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的這兩本武俠小說集,從裝幀設計到小說內容,與現在的武俠小說書都有不同。裝幀設計上,封面用隸書書法題寫書名,藍底白線方格,上有壹幅扇形山水騎馬人物寫意畫,內頁豎排鉛印,文章用傳統句讀進行斷句,《劍俠駭聞》壹書還有眉批評點,有從傳統裝幀向現代裝幀過渡的痕跡。全書在封面和正文之間,還有廣告頁,封底也有書局的新書廣告。在內容上,均為文言短篇,最長不過中篇,是《劍俠駭聞》中的《芙蓉島》,整篇小說約3萬字左右。《風塵奇俠傳》由66個文言短篇合編而成,《劍俠駭聞》上、下冊由87個文言短篇合編而成。這些文言短篇,類似於《虞初新記》等書的筆法,而其中故事人物三教九流無所不包,古今中外均有涉及,在《風塵奇俠傳》中,就有壹篇文言文章《斯巴達女》,介紹斯巴達男女之間的體操競技和斯巴達婦人的愛國,該篇從題材到寫法更像壹篇知識普及文章。喜愛閱讀現當代武俠小說的讀者,估計對民國早期的這些武俠小說難生閱讀興趣,不過在當初,這些書應該跟現在的通俗暢銷書壹樣有其較為廣泛的市場,比如《風塵奇俠傳》,振民編輯社民國五年六月初版,民國六年二月再版,民國六年十月三版,看來,這本武俠書還是很有讀者群。
《劍俠駭聞》和《風塵奇俠傳》兩本武俠書的編者均是姜俠魂,該人系中國近代武俠小說的先驅人物。姜俠魂本是武林高手,深通技擊之道,曾編輯過《少林拳術圖說》。姜俠魂除編輯過《風塵奇俠傳》、《九十六劍俠駭聞》兩書外,作品還有:《續風塵奇俠傳》、《天涯異人傳》、《紅胡子》、《紅閨軼聞大觀》、《俠士魂》、《三十六俠客》、《清代劍俠奇觀》、《女俠偵探奇案》、《三十六女俠》等。而當時,如姜俠魂壹樣編輯武俠小說的作家儼然形成壹個群體。錢鐘書的父親錢基博與惲鐵樵於1916年合編《武俠叢談》,唐熊於1918年撰寫《武俠異聞錄》,許慕義於1919年編《古今武俠奇觀》,平襟亞1921年主編《武俠世界》月刊,包天笑1922年主編《星期》周刊之〈武俠專號〉等等。在民國的前十年,俠義小說如此興盛,有其特殊的歷史背景。鴉片戰爭後,西方炮艦轟開中國的大門,鋼鐵力量沖垮了血肉盾牌,貌似強大的“帝國”不堪壹擊,成了日本人所稱的“東亞病夫”,這裏的病,不只有國人體質的病,更有國人精神的病。當此時,也正是民族渴望最為強烈之時,於是,以“鼓吹武德,振興俠風”為己任,希望用俠義精神來振興民誌傳統的新小說家們登上歷史舞臺。《風塵奇俠傳》的編者姜俠武在自序中就說:“武風寢微,國民萎靡,老大病夫之譏由來久矣,故曰遊俠二字尤為對癥之劑。國民教育非宗尚義俠以風厲之,恐不能救此麻木不仁之癥以成活潑強健之體也。”與武俠風潮同時盛行的,就是各種武館風起潮湧,霍元甲的“精武體育會”應該是其中的代表,在天津和上海威震西洋大力士,更使他成為壹名家喻戶曉的民族英雄,其實,僅壹人武力高強,何來國人身體強健,僅壹人打敗洋人拳師,何來國家強盛,整個民族精神不振,綱紀不行,即使所有的人都身體強健,不還是與東亞病夫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