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鶚的小說《老殘遊記》是晚清的四大譴責小說之壹。全書***20回,光緒二十九年(1903)發表於《繡像小說》半月刊上,到13回因故中止,後重載於《天津日日新聞》,始全。原署鴻都百煉生著。作者在小說的自敘裏說:“棋局已殘,吾人將老,欲不哭泣也得乎?”小說是作者對“棋局已殘”的封建末世及人民深重的苦難遭遇的哭泣。小說寫壹個被人稱做老殘的江湖醫生鐵英在遊歷中的見聞和作為。老殘是作品中體現作者思想的正面人物。他“搖個串鈴”浪跡江湖,以行醫糊口,自甘淡泊,不入宦途。但是他關心國家和民族的命運,同情人民群眾所遭受的痛苦,是非分明,而且俠膽義腸,盡其所能,解救壹些人民疾苦。隨著老殘的足跡所至,可以清晰地看到清末山東壹帶社會生活的面貌。 在這塊風光如畫、景色迷人的土地上,正發生著壹系列驚心動魄的事件。封建官吏大逞淫威,肆意虐害百姓,造起壹座活地獄。小說的突出處是揭露了過去文學作品中很少揭露的“清官”暴政。作者說“贓官可恨,人人知之。清官尤可恨,人多不知。蓋贓官自知有病,不敢公然為非,清官則自以為不要錢,何所不可?剛愎自用,小則殺人,大則誤國,吾人親目所見,不知凡幾矣”。“歷來小說皆揭贓官之惡,有揭清官之惡者,自《老殘遊記》始”(第16回原評)。劉鶚筆下的“清官”,其實是壹些“急於要做大官”而不惜殺民邀功,用人血染紅頂子的劊子手。玉賢是以“才能功績卓著”而補曹州知府的。在署理曹州府不到壹年的時間內,衙門前12個站籠便站死了2000多人,九分半是良民。於朝棟壹家,因和強盜結冤被栽贓,玉賢不加調查,壹口咬定是強盜,父子三人就斷送在站籠裏。董家口壹個雜貨鋪的掌櫃的年輕兒子,由於酒後隨口批評了玉賢幾句,就被他抓進站籠站死。東平府書鋪裏的人,壹針見血地說出了玉賢的真相,“無論妳有理沒理,只要他心裏覺得不錯,就上了站籠了”。玉賢的邏輯是:“這人無論冤枉不冤枉。若放下他,壹定不能甘心,將來連我前程都保不住。俗語說的好,‘斬草要除根’。”為了飛黃騰達,他死也不肯放下手中的屠刀。老殘題詩說,“冤埋城闕暗,血染頂珠紅”,“殺民如殺賊,太守是元戎”,深刻地揭示了他們的本質。剛弼是“清廉得格登登”的清官,他曾拒絕巨額賄賂,但卻倚仗不要錢、不受賄,壹味臆測斷案,枉殺了很多好人。他審訊賈家十三條人命的巨案,主觀臆斷,定魏氏父女是兇手,嚴刑逼供,鑄成駭人聽聞的冤獄。小說還揭露了貌似賢良的昏官。山東巡撫張宮保,“愛才若渴”,搜羅奇才異能之士。表面上是個“禮賢下士”方面的大員,但事實上卻很昏庸。他不辨屬吏的善惡賢愚,也判斷不出謀議的正確與錯誤。他的愛才美德,卻給山東百姓帶來了壹系列的災難。“辦盜能吏”玉賢是他賞識的,剛弼也是他倚重的,更為嚴重的是他竟錯誤地采用史鈞甫的治河建議,廢濟陽以下民墊,退守大堤,致使兩岸十幾萬生靈遭受塗炭。在小說中楔入的桃花山壹段插話中,著重寫了隱居在荒山中的兩個奇人□姑和黃龍子。通過兩人的言行宣揚了作者所信奉的太谷學說,同時對當時的革命運動,即所謂“北拳南革”,即北方的義和團和南方的資產階級革命派,進行了惡毒的詆毀和詛咒,攻擊他們都是“亂黨”。