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五,清末破落八旗子弟。小說開頭用北京俗語“房新畫不古,必是內務府”引出那五的父親福大爺,七歲受皇封成了乾清宮五品挎刀侍衛,但是連殺雞都不敢看,怎敢挎刀?辛亥革命後,福大爺把房產像切豆腐似的壹塊塊切著賣完,兒子那五則把古董像貓兒叼食似的叼凈。他還總抱著東山再起的願望,無奈馮玉祥攆走溥儀,打破了他最後壹絲幻想。
編劇魏錚是《北京晚報》副刊部“壹分鐘小說”欄目責編,他的鄰居鄧友梅將小說集《京城內外》贈給他,頭壹篇就是《那五》。魏錚讀後產生了創作沖動,用了三個月,查閱老北京風俗資料,拜訪琉璃廠賣瓷器的老古董商,完成了《那五》劇本,鄧友梅看後表示滿意。北影廠著名導演謝添答應執導,並多方奔走籌款36萬,由北影電視劇部與天津電視臺合作,拍攝《那五》。
馮鞏在1986年出演《業余警察》第壹次觸電,隨後演了到處遊蕩好管閑事又總添亂的“阿O”。1987年5月,在廣州壹次明星演唱會上,馮鞏見到謝添,畢恭畢敬地說:“謝老,多會兒您揀個小角色讓我演演?”謝添答應下來。誰演那五?謝添想到姜文、郭凱敏,但看分鏡頭劇本時,馮鞏的面孔浮現眼前。他把馮鞏叫到香山,挑明此事。馮鞏喜出望外,三年前他就讀過《那五》,印象極深,雙方壹拍即合。
謝添導戲特別認真,《那五》開機第壹場戲是“那五入獄”——兩個警察把那五架到牢房門口,打開門,用力把他往地上壹推,疼得馮鞏呲牙咧嘴。第壹次當電視劇主演,馮鞏摸不準那五的心態,表演上欠些火候。謝添喜歡馮鞏,手把手地教他,常用“那壹”“那二”“那三”等為馮鞏表演的那五打分。有時謝添喊:“不行,這成‘那六’了,重來。”機靈的馮鞏立即知道自己的表演過了火,又認真地再演壹遍。
北京東安市場後身的校尉小學,過去是賢良寺。那五在小樹林被劫,路遇習武出身的武存忠,來到武家,這場戲就是在這拍的,武存忠招待那五的是窩頭、鹹菜、米湯。導演壹聲“開拍”,馮鞏拿起道具師現蒸的熱騰騰的窩頭,大口吃起來。好在“重拍”的喊聲不多。不過,攝像師要調換不同角度,他還得從頭吃。壹場戲沒拍完,吃了三個窩頭。
有壹次馮鞏和幾位朋友聊到深夜,轉天拍戲提不起精神,謝添問明情況,也不發火,只說壹聲:“撤!回去睡覺。”全組人馬打道回府。馮鞏為此自責了好幾天,以後再也不敢有半點馬虎。
那五在衣食均無著落的情況下,棲身過去府上奴才雲奶奶家,混吃混喝還窮講究,早上起來啃窩頭嫌個兒大,就鹹菜抱怨“也不切細分點兒”,並要雲奶奶“再拌點兒香油”。吃著雲奶奶為他做的炸醬面,還要讓她留著點兒肉末,晚上夾燒餅吃。那五的可氣、可悲和喜劇色彩,被馮鞏表演得淋漓盡致。
拍堂會那場戲,馮鞏把壹個出盡了醜的“龍套”演得令人捧腹大笑,但細心者可能會發現,此時的馮鞏雙目無神——因為他連續發了三天高燒。演電視劇比說相聲苦,六集《那五》演下來,本來就又高又瘦的馮鞏更瘦了。謝添評價:“馮鞏基本上就是我想象中的那五。”
劇中其他演員也很出彩。劇中第壹集,那五與索七琢磨把家裏的古玩賣給外國人,回到他暫棲之地——小客棧,壹進門發現自己的東西全沒了。帳房先生過來:“妳的東西我們收了!妳欠了四個月房錢,到底什麽時候交?這房已租出去了。”然後大搖大擺地走了。這個尖刻、勢利的帳房先生由著名相聲演員李文華飾演,雖然鏡頭不多,但給人的印象很深。
倪萍演《那五》中的賈鳳魁。這個善良的賣唱女,差點被其貪財附勢的哥哥賈鳳樓(相聲演員牛群飾)賣給暴發戶閻少爺。那五與賣唱女賈鳳魁相愛,但卻因此被投入大獄,鳳魁姑娘為救那五自陷虎口,那五出獄了,但心靈中壹片虛空。牛振華、李丁等人也出演了這部電視劇。
當時拍電視劇不是同期聲錄音,後期錄音時,有壹次錄北京天橋的戲,從耍大刀、唱京劇、拉鐵弓的壹氣錄到餡餅攤,壹通忙乎,謝添卻說:“不行,重來。”因為沒把煎餡餅時那種滋滋聲錄出來。北京人藝老演員黃宗洛,為劇中算卦老人配音,謝添嫌他聲音不夠蒼老,讓他想辦法。黃宗洛卸下壹顆假牙,試後謝添仍嫌不行,黃宗洛只好再卸下壹顆假牙,直到聲音令人滿意。由於有謝添的嚴格把關,成就了《那五》的高水準。(文:何玉新)