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代以前的文章中所稱的“金”往往指的就是青銅,“吉金”則是精純而美好的青銅。《墨子》壹書在描述大禹鑄九鼎時寫到“使蜚廉采金於山川,而陶鑄之於昆吾。”這裏所說的“采金”就是指開采銅礦取得鑄鼎所需的青銅。《詩經》中著名的《韓奕》壹詩中,內有“ 革金厄”壹句,句中的“金厄”指的就是青銅的軛(馬具)。前壹段時間幾部反映春秋、戰國時期歷史故事的電視劇中,有表現王賞賜給大臣多少多少金的場面,只見太監們手捧著托盤,盤子裏面放著若幹個金元寶。這大錯特錯!其實,當時王賞賜的並不是真正的金子,而是青銅。保利藝術博物館的西周從簋,就可以清楚地告訴我們這壹點。
從簋是約3000年前的壹件青銅禮器。它的器內底上有2行9字銘文:“從易(賜)金於公,用乍(作)寳彜”。說的明明白白:這件青銅器的主人叫作“從”,得到了他的主公賞賜給他的“金”,他用這些“金”鑄造了這件青銅禮器。這裏的“金”又怎麽能是黃金呢?!
從簋的下面設壹個方形的底座,屬方座簋。西周時期能夠擁有這類方座簋的,都是高級的貴族,故而制作得都十分講究,裝飾也極為華美。然而這件簋器形小巧,上面有獸首形的雙耳,腹部飾多枚乳釘狀的紋樣,方座上有鳥紋和龍紋,相對而言要簡單得多。特別是簋的腹部所裝飾的乳釘紋下沒有任何輔助的地紋,只是簡單的壹個層次,與當時其他方座簋的花紋上下多達三層形成鮮明對比。專家們對此大惑不解,有的推測從這個人很可能地位不高,但是王身邊的近臣,得到王的寵愛,他獲得恩準可以使用方座簋,但畢竟等級不夠,他所作的方座簋只得小壹些,裝飾簡單壹些。這是壹個罕見的特例,也是極珍貴的特例。
當時的銅礦主要分布在長江流域的江西、湖北、安徽等地,要獲得大批銅料並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據研究,周王曾多次派大軍征伐南方,搶奪銅料也是壹項很重要的原因。
保利藝術博物館收藏的戎生編鐘的銘文中稱:“……遣鹵積,彼潛征繁湯,取厥吉金,用作寶協鐘。……”明確標明它所用的吉金就是用鹵積(鹽)從繁湯這個地方換來的。這壹事件也見於《古本竹書紀年》等文獻。在2800年前,派遣浩浩蕩蕩的拉鹽車隊,從北方到南方專門去換銅,銅在當時人們心目中的地位可想而知了。
由於把青銅稱作“金”,後來人們又將青銅禮器也稱之為“金”,把青銅器上的銘文稱作“金文”。以“金文”為主要研究對象的“金石學”,曾是中國古代壹門很重要的學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