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瑞瑜
我集郵。不集郵票,專集中國郵戳地名。 在我收藏的無數郵戳地名中,我最珍視的壹個郵戳地名,不是蓋在信封上,而
是蓋在雪白雪白的白樺信箋上。太寶貴了,清晰的郵戳地名
“八十四”,它記載著我壹段難忘的經歷:在二十多年前,壹
個多雪的嚴冬。我冒著零下42攝氏度的極寒大風雪,來到大
興安嶺腹地壹個林場采訪。
這是個新建林場,地處海拔1400米的原始大森林中。落
葉松、樟子松、白樺、紫椴、黃楊,樹木繁多,茂密參天,素
有“綠色的林海寶庫”之稱。這個林場的地名很新奇,叫“八十四”,是開發勘察之初命名的,因為它離林業局所在地
84公裏路程。這裏是高寒禁區,嚴冬最冷達到零下52攝氏
度,終年積雪凝冰,從無人煙。可是英雄的建設者們壹來,禁
區變為樂土。這裏破天荒地蓋了房,修了路,有了電,有了井,有了歌,有了愛,有了喧鬧,有了爭吵,通了火車,通了
電話,壹個林場新村兀然凸現在林海雪原上。最令人神馳關註
的是,在壹個大風雪的冬天,壹間新蓋的“木刻楞”房門口
突然掛起壹塊木牌子,上邊醒目地寫著:“八十四郵電所”。
它意味著這原始森林的深處與山外世界通郵了!這是嚴冬中溫
暖的春訊。
早上,我哢吱壹聲推開郵電所的房門,帶著滿身風雪而
人。壹排新砌的火墻燙手,裏邊,燒得正旺的大松木桿子轟轟
作響。屋子裏暖暖和和,所長兼郵遞員、業務員的老吳,四寸
開外年紀,戴壹副近視眼鏡,正忙著在壹個自制的木郵箱上塗
刷綠色油漆,他放下手中活計微笑著迎我。
“第壹天開張嗎?"我問他。
“今天,是開始營業的第壹天,妳是最早進來的第壹個
人,要寄信嗎?我給妳蓋上第壹個郵戳!”他擡起頭高興
地說。
我心頭壹亮,忙說:“好,我蓋頭壹個郵戳!”可是我信
沒寫好,手頭又無片紙,壹時想到過去抗日聯軍在大興安嶺用
白樺樹皮當紙寫信,於是從火墻邊的樺木樺子上揭下了壹塊雪
白雪白的樺樹皮,遞給老吳說:“就蓋在這張白樺信箋上!”
“好,白樺信箋蓋上新郵戳,頗有詩意!”老吳會意地笑
笑,照著白樺信箋正中,右手舉起沾滿新墨的郵戳,“當”地
壹聲狠敲。
啊,這是這裏第壹個郵戳。它莊嚴地向世界宣告:地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