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壹點思想準備來到了拉薩,時值炎炎夏日,而到了西藏卻是六月飛雪。
沒有什麽冤情的,就是六月飛雪。那時候,還沒有出現明顯性的全球變暖。秋褲,夏天穿。
聽了,會覺得不可思議是吧,不穿,會凍死妳的。
中午,太陽高照暖而炙熱,紫外線強烈地穿透皮膚,不壹會兒的功夫就可以把整個面頰曬得通紅通紅,甚至有些發燙、刺痛。
正當感覺太陽還曬得不要不要的時候,老天壹轉臉,馬上烏雲密布,還沒有下雨呢雪花已經開始紛紛揚揚地落下來。
壹路從拉薩到林芝再到波密,最後落腳到玉仁(波密的壹個鄉),心裏的落差和海拔壹樣,壹直往下降,在西藏海拔越低的地方氣候越好、景色越美,條件也越艱苦。當然,這只能在林芝這麽說說。林芝是西藏的江南,西藏其它地方海拔都很高,條件更艱苦,海拔越高越艱苦。
初到玉仁是壹個黑燈瞎火、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雖已是事隔多年,可是那個夜晚的黑已經深深地黑進了我的心裏。車停在鄉政府的大院裏,院子從窗戶裏零星地透出點點亮光,車燈已經是把遠光燈全開,夜的黑,把這些光線都吞沒了。黑黢黢的,10米之內看到的只是人影,靠聲音來辨別對方是誰。
這是我人生工作的第壹站,從這個黑黢黢的夜晚開始我要在這裏安營紮寨了。
那壹刻,我的心情和夜壹樣黑,而且是黑到了無邊,讓我似乎看不到未來。
到達鄉政府,已經是晚上9點多鐘,因為下午和接我們的鄉長回了壹下家,在他家裏吃過壹些餅子和酸奶,所以晚飯壹直沒吃,也不覺得餓。
9點半鄉政府整個大院統壹熄燈,聽說我們到達,院子裏所有人都出來幫忙卸行李和拾掇房間。
人群中唯壹的壹個女孩子,身材不錯,長相柔美,說話更是柔聲細語的,讓我們去她家,說是家裏還生著火呢,給我們煮面條。
到她家,她作了自我介紹,她叫次央,是拉薩人比我們前兩年分到鄉政府和鄉政府裏本地轉業軍人頓珠正在談戀愛呢,雖說談戀愛,但是已經住壹起了。
看得出,這是壹個剛剛開始經營的小家,溫馨而用心。
不壹會兒,次央就把面條煮好了,因為條件有限再說突然到來,所以面條裏沒有什麽配料,我硬著頭皮吃下了那碗不知所味的面條,吃得心有戚戚焉。
吃完面條,到鄉政府的招待所和衣而睡湊合了壹個晚上。
鄉政府招待所極其簡陋,只有四張床,床上堆著壹些被褥,僅有的壹扇窗戶連塊遮光的布也沒有。天壹亮,光線直接打進來,我也趕緊起床,免得被別人看見了自己不雅的睡相。
起床的第壹件事是,我要好好看清楚這個鄉政府大院,這可是我今後安身立命之所,我除了好奇、更多的是恐懼,我怕堅持不下來、我怕這麽陌生、我怕這樣的條件.......壹個女孩子,要怎麽活下去。
欲哭,卻無淚。
有時候,人在現實面前與其做無謂的擔心和預想,不如現實地生活在其中,用直白壹點的話來講“安於現實”。確實,當妳改變不了現實,這才是面對現實最應該做的事。因為年輕不懂得,所以總想著要和現實做鬥爭,非要突破現實不可,壹定要生活在自己構建的理想中。
這樣做,就像那只對著玻璃撞得頭破血流還是飛不出去的小蜜蜂壹樣,非但不能心想事成,把自己弄得痛苦不堪,往往還會錯過生命中壹些美麗的景致。
鄉政府的條件艱苦,每壹個分到鄉政府來的應屆畢業生,尤其是漢族畢業生,還未到達,就已經想好了壹千種離開的辦法。我也不例外,從未想著我會在這裏呆很久,所以沒有置辦太多的生活用品,只是把這裏當作壹個過渡,必須要走的壹個過渡。
但是,若幹年後當我再次回想起生活在鄉政府的那段日子,卻是甘洌無比,這種“甘”,是苦了之後得來的。和吃橄欖壹樣余味回甘,清洌無比。
生活過日子,是每壹天壹睜眼所要面對的現實問題。
具體的日子從吃開始,壹日三餐。鍋碗瓢盆,在縣城的時候就已經準備好。在我打量著整個鄉政府大院時看到的是,壹垛垛堆放整齊的材火碼放在有些房間的窗戶下邊,有的還在自家門前用木柵欄圍了壹個小院子,院子裏開著美麗的格桑花。
數了數,有材火的人家也就是十戶。就這麽壹個院子裏駐紮著中國的壹級政府部門,黨委、政府、人大、統戰、組織群團,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從屋頂上冒出的炊煙裊裊,可以看出大家已經陸續起床。
藏族,有個祖祖輩輩傳下來的習慣:喝酥油茶。眼睛壹睜開的第壹件事,生火打酥油茶是每家每戶的必修課,酥油茶打好了再想著吃什麽就壹件非常方便的事。
首先,茶裏的酥油含有高熱量,喝茶也可以喝飽;拿些糌粑放在茶碗裏,沿著碗邊壹轉轉過去,捏成糌粑坨陀也能吃飽;實在不行,頭壹天烙好的餅子放在爐子烤烤就著酥油茶,味道也是杠杠的。
鄉長看見我起來在院子裏轉悠,帶我到我的房子裏,房子用木板隔成裏外兩間外間是廚房兼客廳,有壹張吃飯的桌子和兩條長凳,壹個很是破舊的爐子,裏間是臥室,有壹張木床,床上有壹張床墊。
鄉長說:被子可以到招待所借來用。
必須借,來的時候沒有打算長期呆在鄉政府,所以被子什麽的都沒有買。
鄉長說,可以從他家的材火堆裏抱些材火過來,生活煮飯,吃完早飯,召集大家開會,把我們介紹給大家,順便再安排壹下工作。
我壹不客氣,二不耽誤,趕緊的跑過鄉長家的材垛上抱起材火,回自己屋生火煮飯。
那爐子,後來聽說是好多屆畢業生留下來的“古董”,日久天長,已經用得有些破舊。
有總比沒有好。爐子似乎沒有那麽友好待我,火怎麽也生不著,爐子的密封性很差,煙子不是從煙囪裏出,而是從爐子裏四處冒煙,熏得我眼淚鼻涕壹把又壹把。
“空空”的咳嗽聲吵到了隔壁次央家,她家頓珠跑過來看著我狼狽的樣子,二話不說,回去把家裏爐子燒得正旺的材火拿了兩根過來塞進爐子,壹下子爐子就燃燒起來了。
頓珠說,這爐子應該是很久沒用,也可能是好久沒有清理煙囪,所以很難生火,生上幾次就會好了。
沒有時間鬧情緒,趕緊吃飽肚子,鄉長說要開會。
(未完待續)
接下篇 ?西藏往事--壹妻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