義和團來勢猛,他說“幾乎送了國家的性命”;革命黨起勢緩慢,他認為“莫說是皮膚小病,要知道渾身潰爛起來,也會致命的”;告誡人們不要“攪入他的黨裏去”,表現了作者落後、反動的壹面。小說的第壹回,就是作者對於當時政治的象征性圖解。他把當時腐敗的中國比作壹艘漂浮在海上行將被風浪所吞沒的破舊帆船。船上有幾種人:壹種是以船主為首的掌舵管帆的人,影指當時上層的封建統治集團。作者認為他們“並未曾錯”,只是因為是走“太平洋”的,只會過太平日子,不意遇上了風浪,所以毛了手腳,加上未曾預備方針,遇了陰天,日月星辰都被雲氣遮了,所以就沒有依傍。再壹種人是乘客中鼓動造反的人,比喻當時的革命派,汙蔑他們都是些“只管自己斂錢,叫別人流血”的“英雄”。宣揚如果依了他們,“這船覆得更快了”。還有壹些肆意搜刮乘客的“下等水手”,則是指那些不顧封建王朝大局、恣意為非作惡的統治階級爪牙。作者對他們也很反感,視為罪人。 究竟怎樣才能挽救這只行將覆滅的大船呢?作者認為:唯壹的辦法是給它送去壹個“最準的”外國方向盤,即采取壹些西方文明而修補殘破的國家。小說中所寫的人物和事件有些是實有其人、實有其事的。如玉賢指毓賢,剛弼指剛毅,張宮保(有時寫作莊宮保)為張曜,姚雲松為姚松雲,王子謹為王子展,申東造為杜秉國,柳小惠為楊少和,史鈞甫為施少卿等,或載其事而更其姓名,又或存姓改名、存名更姓。黑妞、白妞為當時實有之伎人,白妞壹名王小玉,於明湖居奏伎,傾動壹時,有“紅妝柳敬亭”之稱。廢濟陽以下民墊,乃光緒十五年(1889)實事,當時作者正在山東測量黃河,親見其慘狀。正如作者所自言:“野史者,補正史之缺也。名可托諸子虛,事須征諸實在。”(第13回原評)《老殘遊記》的藝術成就在晚清小說裏是比較突出的。特別在語言運用方面更有其獨特成就。如在寫景方面能做到自然逼真,有鮮明的色彩。書中千佛山的景致,桃花山的月夜,都明凈、清新。在寫王小玉唱大鼓時,作者更運用烘托手法和壹連串生動而貼切的比喻,繪聲繪色的描摹出來,給人以身臨其境的感覺。所以魯迅稱贊它“敘景狀物,時有可觀”(《中國小說史略》)。 劉鶚還曾寫有《老殘遊記》續集,作於光緒三十壹年(1905)至三十三年之間。據劉大紳說,***有14回,今殘存9回。1934年在《人間世》半月刊上發表4回,次年良友圖書公司出版6回的單行本。1962年中華書局出版的《老殘遊記資料》收錄了後3回。續集前6回,雖然也有對官僚子弟肆意蹂躪婦女惡行的揭露,但主要的是通過泰山鬥姥宮尼姑逸雲的戀愛故事及其內心深入細微的思想活動,以及赤龍子的言談行徑,宣傳了體真悟道的妙理。後3回則是描寫老殘遊地獄,以寓其懲惡勸善之旨。 此外還殘存《外編》4700余字,寫於光緒三十壹年以後。除《老殘遊記》外,劉鶚著有天算著作《勾股天元草》、《孤三角術》,治河著作《歷代黃河變遷圖考》、《治河七說》、《治河續說》,醫學著作《人命安和集》(未完成),金石著作《鐵雲藏龜》、《鐵雲藏陶》、《鐵雲泥封》,詩歌創作《鐵雲詩存》。1980年齊魯書社出版了《鐵雲詩存》,其詩清新俊逸,功力頗深,反映了他的壹些行蹤和思想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