典的奠基之作。時至今日,僅就它所涵蓋中國文化的方方面面,對我們研究西方漢學和對外翻譯介紹中國歷史文獻仍不失為壹部極有參考價值的工具書。臺灣就於1972 年重新印刷出版了這部字典的 1912 年版本。 五、翟理斯詞典的致命傷。然而,盡管有以上種種長處,這部詞典卻存在著壹個影響了它的使用價值和學術質量的致命傷,即收錄詞條無任何科學標準和系統性,復字條目的排序極其淩亂,幾乎全都是“信手拈來”,既不按音排序,也不按筆畫或部首排序,逆引詞和以本字為首字的正序詞混排,雜亂無章,無從檢索。同時,有些詞條既非常用短語、成語或慣用語,又非名言警句,甚至不是意思完整的壹句話。除此之外,詞典還存在著其他壹些缺點:過多地收錄方言(特別是滬杭壹帶的方言);極少收錄清末和民國初年已經大量湧入漢文書報刊中的新詞(其1912年修訂版依然故我);個別漢語字、詞的英語釋義不準確以致有誤等,則是外國人所編漢英詞典的通病。
不過,翟理斯漢英詞典的這些缺點畢竟瑕不掩瑜,從總體上講,它作為20世紀上半葉最流行的漢英詞典之壹是當之無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